第28章男人哭吧
南方的梅雨一年只下一次, 一次却有二十多天,空气里到处是潮湿和黏腻,霉菌在阴暗的角落里肆意滋长, 人的心情也总是好不起来,却没有天气那么清晰看得见。
好像不值一提。
却又无时不刻在影响你。
早上,沈逸矜和夏薇一起到公司, 互相给对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雨气,抱怨这该死的梅雨天。
“真是糟蹋了我这件好看的裙子。”夏薇抚了抚裙摆, 公交车里不知道被谁碰了下,沾上了一块泥, 气得她咒骂了一通。
“都叫你这个天不要穿裙子了。”沈逸矜笑她,可自己穿得黑色裤子也没能幸免, 裤管上沾了很多泥点子。
两人在卫生间揩洗了一番, 夏薇说:“明天我们带个吹风机来,这样湿得在身上很难受。”
沈逸矜赞同:“还要带个熨斗, 我们夏薇公主的裙子绝不能有一点点皱褶。”
夏薇被气笑, 掬了一把水往她身上泼。
沈逸矜笑着跳开, 拿了个塑料盆跑出卫生间, 放到公司门口,给同事们装伞用。
正巧,门外走来一个人, 又是周茜。
这回周茜不是空手, 手里拎着个塑料桶和拖把,桶里有抹布和一些清洁用具。
乍一看,像是来做保洁的。
而她就是来做保洁的。
周茜走到沈逸矜跟前, 笑着招呼:“早上好。”
沈逸矜没说话, 只默默看着她。
周茜抬了抬手里的东西, 样子歉疚又诚恳:“我昨天回去想过了,我的确做错了很多事,矜矜,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沈逸矜见她今天的态度比昨天好了很多,倒也不必再对她发难,便说:“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别打扰大家工作。”
周茜抱起塑料桶,感激道:“知道,我明白的。”
后来那天,公司里整洁明亮了很多,不只是办公室地上、桌上、工位栏被打扫干净了,几乎每个同事的办公桌也都被整理了,就连大家的茶杯都被一起洗过了。
到中午时,周茜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夏薇递了杯水给她:“歇会吧,你这么半天把活都干完了,下午干什么呢?明天干什么呢?”
周茜勾了张椅子坐下,接过她的水,卸了一身疲劳,说:“我这不是想快点干完,快点回来嘛。”
夏薇站在她旁边,若有所思,虽然沈逸矜没和人提过周茜退股的事,但周茜消失这么久,今天又这么卖力讨好大家,谁都看出原由来了。
周茜歇了会,歇着歇着,又掏出手机刷一会,人就没了干活的样子。
可巧了,就这个时候,陈嘉远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周茜叠着双腿坐在前台,捧着手机懒懒散散,火气一下子就飙了上来,而周茜想收敛,也已然来不及。
“滚,找你的地中海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陈嘉远发了火,把人从椅子里拎起来,一分情面也不讲。
周茜吓到了,解释自己干了很多活,可陈嘉远根本听不进,两人吵了起来,周茜扒住前台的桌角,说什么也不肯走。
沈逸矜听到动静,和其他同事过来劝架,劝了好一会,才将周茜哭着劝走。
陈嘉远气得回自己办公室,甩上了门。
“冤家。”沈逸矜左右两边看看,叹了口气。
夏薇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陈嘉远凶起来真凶,早知道我就不让周茜歇会了,这事好像是我做了恶人。”
“不怪你,陈嘉远不过是借题发挥,无论周茜做什么,他都会不高兴。”沈逸矜安慰她。
“那他俩这样还能和好吗?”
“看周茜表现吧。”
“表现足够了就可以了是吗?”夏薇发现真相似地笑了下,话锋一拐,拱了下沈逸矜的手臂,“那你呢?祁渊要什么表现你才原谅他?他昨天特意来接你,顶着雨喊你,你都不理人家诶。”
“别提他,我跟他没关系了。”沈逸矜神情淡淡,回自己办公室去。
下午傍晚时,说了没关系的人,派人送了一箱子的费列罗蛋糕来,全公司人人有份,不多不少,数量刚刚好。
夏薇给在办公室的同事们人手一份地派发,没来的也贴了便签,写下名字放进冰箱。
她边发还边说:“这是祁渊送的啦,就是我们沈老板前夫。”
有同事笑:“前夫?都前夫了,还来讨好我们沈老板?是个什么意思?”
“这你还不懂吗?”夏薇一副深谙内情的样子,“祁渊在追我们沈老板啦,这回是真的要追她回去做祁太太啦。”
“那太好啦。”同事们这下全懂了,为公司又将有个大靠山高兴。
沈逸矜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她朝夏薇叫了声,把她叫进办公室。
“你什么时候和祁渊串通上了?”夏薇一进来,沈逸矜就直截了当地问。
夏薇双手捧着一个蛋糕,放到她办公桌上,笑道:“什么叫串通嘛,没有啦。”
那天祁渊加了她的微信,并没有聊什么,直到今天才发消息来问:【沈逸矜在公司吗?她平时有没有喝下午茶的习惯?】
夏薇这才动了点歪脑筋,点了全公司人的蛋糕,她对祁渊说:【想追回我们沈老板,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你得收买我们全公司一起帮你追才行。】
祁渊了笑,照单全收,这便派人送了贿赂来了。
沈逸矜看去蛋糕,没有笑容:“薇薇,我坦白地告诉你,我和祁渊结束了,再没有一点点关系,你别想着撮合我们,那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尴尬。”
她表情认真,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气头上的话,就是很冷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这让夏薇反而吃惊:“那天酒吧,我感觉你们很好啊,祁渊看起来是真的爱你啊,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沈逸矜摇了摇头:“我跟他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也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牵扯。薇薇,我把你当朋友才和你说这些,你如果想为我好,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再提这个人,也别为他做任何事。”
她说得太平静了,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夏薇看着她,同为女人,又做了这么久的室友,在沈逸矜闪过的眸光里,她有感觉到她心底有份悲伤在,那可能是一般人触碰不到的地方。
她想起她吃药助眠的事,心里忽然有点替她难过。
夏薇点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帮他了。”
沈逸矜这才笑了下:“谢谢你,薇薇。”
不过,祁渊不是没人帮就会放弃的。
昨天,他来接沈逸矜下班,沈逸矜没理他,他后来总结了下,觉得是自己诚意不够。
于是今天他让刘司机去买了束花。
只是到了建材城,他把花抱手上,内心几次挣扎,几次拧巴,怎么都做不来捧着花等女人下班的样子,最后还是把花留在了车上,单手插兜地下了车。
祁渊走进了嘉和公司所在的那栋楼,站在了电梯出入口,看起来是等人,其实他心里是想堵人,不想让沈逸矜再次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只不过,他没遇上沈逸矜,先遇上了陈嘉远。
陈嘉远握着手机出了电梯,边和人通着电话,边往外走,看见祁渊,手离了一下手机,朝对方主动招呼了声:“祁先生,来接人?”
祁渊点了点头,默认。
陈嘉远笑了下,继续说电话,走了出去。
祁渊则继续等着,只是姿势越站越僵硬,越站越觉得不对劲。
离下班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沈逸矜下来,他给夏薇发去了一条微信:【沈逸矜今天在加班吗?】
此时的夏薇和沈逸矜已经在公交车上,夏薇将微信举给沈逸矜看了看,沈逸矜唇角扯了扯:“你回他吧。”
夏薇这才回复:【祁先生,不好意思,我和沈逸矜已经在公交车上了。】
祁渊收到,暗骂了声。
想起陈嘉远先前那个笑,才后知后觉到他通风报了信,沈逸矜从别的电梯走了。
祁渊是进攻型的人,在认识到自己错误之后,便想要弥补,想挽救他和沈逸矜的感情。
可是他加沈逸矜的微信,沈逸矜不给通过,而他那个小号“夜”,有一天晚上,只开头发了三个字:【沈逸矜】,就被沈逸矜拉黑了。
他又尝试给沈逸矜打电话,可沈逸矜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挂断拉黑了,以至于现在他自己的号码,于决的号码,和刘司机的号码都被拉黑了。
吴妈瞧着祁渊倍受折磨的样子,将自己的手机给他:“我的号还没被太太拉黑,要不你拿我的手机打吧。”
祁渊摇了摇头,没要:“把你的号当做最后一条底线吧,不能叫她全都拉黑了。”
吴妈“哼”了声,低声嘀咕:“这个时候知道要底线了。”
祁渊反问:“难道你就没做错过事吗?”
吴妈理直气壮:“有啊,不过我再怎么错,都比不得你会伤人。”一想起沈逸矜走的那个午夜,吴妈就揩眼泪,“你当时那么狠心,现在就别怪太太也对你狠。”
祁渊蹙了眉,站在中岛旁,只手抓过沈逸矜的粉红水杯,后颈不自觉折下,弯成了弓形。
微信、电话的策略行不通,白天去公司,祁渊便让于决订了花送去给沈逸矜,夹了张小卡片,上面写了一行字,他要给沈逸矜道歉。
他写:
“沈逸矜:
对不起,回家来吧。”
于决看了看,啧了下嘴:“先生,你有没有写过情书?你这样就想太太回来?”
祁渊皱眉,他的确从来没写过情书,这是他写得第一封。
于决又说:“先生,那你有没有哄过人?太太最喜欢听你说什么?”
祁渊睇去一眼,坐在办公桌前敲了敲脑门,想起两人的相处,他还真不知道沈逸矜最喜欢什么。
而他现在乱了心,更是没以前那么自信了。
撕掉卡片,想了想,祁渊提笔重新写:
“矜: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于决瞅了瞅,比刚刚那张好点吧,将就着收起,塞进鲜花里派人送走了。
可是沈逸矜在公司里收到花,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夏薇急得“诶诶”了两声,赶忙捡起花。
那是一束红玫瑰,娇艳欲滴的,配上香水百合,花团锦簇的一大捧,煞是好看。
夏薇爱惜地说:“这么好看的花不要也别糟蹋啊,你看不上,给我啊,我放前台,香满我们整个公司不好嘛?”
说完,把卡片从花里面摘下,放到沈逸矜办公桌上,把花抱走了。
沈逸矜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由她去了,只是卡片仍然没有看,抓起来就丢进了垃圾桶。
到了下午,有外卖送了一大箱子的下午茶来。
不用说,又是祁渊送的。
夏薇将第一份送进了沈逸矜办公室,其他的又忙着拿去给大家派发。
沈逸矜抱着双臂站在窗前,对着办公桌上那杯杨枝甘露远距离地打量了会,不太理解祁渊到底想干什么。
陈嘉远捧着杯雪顶咖啡走进来,喝了口,朝沈逸矜举了举,笑道:“不错啊,祁渊这太会做人了,搞得大家下午都回公司,生怕错过大佬的下午茶。”
沈逸矜放下手,挖苦道:“要说比效益,我更喜欢周茜的方式,把公司打扫得干干净净,多好。”
“别提她,她的绿帽子,我戴不起。”陈嘉远自嘲冷笑了声,拉过椅子大剌剌地坐下,“以后别让她来了,我跟她分手了。”
“那么容易分?”沈逸矜不太相信。
“这话说得好像我是软骨头似的。”陈嘉远当场要立fg。
“得了吧,你不说你俩分分合合多少次了。”沈逸矜坐回自己的老板椅,准备忙工作。
“再多少次,没触到底线都行,但这次触到我底线了。”陈嘉远一口喝完咖啡,将纸杯捏扁在手里,“不可原谅。”
沈逸矜看他一眼,感觉他动了真怒,轻轻叹了口气,转移话题:“现在梅雨季几个工程都停了,公司没那么忙,我打算休个假。”
“我才回来,你就休假?”陈嘉远一脸舍不得的样子。
他将纸杯丢进垃圾桶,眼尖看到一张卡片,八卦地捡起来,看了看,还照本宣读了下。
读完了,笑道:“祁渊这是犯了什么错?他也劈腿了?”
沈逸矜眼风射过去:“你才劈腿。”
“哟哟,我才说一句,你就这么维护他。”陈嘉远笑,又将卡片上的话变着腔调读了遍,“原谅我好不好?”
“滚了。”沈逸矜随手捡起桌上一把卷尺,朝他扔过去。
陈嘉远接住,笑道:“一个大佬这么跟你认怂,你还拿着乔不肯下啊?”
“别提他了啊,再提,翻脸。”沈逸矜急于止住这个话题,“我们谈谈我休假的事。”
陈嘉远依然嬉皮笑脸,“哦哦”了两声,弯着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杨枝甘露,“你不喝?我喝了。”
沈逸矜嫌弃地看他:“喝吧喝吧,也不嫌撑。”
陈嘉远笑,吸管“啪”一声扎下去,大吸了一口,一点儿也不嫌撑。
正巧此时,有人敲门,谷惜蕾、王召华和薛柯三人一起走了进来。
谷惜蕾是财务,公司账户里收到周茜的50万,沈逸矜再想瞒住周茜退股的事,都不再瞒得住了。
而这事在公司里传开,大家便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仨就代表伙计们来和两位老板谈谈。
王召华说:“如果公司入股退股这么自由的话,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参一股?”
薛柯也说:“我们公司可是潜力股,正在事业上升期,50万就能分公司三分之一的股份,换成我,再没钱,我也要凑个数出来。”
沈逸矜和陈嘉远对看一眼,这是他俩没想到的事。
而谷惜蕾也有微词:“前两个月,陈老板你玩失踪,周茜闹退股,就沈逸矜一个人,要不是同事们齐心协力,别说你们三个老板要散了,就公司都得散伙。而周茜在那个时候说退就退,都没顾过公司,现在打个钱进来,就想坐回老板的位置,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明白了。”陈嘉远一改之前的嬉笑模样,点着头严肃道,“说到底这事都怪我,出去旅个游旅成这样。”
他对谷惜蕾说,“你把周茜的50万打回票吧。你们说的对,公司入股退股哪能这么儿戏?既然退出了,我就不会再让她进来。”
谷惜蕾朝陈嘉远投了个佩服的眼神:“陈老板有魄力。”
薛柯和王召华也笑了说:“干得漂亮。”
沈逸矜没说话,她没想到周茜在公司里已经失了人心。
而公司管理上的事一般情况下都是陈嘉远说了算,她早就佛惯了,现在听陈嘉远这么说,结合他之前分手的话,倒也没什么吃惊和反对的了。
陈嘉远笑了下,看去沈逸矜一眼,又朝大家说:“至于大家想参股,这是好事,但是我们公司就这么小,我怕菩萨多了,纸钱烧不过来。”
这话说得几人都笑了。
薛柯“嘿嘿”了两声:“菩萨,你形容得真好。”他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参股,主要是要你们一个态度。”
陈嘉远点头,能想象到周茜之前闹退股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他对大家抱歉道:“我没在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还有沈逸矜,等今年年底的时候,我个人的分红就不要了,全部拿出来给大家表个开心,感谢大家的支持。”
“好啊。”谷惜蕾笑着赞成,“我就说,我们有你们两位老板就够了。”
她的话点到为止,撇开了周茜,很含蓄。
陈嘉远笑:“明白,谢谢你们。”
等他们仨走出办公室,沈逸矜看去陈嘉远,比了个大拇指,赞他:“陈老板就是陈老板,干什么都快准狠。”
就刚刚陈嘉远和薛柯他们说的那些,她没有意见,但她还是觉得陈嘉远说和周茜分手的话带着赌气,可那是别人的私事,她不喜欢探究,也没那个好奇心,便也不再过问。
把话说回她休假的事上。
陈嘉远将先前放下的杨枝甘露又重新拿起来继续喝,边喝边问:“想休多久?去哪里?”
沈逸矜看着电脑上的日期,盘算着时间:“去仙溪镇,也许十天,也许一个月,你浪了那么久,该我出去浪了。”
陈嘉远被她的“浪”字逗得笑出了声:“我在那黑漆漆的山洞里天天被人喂安眠药,昏迷不醒,我浪什么浪啊?”
“你出去的时候就是抱着浪的心态去的,没浪成怪谁?”沈逸矜笑他。
陈嘉远摊手:“好吧,怪我。”转而脸上认真了几分,“说到底,我能活着回来,还是要谢你。说吧,想要我怎么谢?”
沈逸矜点头:“守好公司,做牛做马,努力干活。”
“那不都是我应该的嘛。”陈嘉远笑,“要不以后我帮你薅资本家的羊毛?”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杨枝甘露。
“薅羊毛。”沈逸矜也笑,“你倒想得美。”
“诶,别这么小气。”
“没有以后了。”
沈逸矜的休假就这么定下来了。
梅雨季工作不忙是其一,其二是这样的天气会加重她的病情,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祁渊没完没了的骚扰,这些都是她想暂时离开榆城的原因。
闻哲语陪她一起走。
闻哲语的个人资料已经进入了猎头公司,对工作他一点也不着急。
两人计划先去枫城,看望闻哲语的父母,也就是沈逸矜的干爹干妈,然后再往柠城到仙溪镇。
不过出发之前,沈逸矜先去了一趟疗养院,去见一下冯美玲,她的恩师。
冯美玲有风湿关节炎,一到下雨天,天气潮湿就疼痛,沈逸矜买了一个除湿机带去给她。
闻哲语开车送她去,只是他有事情要忙,见了冯美玲,打了声招呼,定下回头接沈逸矜的时间便走了。
冯美玲住得单人房,待遇还不错。
不过外面正下雨,房里湿度很重,沈逸矜将除湿机摆弄起来,没一会,湿度计上的数字就开始往下掉了。
“真灵,还是矜矜对我最好。”冯美玲坐在椅子上,敲了敲膝盖骨,会心地笑。
沈逸矜也笑,又拿出一个敲骨棒给她,样子有点像不求人,用这个敲打身体,比用手省力很多,还带按摩功能。
冯美玲拿手上使了使,将自己身上老骨头随处敲了一遍,心里更舒服了。
“还有,还有。”沈逸矜又拿出一盒子足浴中药材,让她每天晚上泡脚的时候用。
“这孩子,尽会疼人。”冯美玲笑,看着她在自己房间里忙碌,“将来不知道谁有这福气能把你娶走。”
沈逸矜笑了下,没接话。
她心知自己的病,不可能真有那样的一天,不过她也穿过婚纱,就……知足了。
但,冯美玲说起了别的事,话题一岔开,沈逸矜也就别过去了,没再提。
冯美玲喜欢看书,尤其是一些古诗词,看到喜欢的地方还要背一背,可是现在年纪大了,忘性也大,看过去什么很快就忘了,总记不住。
冯美玲说:“这些就算了,我还总是忘记自己昨天做过什么。有一回,我在活动室到处找手机,正好有人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找手机呢,等我找着了给你回过去,然后对方哦了声,还以为我敷衍他。结果旁边人说,你手机不在你手上吗?你是拿什么在跟人打电话?然后那天我差点被整个疗养院笑死了。”
沈逸矜听了,笑出了声:“的确好好笑。”
冯美玲佯装抬手打她:“别笑,快糗死我了。”
沈逸矜笑得更大声了,她说:“我现在忘性也很大,每天的事都要记本子,不记就忘了。”
冯美玲看了看她脸色,眼袋下有些微浮肿,想到什么,担忧道:“矜矜,你现在每天还吃药吗?”
“吃。”沈逸矜老实道,“不吃根本睡不着。”
要说以前,她还总是找别的方法替代药物,可现在除了药,再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入睡了。
这种状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她心里都很清楚。
但是她谁也不说,连自己都不想面对。
那个姓祁名渊的人,她只求自己快点把他忘掉,从自己每一处记忆痕迹里将他清除干净。
冯美玲拉过她的手,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搂了搂她肩膀:“矜矜,有烦心的事就说出来,别自己扛。河水淤积,疏通才是正理,堵是堵不住的。”
沈逸矜默默点头,道理谁都懂,可是要做得到才行。
那些药又贵,副作用又大,她也不想吃啊。
“冯老师,你最近看什么书?”沈逸矜站起身,从书桌上拿下一本书,转开话题。
后来两人聊到中午,转眼到吃饭时间,冯美玲心情好,说:“走,今天我带你去我们的餐厅腐败腐败。”
沈逸矜笑:“好啊。”
她扶着冯美玲站起身,挽过她胳膊一起出房门。
可没想到,到餐厅门口,人还没进去,就看见了她想快点忘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