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指针断了的小房子
“对。”林绍伊贴近林琉,手指徐徐掠过林琉的眼帘,幻影般抚摸了下他的睫毛。修长的、美丽睫毛一度经由浑圆柔软的指腹伸展,林琉睁大了眼睛。
同时,林绍伊轻声说:“能飞走的翅膀不会长在这里的,懒蛋,你的翅膀还未长出来。”
kinkylove在耳边响着。
“是的。”林琉握住他的手甩了甩,掐了掐他的手心。“我不想住校。”
“确实如此。”
“我的小房子呢?迟迟没有行走到我身边,它肯定没有拿‘指琉星针’,迷失在深蓝荒野里了。它真孤独,就像我一样。”
“正在寻找。”
“什么时候能找到呢?哼,它慢的像是一只蜗牛背着另一只蜗牛。”
“不要问我,可怜的小鬼,可怜的家伙。要我说,再慢也没有你慢。”
“这话毫无依据!”林琉气呼呼地叉了叉腰,强烈表现他的不赞同。
林绍伊古怪的笑了笑,拿两根手指戳了戳林琉的脑门,让迅速的林琉迅速的拿主意。
林琉与林绍伊住在了一起,在车上定下来了。林琉再是惺惺作态的低声啜泣,还是肆意妄为的撒泼翻滚,或是矫揉造作的胡搅蛮缠,都不行。
林绍伊只给了突然变得悲惨兮兮小星星这么一条黯淡无光的一条路走,要么去寄宿,还要迅速拿主意。
因为林凌祈忙着做事了,当家的人变成了林绍伊,为此,这位前不久成年的林家三哥很得意。
下车后,林琉眯起眼,回望了一眼早已远去的志远高中,破碎的幽暗幻影还徘徊在他的眼前,不见真实的轮廓。
“我不能被蓝色的大熊给吃了。”林琉抓住林绍伊的手说。
清朗的风钻入林琉的怀中,盘在他的腰间,在他覆着清俊躯体的浅黄色衣服上奏出一阵阵波涛,而他的脸如雪般苍白,也如寒冰正经严肃。
“怎么变成大熊了?”林绍伊笑了,显摆似的撩了撩秀美的水蓝色头发。
林琉装作的严肃板正表情碎裂了,一转头憨憨傻笑,说:“大熊笨笨的,我比你聪明,你还是大熊吧。”
“是吗?”林绍伊拖着随意的腔调,挑了挑眉,然后像拽一只熊似的拽着林琉向前走。
“总归是我心中所想,话语上也说了出来,这般看来,我真是表里如一。”林琉摸了摸心口说。
“虚伪,林琉懒蛋,你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不,你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林琉摇了摇脑袋,不搭理他。一低头,他在枯萎的小花上空看到了左手的小手指,微微发烫的小手指,就像星海委婉的爱被他见到了,宛如开在夏日凉席下的雾蒙蒙的雪蓝花,隐隐约约覆着一层关不住的深情。
为此,表里如一的林琉也给星海加了个表里如一的品质。
明明是他自作多情加上的,还是刚刚加上的,他却加速般对此深深信服,快得乘坐火车的流星都赶不上,闪电都望其兴叹。
沉醉在其中的林琉就像感受到温热的哈气便奋然绽放的迎春花,毫不顾忌,只管沉浸。
从这个表里如一的特质中,他幻想般感受到了星海流溢出来的甘美的爱,如泉涌,似熔岩,仿佛第一次留意到这根纤秀的小手指是那般的美丽,对,极具魅力,与左手手掌拆散了般的独特。
与众不同!与众不同的美丽啊!林琉抖了抖小手指,如同“拇指小伙”一样欢动。
“啊,怎么样的爱能经历拆分后又组合呢?”林琉轻轻叹息了一声。因为刚从左手手掌拆掉的、极具美感的小手指却由于填充太多的爱了,而浸润到了周围。迷醉的爱熏染到他蹙起的眉间,他发现他由这根小手指更爱整只左手了。
左手是多么美丽啊!
小手指所体现的爱源源不断地迸溅,如风平浪静的纯净湖面掉入了一片悠然的枯树叶,层层叠叠的涟漪一圈加一圈荡到远处,受到湖畔固态的撞击再返回来,爱如波纹腾起不熄。渐渐,林琉感叹道,他的手臂是多么美丽啊……他自身是多么美丽啊!
星海的爱充盈到了他全身,让他因为爱星海而更爱自己。
等林绍伊牵起他的手时,林琉浑身一颤,明白他是多么爱他的哥哥啊,然后,林琉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更爱这个世界了。
心雀跃着,似是一支古诺小夜曲流泻而出,如轻轻扇飞的冷艳蝴蝶袭上自然的清澈水面,时而舒缓低飞,时而暧昧旋转,时而狡黠地落下一圈皱波。
“不是一部分的拆分,而是整体的聚合啊,多么奇异与错杂啊,完美的像是煮熟的完好无损的黑芝麻汤圆,软软糯糯,甜丝丝的。星海,你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哎,我想吃了,大汤圆。”
走到门前,嘴馋了的林琉才从加深一层的爱中挣脱开,他像是破开塑料膜的嫩芽,经由塑料膜这个细微的刻度,让他意识到他有了点成长。
要是林绍伊知道林琉的想法,嘲笑倒是不会,但会大声感叹这人太天真与单纯了,可能连心都是如同小婴儿的心脏般崭新又弱小,足以让人惊恐又羡慕的战栗之物,稚嫩活泼的就像见到什么都喜爱的娃娃。
可刚刚欢喜的林琉又有点伤心,感情的快速转变也说明他没有大人的容忍与克制,只会孩童般放肆地将喜悦与伤心投递到灰白色的世界中。
低落的林琉勾了勾小手指,轻快的令他心痛,没有一条线连接着对面的星海。他对星海的思念也随着嫩芽破土而出了,控制不住的思念钻着空子飘在了空中。他侧着脸,抽抽噎噎地流了几滴哀伤的泪珠子。
“小懒蛋,你放心,我不会吃的你的。”
林琉摇着头没有说话,他害怕一开口便会决堤的伤心之泪。
“嘿,两个小人,叫你们呢!”一道苍老的女声让两人行走的脚步顿住了,林琉被吸引住了,深吸了几口气,立刻把悲伤塞进了能容纳万物的心脏中。
“她明明比我还小,为何叫我们小人?”林琉望着要缩在地里的老奶奶问。
“嘲讽,林琉,这个老太婆不好惹。”林绍伊一只手揣着口袋。
“是的,她有一条大狗。我看到它的獠牙了,但却是柔和的表情。哦,可怜的毛家伙,它的一条腿瘸了。”林琉也学着林绍伊酷拽拽地一只手揣着兜,扬了扬眉,说:“确实,这狗是温柔的,就像它从生下来就吃素一样。”
“是老狗,这狗也快要老死了。”
牵着一条老狗的老人是林绍伊的邻居,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年贵妇,身边只有一条狗陪伴着她。她也只需要一条狗,对狗比她自己还要关心,谁要是瞪一眼老狗都不行。
一次,她过生日,一栋别墅挤满了人,但由于一个小孩子拿脚隔空踹了下正在晒太阳的老狗,暴躁的老太太便把来看望她的亲戚们全赶走了。从此,她再也没有举行过生日宴会。
她终日与狗为伴,旁人见她孤独,但看她的表现,她可不认为自己孤独。
“小人。”她苍老的声音灌满了深沉的不屑,就像皮肤上数不清的皱纹一样,总感觉谁也胜不了她。瘸腿的老狗费劲地向前挪了挪步子,一条腿翘了起来,像是在为它的主人助威。
林绍伊与林琉行为出奇的一致,两人不与她说话,只停下脚步,脸色平淡地望着她点点头,既不应话也不问话,静静等待着。
这位衣着奢华的老奶奶倒是满意的点点头,眯着眼打量了林琉一眼,眨了两下眼睛啧了声,晃晃头,口中像是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
视线偏向林绍伊,老奶奶拨了两下脖子上挂着的大颗珍珠项链,与耳朵上戴的两颗珍珠相得益彰,开始了她声音不大不小的讲话,吐字清晰,不紧不慢,自有一番雅致的风度。
说了大概五分钟,东扯扯,西拽拽,说了老狗的名字叫做阿聪,是一位无狗能出奇左右的好狗。夸了阿聪好几句,得意的神色怎么藏也藏不住,她自己的名字倒是只字未说。
介绍完老狗阿聪,她面色陡然严厉凶恶,优雅之气荡然无存,狠毒的像是从枯井中钻出来的老鬼,花白的头发都显得凌乱了不少。
手一伸,拖着嘶哑枯竭的干嗓子,故意扯着刺破耳膜的尖锐调子,刻薄地瞪视着。长长的红指甲仿佛控制不住要挠人。半点不客气的指着两个人训斥、咒骂了一番,无理取闹的对两人言语上多加责怪,连地上颤动的那团黑影子都显出咄咄逼人的架势。认为他们两人的到来,哦,应该是林琉的到来是不容赦免的罪恶。
至于为何,接下来便揭晓了。
她严厉的视线一转,满怀爱意地注视了一眼疲倦不堪、卧地不起的老狗,快的像是一发子弹,扭头又是用憎恨的眼神对着林绍伊,说她的老狗阿聪会因为林琉的到来而狂躁的。
它受不了外人的凝视、受不了出奇的噪音、受不了陌生的气味,等等,总归一句话,它受不了陌生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