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更
因着男人和儿子的选择问题, 这屋子里就没一个顺心的。
其实说实话，要是这事儿有解决的办法，齐佳氏也是愿意为家庭努力一把的。且男人到底是枕边人, 她也不是真的那么狠心的送他去遭罪。
但这不是公公犯了错, 皇后娘娘一定要有个出气的地方吗？
再说了, 要是皇后娘娘执意如此, 她也是愿意去找长姐求一求的，可这不代表男人主动算计亲生儿子的时候她还得为他着想啊！
她又不是贱的！
回了房, 德宝脸色阴沉沉的：“芸娘，你真就要为了这小的牺牲你的丈夫？”
绕是齐佳氏心底已经对他失望透顶, 这会子依旧被气的脑瓜子嗡嗡的，抬手就将瓷枕砸了过去：“你还是不是个人！错儿是你阿玛犯的，你们倒好, 谁都舍不得，就舍得我生的孩子！合着孩子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就出了个力, 扔出去就一点都不心疼是吧！”
砸完了还不算, 齐佳氏又抡起床边的绣凳，骂骂咧咧的：“你个废物东西！你但凡有点本事, 咱们现在也能找人说和说和！哦，还有你阿玛, 谁不知道这回出去是皇上和太后给钮祜禄家脸上贴金呢？结果你们父子的废物倒是一脉相承, 猪都能干的事情也能办砸了！”
“呸！又是一个废物点心！”
德宝被齐佳氏这一通喷的恼羞成怒, 抬手就要打，没曾想被齐佳氏反手就甩了两个大嘴巴子，冷笑道：“你还想对我动手？方才在花厅那边我是没防备你额娘！就凭你？”
她嗤笑一声：“弱鸡似的东西，你也配？”
说罢, 她揪住丈夫的衣领子：“你以为你多能耐呢？嗯？”
德宝似乎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味，脸色突变，再也顾不得原本生出的要教训妻子的想法，直接推门去了书房。
待听到前院的眼线传来大爷叫了那边的大丫鬟伺候之后，齐佳氏方才脸上撑起的冷硬又落了下来，泪珠子更是不停的往下滚。
陪嫁大丫鬟在边上急的团团转：“大奶奶，咱们还得想想法子才是，总不能真的叫大爷去了那里！”
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擦了脸，齐佳氏静坐一会儿，才哑着嗓音开口：“我也不是那狠心的人，就算心里对他诸多看不上，可嫁都嫁了，再说原本也就是奔着太后的名头来的，总归是想好好过日子的。”
可再怎么样，人也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啊！
说实话，今儿就算是婆婆跟丈夫迁怒自个儿，想着孩子还小，她也就忍了。
可她唯一不能忍的就是这母子俩心思一致的要算计她的孩子！
谁生的谁疼，若是她娘家犯了错连累了钮祜禄家，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把错给揽了！可事儿是公公惹的，凭什么要牺牲她的孩子，还要被这母子俩道德绑架？
大丫鬟抿抿嘴，不敢劝别的，只道：“大奶奶，要不您先歇了吧，奴婢会多叫几个人守着小主子的。”
她是齐佳氏出来的丫头，心里偏向谁自是不用说的，虽也不想自家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丈夫，但也从未将姑爷的份量放的比小主子重呀！
齐佳氏喝了口水，思忖半晌，才将大丫鬟叫到身边，轻声道：“这家里怕是不能留了，你也知道这母子俩的心思，我还真怕她们趁我不注意将孩子抢了先下手！到时候指不定还会污蔑皇后娘娘一声心狠手辣！真要到了这个地步，这边有太后护着倒是无碍，可家里头说不定就要被连累了！”
大丫鬟也紧张了起来：“那奴婢偷偷把小主子送回去给老爷？”
齐佳氏道：“现在肯定都盯着咱们这边呢，孩子还小，哭哭闹闹的不方便，你就叫人回去送个信，把事情说个明白，顺便跟老爷说姑娘我过不下这个日子了！”
阿玛虽不甚出息，但疼孩子的心是没错的。
“便是家里的几位伯父，也不会眼看着齐佳氏的姑娘遭人欺凌的！”
孩子是家族的根本，不论是姑娘还是小子，家里都是花重金请了人来教导的，没得说这么多银钱和感情砸下去，最后叫自家的孩子扔出去给旁人磋磨的。
大丫鬟眼中包的泪瞬间就下来了：“可是这样大奶奶……姑娘你就是二婚了呀！”
二婚？
齐佳氏有心说你们汉人才在乎这个，但想了想，这丫头不是府里的家生子，忠心虽然没得说，但有些想法跟她们是不一样的。便道：“咱们是不在乎这个的，别说二婚了，就是孩子，你家姑娘我也是敢抢一抢的！”
别逗了，四公主的额娘可也不是个黄花大闺女！
大丫鬟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只是担心小主子带不走。
这个问题齐佳氏倒是没有太过多的忧虑，反正这里头的龌龊心思他们也不敢说出去，且要脸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试试谁更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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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祜禄家这边闹了一夜。
第二天下午，乌云波就迎来了原身的亲妈。
钮祜禄家四房的人际关系她昨儿已经摸清楚了，这会子一听额娘带着族中堂嫂过来，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大齐佳氏？”
容嬷嬷上了茶：“回娘娘，确实是德大奶奶的长姐。”
乌云波就笑了：“去请额娘和堂嫂过来吧，脸上记得带点笑，别吓着人了。”
那是自然的，容嬷嬷出去就在脸上挂了笑，叫大齐佳氏心底的忐忑少了些许。
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没那么严肃，至少……至少没有迁怒吧？
进去行了礼，大齐佳氏便被容嬷嬷请到偏厅去歇息一二。
与她相比，承恩公夫人就显得自在多了，人进去就很直白：“你说说你，都当了皇后了，怎的还这么不知轻重？那事儿是能随便乱说的？现在好了，钮祜禄家四房那边的小两口都被你整的要和离了！”
乌云波“咦”了一声：“我也没干啥啊，就吓唬吓唬伊四夫人而已。”
哪知道承恩公夫人听完就是一个白眼：“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你阿玛这是养伤顺带躲了钮祜禄家，生怕你夹在娘家和皇家面前难做！今儿一早你堂嫂就来找我，说要为妹子和外甥求情！”
把那么小的孩子弄进宫做太监，她闺女也真想的出来！
乌云波无语了一瞬：“我昨儿也没来得及说，实在是伊四夫人的嘴脸忒烦人！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意思就是伊绅泰犯了错，她就意思意思的赔个长孙给我的和瑞当额驸把这事儿结了！”
承恩公夫人：“……”
“真如此脸大？”
乌云波呵了一声：“我骗您有什么好处？也就是话赶话的，顺带说了一句既然她舍得，那和瑞身边就缺个伺候的，送进宫净了身就行了。”
“哪知道伊四夫人真就是意思意思的伤心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乌云波也是乐了：“这不是自己生的就不心疼，后来我回过味儿了就要父债子偿，还是嫡子，好家伙，瞬间就跟割了肉似的！”
承恩公夫人怔了一下，才道：“他们家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你堂嫂今儿透露出的意思是那边的齐佳氏想要和离归家。”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要带着孩子。”而后话音有些委婉：“说是伊四夫人昨儿回去就闹开了，先是打了她妹子，而后让她妹子抱着孩子来这边求咱们，看看能不能用那孩子换德宝。”
乌云波：“……”
她瞪大了眼睛：“是伊四夫人还是？”
承恩公夫人有种闺女破坏人婚姻的愧疚，小声道：“德宝主动提的。”
乌云波：“！！！”
哇！这么有魄力的吗！
“那堂嫂今儿来是？”
“想问问你迁怒要几个，要是不牵连她妹子和外甥，回头就得带上娘家的男丁打上门去了！”
乌云波眼睛溜圆：“不迁怒不迁怒！就连德宝那事儿我都是吓唬伊四夫人的，只要皇上依法办事就成，您闺女真没有想搞连坐！”
而后又有些八卦：“不怕太后生气？”
承恩公夫人摆摆手：“钮祜禄家那头也就凌大人早年的时候有些魄力，毕竟到他这儿没什么能耐的臂膀了，没魄力就没前途。待先帝登基之后，原本打算从武的子弟全都改为了文臣。”
哦！
乌云波明白了，姑娘成了后妃，真就没必要吃苦了！
“齐佳氏那边都是走武将的路子，咱们皇上又是明君，不会因着这个迁怒人，所以齐佳氏靠着子弟脚踏实地的挣军功就行了，旁的还真不在乎。”
乌云波点头，这话倒是真的，那狗皇帝别看私生活不咋地，公事上还是分得清的。
当然了，伊绅泰那个毕竟是亲舅舅，再加上他忌惮外戚，这事儿其实也不难猜。
像是舅家表兄弟和离之类的，他个当皇帝的要是插手，那还不够丢人的，就更谈不上迁怒了。
毕竟皇后母族是外戚，太后的母族也是外戚，论起威力，显然太后那边的外戚更不好随意插手。
老婆和老娘的眼泪攻势，想也知道在没有金手指的情况下是哪方获胜了。
这边母女絮叨完，乌云波便叫人将大齐佳氏请过来：“本宫给堂嫂赔个不是，这事儿是本宫怒火上头说的话，其实真没有牵连的意思。”
想着自家阿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乌云波柔了声音，免得把人吓着：“本宫的阿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堂嫂回去和德大奶奶说一声，那事儿不做数的。”
大齐佳氏听懂了皇后的意思，苦笑道：“来时妾身的妹子便说了，人生在世，不怕遭了磨难，怕就怕在一家子的心不齐！再者，一家之主要有担当，谁犯的错谁就自个儿承担，没得说自个儿办了糊涂事还去拿捏无辜的人要有大义和大局观……”
她不好说的太过粗俗，总之就觉得妹子的婆家在想屁吃！
乌云波点点头：“这事儿总归有本宫的因素，若是德大奶奶真有想法，便好好的教养孩子，要做个于国有功的人，等回头本宫遇着合适的，会派人上门说的。”
教养孩子？
上门做媒？
大齐佳氏美呆了，还有这好事儿？
承恩公夫人飞了她一个眼神：“傻愣着做什么？”
大齐佳氏回神，忙跪了下来：“妾身谢皇后娘娘恩典！”
至于外甥？
嗐！
孩子还小，跟着母亲怎么了？再说了，又不是给孩子改姓，人还是钮祜禄家的人嘛！
大齐佳氏性子好，又会做人，和承恩公夫人分开后便回了婆家，一把扯起了妹子：“走，咱们回去找伯父做主！”
齐佳氏忐忑了半天：“姐，那阿玛呢？”
大齐佳氏愣了一会儿：“阿玛动粗就行了呀！伯父们是去讲道理的，阿玛只要负责被怒火冲破理智就行了！”
齐佳氏点点头：“那孩子先麻烦姐夫的家人照料一二了。”
所以当德宝顶着肿胀的双颊还没醒来时，就见媳妇带着一窝子娘家人以悍匪的姿势站在了眼前。
齐佳氏皮笑肉不笑的：“大爷昨儿歇息的可好？”
沉默就是最好的解释，突然，德宝耳边传来大丫头尖锐的叫声：“啊！！！！”
他回过神，恼怒道：“齐佳氏你想做什么！”
“求我的时候叫我芸娘，求不着了就是齐佳氏？”
齐佳氏掉头就走，德宝忙爬起来穿衣，出去后便见额娘指着岳父在质问：“齐佳氏的教养便是这般？”
保山见闺女完好无损的出来，以一种气人的态度看向女婿：“我不跟妇道人家说话，德宝你过来解释解释为何要把儿子推入火坑？”
四夫人：“……”
就好气！
当初我儿上门求亲的时候你跟我这个亲家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岳父！”
德宝面色通红：“这是我钮祜禄家，太后娘娘——”
保山忙拦了他的话，指着大齐佳氏：“太后娘娘在宫里好着呢，我大闺女下午进宫的时候瞧见了，你就别太担心了。”
德宝：“……”
谁踏马的担心了！
搬出太后娘娘是要你们对太后的娘家尊敬一点！
四夫人见儿子败下阵来，又冲了上去：“亲家这是不给太后娘娘的面子？”
说罢，她神色狠戾：“齐佳氏不孝公婆、不敬夫主，我家没说休了她，你们竟敢就这么打上门？”
回应她的是保山对女婿的愤怒铁拳，齐佳氏的大伯上前：“咱们男人家的事，能不能派个男人来说话？”
四夫人：“……”
四夫人叫这一家子的无赖气的眼前发黑，还男人……她男人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因着已经分了家，所以等凌柱及其他儿子赶过来的时候，齐佳氏已经伙同娘家将自个儿的嫁妆搬的一干二净，院子里只剩满脸无助的四夫人和瘫在榻上呜咽不停的德宝。
钮祜禄家众人：“……”
凌柱扭头看向自己的夫人：“你带上几个媳妇进宫去找太后娘娘。”
自家这个亏不能白吃，德宝虽然不成器，可也是他的亲孙子，怎么能叫外人给欺负了？
就没想到，吴书来被乾隆撵了过来，见到这边的女眷出门，忙下了马车：“奴才给诸位夫人请安！”
而后道：“圣上口谕，太后娘娘凤体不适，即日起寿康宫将闭宫为太后祈福，任何人不得打扰！”说完，他笑眯眯的看了过来：“诸位夫人可是有事？您几位都是皇上的亲人，有事跟奴才说一声便是，奴才自会向皇上转达。”
众人：“……”
就很突然。
你都这么说了，这明摆着就是太后落败，皇上现在给皇后撑腰来着，咱就是借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皇上跟前说呀！
糊弄太后就算了，血缘关系摆着呢，这要是糊弄皇上……凌柱打了个激灵，可不敢去赌外孙对自己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忙把人都叫了回来。
“总管不如进来喝杯茶歇歇脚？”
吴书来摇头：“公爷不必客气，奴才还要顺道儿去前街买酱鸭，那是皇后娘娘最喜的口味，皇上说奴才要是误了娘娘的晚膳就要掉脑袋的。”
凌柱：“……”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
他回头看向四儿媳：“我打听到消息，承恩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你说说你，这折腾的！”
四夫人：“……”
四夫人：“？？？”
啥？
承恩公没死？
四夫人面色颓然，那她折腾的甚啊！
早知道……早知道多等一日的功夫就能知道自家男人没有性命之忧，她定不会折腾的儿媳和孙子都没了啊！
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娶个媳妇不容易，要花好多钱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