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见即分离
大雾弥山扶着踏千秋走了没多远，突然停下，抬头望向天空。
乌云越来越厚，云层之中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雷鸣。
“天罚来了。”
净月沉香和寒烟戏水都听得一愣：“什么天罚？”
踏千秋却是无比清楚那所谓的天罚究竟是什么，眼下已经来不及解释了，忙对两人说道：“快走！走远一点！小心被天雷波及到！”
两女有些担忧的扫了大雾弥山一眼，后者一直注视着渐渐暴动起来的乌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天空中的乌云逐渐形成一个漩涡，紫色的雷蛇在漩涡之中翻腾，来自雷霆的威压越来越浓烈。
“来不及了，快走！”踏千秋催促道。
两人不再犹豫，扶着踏千秋御剑朝远处飞去。
而在他们刚刚御剑起飞后不久，身后便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雷鸣声。
三人几乎同时回头望去，一道道雷霆从漩涡之中落下，刚好砸到那单薄的人影身上，漫天的烟尘和雷光将他淹没。
他们很想帮他挡一挡天雷，可这是天罚，他们挡不了，人越多天雷只会越恐怖。
净月沉香和寒烟戏水忍不住问道：“他到底是怎么招惹上天罚的？”
踏千秋道：“他成功逆转了卦象，改变了结局，自然就忤逆了天道，天罚自然也少不了。”
说完踏千秋越发佩服正处于雷暴中心的大雾弥山。
自从花雨落登基的那一刻起，他应该就知道自己逆转卦象成功了，同时也预感到天罚将至，所以匆匆离开了鬼王城，怕天罚毁了鬼王城，导致城内数十万人无辜惨死。
他的预感是对的，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离开鬼界，天罚就来了。
不过这里已经离边境很近了，人烟稀少，不会有谁被波及到。
天雷足足轰了半柱香时间才平息下来。
最后一道天雷消失的瞬间，三人连忙朝烟尘中心跑去：“大雾弥山！大雾弥山！”
踏千秋声嘶力竭地喊道：“大雾弥山！你没死吧？！没死吭个声儿！”
喉咙都喊破了，却一直没有听到回答。
直到所有烟尘都散去之后，他们才看见躺在巨坑之中，那道已经奄奄一息的身影。
他几乎被轰成了一团焦炭，踏千秋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一丝气息在。
三人算是松了一口气。
净月沉香给他吃了一颗安神丹，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叫上寒烟戏水背着他就走。
他伤得极重，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恐怕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于是三人全速朝着人界赶去。轮换着背大雾弥山，片刻也不曾停息。
当第一缕阳光将要突破黑暗，洒向大地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边境。
前面不远处就是人界的关卡，关卡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终于有救了！”净月沉香大喜。
大雾弥山的伤口已经发炎了，这一夜前前后后给他换了几次药，药，已经用完了，如果再看不到人来，可能大雾弥山就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
可喜的是，人终于来了。
但是，踏千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平常边境是没有这么多人的，为什么今天人这么多？而且明明现在是寅时，是天最黑的时候，本应该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为什么这些人还举着火把，一个个精神如此的好？
“快回来！！”
想到这里，踏千秋连忙对着跑在前面的两人大喊。
他这一嗓子刚刚喊出去，对面举着火把的人群立即把目光扫向了他们。
人群之中有人喊：“人来了！！”
“弓箭手准备！！”
听到这一句，跑在前面的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有些发愣，但人的本能告诉她们，前面很危险，应该马上后撤。
正当两人准备后退的时候，踏千秋却道：“不必了。”
人群已经从关卡后面走出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片，最前面的是弓箭手，每个弓箭手的弓弦都已经拉满了，成千上万的箭头对着他们。
箭头上带着火苗，远远望去，就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繁多，一闪一闪的，很美，人鬼两界的边境从没有这么美丽的景象出现过。
但一切美好的东西总是带着危险。现在他们眼前的这片星火随时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人群之中站出来了一个人，即使相隔甚远，踏千秋依旧认出来了那人是谁。
他一共见过这人两面，一次是十九年前，他回紫薇仙境争夺仙主之位的时候，那次他把已经几乎被那人收入囊中的仙主之位，硬生生从那人手中夺走了，不过那时年少轻狂，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手下败将他从来都不怎么在意。
另外一次，是在紫薇仙境大门前，花雨落的鬼族印记于人前暴露出来，他被迫答应青剑门门主一月之约。
没错，这人就是青剑门门主。
此人垂涎仙主之位已久。如今一月之约将至，过了今夜，一月之期就满了，按照约定的内容，踏千秋要把仙主之位让给他，并且会被下诛杀令。
如今他带着这么多人拦在边境，意图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要让踏千秋过不了边境，回不去人界，不管中间因为什么原因没能回来，最后都将被当作失约处理——踏千秋退位，并且被下达诛杀令。
这才是青剑门门主最想要的结果，为了得到这个结果，他可以不择手段。
想通这一切，踏千秋朝对面笑了笑，道：“原来是你，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今夜竟然栽在了你的手上。”
对面也笑着回应了一声：“堂堂紫薇仙境仙主，怎么变得如此狼狈？”
他这一句话中蕴含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就是要□□裸的打踏千秋的脸，出当年的那口恶气。
踏千秋没说什么，丢了血魇，朝对面走去：“你不就是想要杀我吗？放了他们，我任由你处置，这仙主之位也送给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青剑门门主大笑起来：“这仙主之位本来就该是我的，我如今只不过是要回来罢了，怎么就变成你送我了？”
寅时将要过去，天就要亮了。青剑门门主也越发不耐烦了。
他高高举起右手，身后的弓箭手立即把弓弦拉得更紧。
“放箭！！”
随着一声暴喝，数万的火光立即飞向天空，朝踏千秋他们落去。
青剑门门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在道生石上证道的绝世高手，若是放过任何一个都后患无穷，日后的仙主之位，他也坐得不踏实。
斩草除根的道理就连几岁的孩童都懂，他青剑门门主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趁你病要你命，如今就是杀他们的最好时机！错过了今夜这种机会将不会再有。
望着漫天箭雨，青剑门门主得意的笑了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仙主之位在向他招手，仿佛已经看到了迎接自己的胜利曙光从天边升起。
然而正当他闭上眼睛得意忘形之时，身后却突然有人喊他：“门主！那是什么？！”
“天上出现了个怪物！”
“好大一个稻草人！！”
稻草人？！听到这三个字，青剑门门主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稻草人插在大漠中央，它大到无法形容，遮天蔽日，挡住了所有的箭雨。
青剑门门主气急败坏，喝道：“放箭！！”
于是第二轮箭雨又飞上天空，毫不例外，又全部落到了那个稻草人的身上。
“孤夜微雨！！”
稻草人身后，踏千秋声嘶力竭的喊道。
当今世上，以稻草人之身修炼成精的还能有谁？只有孤夜微雨！！
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双方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箭雨就迎了上来。
这些羽箭的箭头上都燃着火焰，稻草人最惧怕的就是火。
羽箭落到稻草人身上立刻就开始燃烧，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它烧成一堆灰烬。
青剑门门主只觉得那火还烧得不够旺，仍继续命令身后的士兵道：“继续放箭！不要停！给我烧死它！！我倒要看看它能撑多久！敢坏我好事，哼！不知死活！”
然而在他话音落下之后，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不要放箭了！快停下！！我求求你们不要放箭了！”
声音之中夹杂着哭泣。
立即有人劝那名女子：“沉颜，你在说什么？要是被门主听见你就完了。”
那名女子却仿佛生怕门主听不见，跑到门主面前，哭哭啼啼的道：“门主。我求求你了，放过他们吧……”
青剑门门主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颇有几分姿色，青剑门之中哪儿有你说话的地位。”
那位名叫沉颜的女子被青剑门门主一掌打翻在地，瞬间打消了劝告的念头，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朝那稻草人飞奔而去。
她见到这个稻草人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的稻草人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陪伴她一起长大，听她哭，看她笑，陪她一起走过完整童年的稻草人。
今天就算是死，她也要和它死在一起。
在那名女子冲出人群的那一刻，稻草人也注意到了她，只觉得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子。
透过自己身上正燃烧着的火焰，望着女子飞奔而来的步伐，稻草人终于认出来了：
“沉颜！”
能再见到她，它这一生也算死而无憾了。
它笑着渐渐闭上了双眼，天空中巨大的稻草人突然消失，一道带血的人影从空中缓缓坠落下来。
沉颜脚尖一点，跃到半空中稳稳接住了它。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抱着孤夜微雨缓缓飘落下来。
“停！”关卡那边，青剑门门主没有想到她这么不怕死，竟然敢无视漫天箭雨冲出去，当即赶快下令身后的士兵停止放箭。
这么漂亮的人儿，要是还没泡到就死了，实在有点可惜。
关卡内的士兵很快冲过来围住了他们，一个个都拿着刀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他们如今中毒的中毒，伤的伤，残的残，根本无法再战，很轻易的就被人给擒住了。
沉颜怀中抱着的那道人影早已经失去了生机，此刻正化为光点慢慢散去。
沉颜还没能从悲痛之中缓过神，青剑门门主突然拉住她的手把她强行拽过去：“哭什么哭？！等我成为了仙主，就让你做仙后。”
随后青剑门门主手轻轻一挥：“还愣着干什么？！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们吗？！一群饭桶！”
周围的士兵闻言，举起手中的长剑就要朝踏千秋他们四人落下。
“等等！”怀中的女子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说道：“你放了他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青剑门门主顿时大笑道：“哈哈，好，美人儿，听你的！”
他把目光放到踏千秋身上，大声宣判，似乎想要所有人都听见：
“一月之期已到，踏千秋未能如约回到人界，现我以人界的名义剥夺踏千秋的仙主之位，并将其押入大牢，隔日发落！”
说完，他凑到沉颜的耳边，笑道：“美人儿，怎么样？你可满意？”
沉颜没说话，带着泪水的脸轻轻点了一下。她知道青剑门门主是不可能真的放过他们的，暂时保住踏千秋他们的性命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