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龙魂从龙柱上飞入殿内的事，迅速传开来，难道明夜魔君真的渡劫成功了？

    不少人从渡劫之地追到这儿来，却听到这样的消息，明夜统治了魔界近五千年，这是个很长的数字，凡间的皇朝都轮了几十代，长到魔界内对他们这位魔君睚眦必报的性子可谓是领教非常。时间久的不说魔君修为散失时落井下石的人，短的那些围堵渡劫之地的人，明夜一旦恢复修为，这些人多半没什么好下场，魔界不像修界，嗜杀，在这里没有人会站出来主持正义，明夜杀再多人，也不会有人出来指责他。

    逃的人已经开始逃了，龙殿里的人都是明夜曾经的臣子，说是臣子，其实大多只是挂个职位，魔界不像凡间皇室朝廷那样森严，明夜不怎么管事，这些臣子大部分是各个城池宗族宗派的城主和宗主，心思并不在一处，各管各的。出了什么大事，明夜才会把他们召集在一起。现在这些人是自发前来，打着恭迎魔君的旗号，实则来探探虚实，其中不知多少人参与了争夺传承晶石。

    龙殿的主殿叫听心殿，取得像个修界的名字。龙殿的前身是素泠仙子的净宫，素泠仙子就是追命口中被传承晶石选中的仙道修士，她本无意魔道，但在仙道一途毫无精进后，便转修魔道。素泠仙子成为魔君后修了这座宫殿，取名净宫。明夜魔君见它位置不错，便从一个宗门那里买了过来。

    听心殿有百米之高，由玉石钢木打造，殿内任何一点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且无法传音，哪怕各宗主城主低声相叙都显得有些嘈杂。

    突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从远到近，几乎是这阵声音响起，殿内便安静下来。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反而让殿里等着的人有些煎熬。明夜之前可是床都下不来，去渡劫都是别人抬着他去的，这下都能走路了。

    谈衡有些紧张，下意识走得慢了些，他本来就是不是原身，没有底气，只能狐假虎威，希望他这只假狐狸可以唬住下面的真老虎。

    大殿的魔侍看见他来，皆是怔愣了一下，他们都没见过明夜魔君年轻的样子，但气息不会骗人，何况追命刀和焚天镯都在他身上。魔侍替他撑开珠帘，外面看着只觉得听心殿庄雅大方，没想到内里竟如此宽广高大。看着下面站着一片人，谈衡陡然心紧几分。谈衡这人就是这样，越是紧张他看起来越是冷静，其实他心里恐怕已经惊涛骇浪难以乘舟。但他的目光很快被王座吸引过去，这个王座显得和整个听心殿格格不入，一路过来，焚天告诉他原主得了净宫，但没有怎么更改过里面的布置，他不想麻烦，只改了平时修炼和居住的地方，再给两个龙魂修了龙柱。这个王座应该是原身加上的，王座是用百兽之骨熔炼而成，整个王座就像百兽簇拥着中间的人，偌大的王座，其实只能坐下一个人，让谈衡想起了《权游》里的铁王座，也只能坐下一个人。

    他踏上台阶，朝王座走去，坐了下来。没想到这位子居然这么不舒服，他忍不住挺起了背。他在高处，下面的只能偷偷看他，自他出现，便有窸窸窣窣的杂音，都是不经意的愕然、震惊。

    谈衡想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他又没见过原身和这些人开会。他看不少人偷偷瞄他，索性说道：“想看便看吧”。毕竟是修行之人的身体，没用魔力的说话依然很洪亮，他只是想让他们不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看得他有点发毛，但在底下人听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这话仿佛镀上了一层冰霜的刀，好像在告诉他们，看吧，看我现在的修为，看我现在的实力。你们不是想要答案吗？这就是答案。

    似乎陷入一种泥沼里，周遭气息凝滞起来。谈衡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也摸不准这群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老东西的心思，未免重蹈之前面对焚天的覆辙，他决定不随意开口。但在以前，明夜魔君一言不发，就是他不悦的征兆。底下的人猜不透魔君的想法，不敢开口。

    一位白胡子老头慢悠悠走到中间，行了个礼，“恭喜君上，铸得魔体！”

    雷劫不能把谈衡劈年轻，除非他练就魔体，魔体很特殊，不需要自己吸收，魔气会源源不断的从四周向魔体而去。明夜的衰老是因为早年经脉断裂，他变成了凡人，过了三十余年才找到方法重塑，重塑之后他便成了魔君，容貌定格在了他五十岁的样子，后来魔气逸散他老得更厉害。就算他能重新掌控魔气，相貌最多恢复到五十岁，但魔体没有这个限制，可以随意变换。

    白胡子老头此言一出，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响起。谈衡看着老头，老头低着头。焚天和追命同他说起过几个需要他注意的人，其中有一个是古墟老魔，很像这人，他是墟时镜谷的谷主，精通空间之力，于天衍一道有不小成就，人称“神算”。但他算不到比自己修为更高深的人，明夜这幅身体的修为已是魔神境，古墟是魔皇境，大了三个境界，古墟算不出他的事。但魔皇境的天衍修者，肯定看出了什么。

    谈衡等声音渐渐停息，开口说道：“本君渡劫之时，有不少人为本君护法，本君深受感动，可惜人太多了，本君也记不得所有人的姓名”，他手中出现一本册子，“蠡初，替本君记下这些人的姓名，本君日后会一一上门感谢”，说完抛出册子，大殿里的一名玄衣人接过册子，“遵命”。

    册子只是威慑罢了，他其实不是很想找这些人的麻烦，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以后随便挑几个上门作作威。

    底下一片骚动，蠡初的原型是一只乌鸦，他简直就是魔君的耳朵，依靠一些魔禽探听消息，很是灵通。用谈衡的话说就是情报官。

    又一人站出来，“君上，您渡过万年大劫，这可是大喜事，应当宴请天下，庆贺一番”

    这只对谈衡来说是喜事，对魔界和修界来说可都不是喜事。宴请天下，谁有那个财力啊！魔君是个存不住东西的人，到时候得是大家花钱凑庆典。这人马屁拍的好，却让别人听来心里骂娘。

    谈衡现在不想办庆典，他得抓紧时间修行和了解这个世界，再说万一庆典上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遂摆手，“此事再议”

    众人看谈衡无意庆贺，都松了一口气。

    “慢着，这庆典可与本君的万岁宴放在一起”，谈衡想起了原身定下的万岁宴，既然都准备了不少时日，索性办下去，反正还有几年，魔界慕强，他炼成魔体定然有不少人来拜访探探虚实什么的。不如都推到那时，这几年他还是好好韬光养晦。

    这样也好，万岁宴本来就定好了，只是之前大家觉得魔君撑不到那个时候，做的都是表面功夫，还有几年，筹办一个寿宴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魔君渡过大劫，修为大增，这礼就得送得重了。

    “诸卿还有事否？”，谈衡想早早离开这里，便问了一句。

    一位青衣人走向殿中，姿态优雅，拱手道：“君上”。他的声音温柔可亲，气质看着不像魔界之人。让谈衡有些好奇，他观其气息，居然是灵气，这是一个仙修。这位仙修继续说道：“南泽秘境还有三月便会开启，我等已拟好本次参与的新俊名册，君上与诸位请看”

    南泽秘境属于仙魔皆可参与的秘境，所以修界与魔界每逢秘境开启，便会提前拟定名册，防止乱象。这件事不是谈衡一个人说了算，所以那位仙修当众公开了名册，名册上大部分都是这些宗门与族城的弟子，也是他们要关心的事。

    谈衡记得原身年轻时还去过这个秘境，不过是以散修的身份。“若有不妥，便直说吧”

    也没有人提出异议，谈衡便让大家散了。

    这些人都是站在各自势力顶点的人，虽然尊他为君，但并不自认臣子，更像个联盟，魔君只是盟主并不是真正的君王。其实谈衡更喜欢这样，要是真的做整个魔界的皇帝，想想就很辛苦。像原身当个不好惹的吉祥物，多好。

    说起来或许是境界的压制，他在这些老怪物面前感受不到威胁，后来就没有那么紧张了。所以说实力才是立足的一切，谈衡迫不及待重新走入禁室，告诉魔侍不得让人打扰。他不打算直接闭关，怕有心人猜测他是不是受了伤，现在的他，空有力量没有知识，跟纸糊的老虎没什么区别。谈衡取出传承晶石，开始学习原身的功法。

    原身的功法非常多，一口吃不成胖子，谈衡从最基本的入魔学起。最纯正的魔修功法是将魔气引入体内，淬炼神魂筋脉，如同仙修的引气，只是魔气对灵根没有要求。魔气与灵气的不同是灵气对人的心志是好的影响，但魔气会扰乱心志，因为修行不当或是外物影响入魔而成为魔修的，并不是正统的魔修之道，这样的人容易为魔气所侵，成为魔气的傀儡。而正统的修魔对精魂的要求很高，精魂越是强大坚韧，越能抵挡魔气的侵蚀。如果说灵气与仙修是相辅相成，那么魔气与魔修则是互相抗衡，互相利用。但也有一种修行是放任七情六欲生长，入情入欲，却不疯魔，最初是这才是正统魔道，不过后来习此道之人少了许多，如今变成了小众修行。

    原主正是因为灵根不好，没法修仙，便走了魔道。也是因为修魔对灵根没有要求，加上走火入魔者比比皆是，魔修的数量十分之多，比仙修多了半倍，但仙修的质量比魔修更好。现时代，也是仙界在仙魔之争中占上风。

    谈衡没费什么力气便会了入魔，这幅身体是魔体，便又省去了冲穴、塑脉等步骤。他继续学习聚气、成液、凝元，将原身的魔元替换成自己的魔元。

    等替换完成，他对魔气的掌控更加自如，此前他手中的魔气只是算他借来的，如今才是他自己驯服的魔气。

    谈衡睁开双眼，看天已黑了，屋子里很明亮。魔界有种叫月光石的石头，夜里能发光，修界叫夜明珠。还有一种小虫子，喂食月光石，也能发光，被人圈养来照明用。谈衡房里的只是石头，小虫子在他威压下活不下来。他粗粗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三日。

    谈衡走入院中，魔界虽然魔气遮天蔽日，白日里也不见得多亮堂，但月照当空，竟是澄净明亮，暖金色的光晕开来，他忽然想起今日十五，最是月圆。

    他遥望明月，心绪悠悠，原来这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真的能将所有家思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