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阿嚏!”
此时,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祸斗认定为“魔界新任小祖宗”的乔苏打了一个喷嚏。
刚才赌气离开的时候,气势上潇洒倒是潇洒了,但等出了门,拐了弯,乔苏才意识到:
这座魔宫,实在是——
太大了!
乔苏走路时,脚步声便在空旷旷的空间里哒哒哒地响起,偶尔有穿着黑色袍子的魔侍端着东西走过,看见她时总会身子顿一顿,接着目不斜视靠着墙飞一般逃走。
乔苏:?
她有那么可怕吗?
不过,或许是因为处在魔界的缘故,整座魔宫内散发着一股凉幽幽的冷意,那冷意称不上凉爽,倒有点附骨的深寒。
乔苏身上还穿着在黄泉时那件白色的长裙,然而裙子轻薄,完全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凉气。
乔苏搓了搓手臂,走了几步后,肚子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她摸了摸肚子,凭着干饭人的执着抓住了一个魔侍后,却被告知:
魔宫里没有厨房,也没有吃的。
乔苏:
作为一个干饭人,忍天忍地忍变态,没饭吃?
这他妈能忍?
看见少女如丧考妣的表情,那魔侍顿了顿,带着些许讨好道:“我们魔族是不用进食的,人间的食物,只有若虚山外的丰州城才有。”
乔苏颓废地走出大殿,方一出门,一眼便看见了在草地上晒羽毛的黑凤。
她站在原地看它梳了半天的羽毛,忽然心思一动,慢吞吞地踱着步过去。
黑凤正在晒太阳,冷不丁一睁眼,便看见那位尊上带回来的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那模样,那眼神,仿佛看的不是一只上古神兽,而是一盘香喷喷的烤鸡。
黑凤巨大的瞳孔一缩。
危!
黑凤竖起了翅膀叫了一声,却被乔苏一把揪住了脖子上的羽毛。
乔苏笑了一声:“小凤凰,搭个便车不过分吧?”
黑凤高傲地摇了摇头。
笑话,它可是上古神兽啊,魔神的坐骑,凤凰族的族长,怎么能随便让一个凡人骑在身上?
乔苏顿了顿:“别那么小气嘛。”
“你看,我是996,你是007,都是被无良老板剥削的打工人既然我们都一样,那社畜又何苦为难社畜呢?”
她拍了拍黑凤,笑眯眯道:“全世界无产阶级要联合起来呀!”
黑凤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少女笑盈盈的脸,半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嗤。
呵!
什么九九六,什么零零七,它听不懂。
但是哪个和她一样?
它可是上古神兽好不好!
见它不愿意,乔苏顿了顿,随之和善地笑了:
“你若不愿意,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的尊上说我想吃烤凤爪。”
黑凤巨大身子一僵。
乔苏满意了,她地爬上黑凤的背,拍了拍它的脖子,笑道:“这才乖嘛。”
凤凰展翅飞起,魔宫殿内,祸斗突然抬起了头,半晌皱了皱眉道:“尊上,她好像出去了。”
离渊掀起眼皮,缓缓开口道:“随她去。”
他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道:“有黑凤陪着,就让她在外头待一会儿。”
况且,若是不叫那朵花把精力都用完,回头又得来他面前作天作地。
祸斗:
是他多余了。
苍穹之上长风猎猎,乔苏站在黑凤背上,只觉得离开了离渊之后就是一个字:爽!
越过一座高耸的山川,便看见了一座人间小城,城门不大不小,只隐隐约约看见了顶上的丰州二字。
黑凤在城外落下,落下时抖了抖翅膀,随之嘭地一声缩小成一只通体漆黑的鸟钻进了乔苏怀里。
乔苏:?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半晌,黑凤扑腾着翅膀道:“再看,本大爷就挖了你的眼咯咯哒!”
咯、咯、哒。
乔苏石化了。
凤凰说话了!?
不不不
这他妈是凤凰吗?确定不是一只黑乌鸡?
莫非是跟着离渊那个变态太久了,连鸟都心理变态了?
乔苏看黑凤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
黑凤在她怀中翻了个白眼,“本大爷乃上古凤凰族族长,十大神兽之一,魔族之神的————”
“坐———骑!”
最后两个字它扯长了嗓子,差点没喊破音。
乔苏面色复杂地看了它一眼。
近朱者赤,近离渊者———
果然都是些变态啊淦!
黑凤嗤了一声,无比高傲地昂起头颅。
呵,无耻的凡人啊,一定被它的身份吓傻了吧咯咯哒!
乔苏没说话,把黑凤往宽袖里一塞,提腿向城内走去。
一人一鸡来到一座酒楼前,乔苏刚想进去,一摸储物袋,身子便滞了滞。
那掌柜眼尖,见她在门口僵着,明摆着就是一副没钱的模样,便睨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哟。”
“这小姑娘哟,看着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还想到这儿来吃霸王餐不成?”
说完,又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我就算是菩萨,也得收点香火钱啊。”
乔苏:
明白了。
我佛渡不渡憨批她不知道,反正一定是不渡穷批的。
okfine。
穷批泪目。
她正打算转身离开,眼前却突然伸过来一只纤纤玉手,那手心托着一个金灿灿的元宝,乔苏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个女声道:
“她的饭钱,姑奶奶请了!”
乔苏一转头,发现竟然是个熟人。
准确地说,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熟人。
蓉情一手叉着腰站在乔苏身后,不同于在魔界时大胆的穿扮,她此刻浑身上下裹着一条黑色的长裙,裙子质感华贵,将她那高挑的身材衬托得呼之欲出。
看起来就,十分风情。
她递过银子,转头像才看见乔苏一般惊讶道:“是你?”
乔苏:
演技真是好单纯好不做作哦。
乔苏眨了眨眼:“漂亮姐姐?”
蓉情被这一声叫得一愣,随即认真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
少女的长相说不上倾国倾城,可偏生那双眼睛生得格外好看,眸子里带着光对着你一笑,任是心肠再硬的人,也得被这一笑笑恍惚了。
蓉情今日在这碰见乔苏,本就不是偶然。
自从英招提了一嘴之后,蓉情琢磨了一下,觉得那个提议说不定可行。
而接下来需要发愁的事,便是如何跟那个少女打好关系,她正愁怎么接近她呢,一转眼便看见她站在酒楼前发呆。
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
蓉情笑了笑:“叫我蓉情就好。”
她不经意瞥见了从乔苏袖中钻出来的黑凤,顿时觉得有些眼熟,便随口道:“这是你的额宠物?”
本大爷是凤凰!是凤凰!
黑凤正想跳出来反驳,却被乔苏一把捏住鸟喙。
乔苏皮笑肉不笑:
“一只鸡而已。”
你大爷的!
蓉情盛情难却,乔苏也不矫情,两人进了酒楼,在二楼窗边坐下,饭还没吃,言语间已经熟了三分。
黑凤早已经忘了作为一只上古神兽的尊严,鸟头钻进一只烤鸡里疯狂地狼吞虎咽着。
蓉情有些惊讶,“你这宠物,似乎有些”
太能吃了。
乔苏:呵呵。
不然怎么叫跟着大佬混,三天饿九顿呢。
蓉情没再去管,叫来小二点了酒菜。
半晌,蓉情略微有了些许醉意,又因最近受了点情场挫折,不免口不择言起来:“姑奶奶纵横情场几千年,还从未见过那种不识好歹的男人。”
乔苏深以为然,“自然自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姓离的那个。
蓉情睁开美目,愣了一愣,问:“这么说,你对这方面还有研究?”
乔苏:
她有
她有个锤子的研究啊有!
母胎单身solo谢谢。
不过金主爸爸既然发问了,那不回答也显得有些过意不去,乔苏只好故作高深地想了想:“唔,依我看,选男人不能随随便便选,得立个标准才行。”
蓉情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
乔苏:“例如,不能选性情不好的。”
黑凤突然打了个隔,身体僵了一僵。
乔苏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它的背,又随口道:
“二不能选岁数大的,选个老男人图什么呢?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黑凤又打了一个隔,翅膀扑腾了两下,便僵住身子不动了。
蓉情深以为然,点头附和:“你说的对!”
此时,远在魔宫之内的祸斗脸色僵硬,他抬头觑了一眼自家尊上,心中几乎要窒息了。
在离渊身前的案桌上,摆着一个雕刻着凤凰图样的珠子,少女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从珠子中传来:
“二不能选岁数大的,选个老男人图什么呢?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殿内鸦雀无声,祸斗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离渊看着那颗珠子,眸中不知是何神情。
珠子里又窸窸窣窣传来些响动,接着,蓉情略带醉意的声音传来:“那苏苏,依你觉得,大自己多少岁数的男人合适?”
少女的声音含含糊糊地传来:
“唔,多大啊五岁吧,不能再多了。”
五、岁。
不、能、再、多、了。
少女的声音每吐出一个字,祸斗的心便随着她颤一颤。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离渊一眼,心想完了。
尊上这岁数,似乎
不太行啊。
心里突然有了些同情是怎么回事?
离渊眼睫微垂,眸中看不清情绪,祸斗只觉得殿中的空气仿佛被一瞬间抽离,接着,他看见尊上阖了阖眼皮,唇边忽然勾起一抹笑。
祖宗一笑,大事不妙。
那厢,两人还在热火朝天的交谈。
乔苏和蓉情一见如故,最后蓉情全然将今日前来的目的抛在了脑后,她趁着酒意,大手一拍,道:
“苏苏,咱们真是相见恨晚啊,你说的对!男人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咱手中的玩意儿罢了,今日姑奶奶便做这个主,带你去青丝宛找个男人”
祸斗心里一滞。
离渊突然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起身走了出去。
祸斗默默跟了上去,心里只祈祷着那位小祖宗可别再作了。
您是没事儿,但是他可就没了。
青丝苑是丰州城最大的秦楼楚馆,与别处不同的是,楼中除了歌女,还有男倌。
乔苏被蓉情换上了一条红色霓裳,边城民风开放,但或许是顾忌着乔苏的感受,那裙子只从膝盖处破了一道口子,露出她一双精致而修瘦的小腿。
乔苏: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真的。
但是谁又不想看看小说里的秦楼楚馆长什么样呢?
一想到此,乔苏释然了,快乐地跟在金主爸爸身后进了面前的楼。
蓉情方一进青丝苑,便豪气地喊了一声:“把你们这儿最俊的男人都给姑奶奶叫出来!”
跟在身后的乔苏差点脚步一颤,磕倒在门槛边。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花枝招展的人走了出来,见了蓉情便笑道:“哟,这不是蓉姑奶奶么?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青丝苑来了?”
蓉情道:“废话少说,带我妹妹来见见世面!”
乔苏:
这世面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蓉情醉得一塌糊涂,已经楼着一个玉面小公子拉拉扯扯起来,乔苏看了两眼,深觉有些把握不住,便打算溜了。
她正欲溜出门,却突然被人拦住。
“哟,新来的姑娘么?长得清水儿似的,倒招人稀罕。”
乔苏一顿,一抬头,便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堵住了她的去路。
乔苏明白过来,自己恐怕是被人认成楼里的姑娘了。
她笑了笑:“这位大哥,劳烦让让。”
那男子和随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叫什么大哥,去哥哥床上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说着,手中的折扇便要碰到乔苏的下巴,乔苏一皱眉,正想用灵力脱身,却突然听见一声:
“嘭!”
接着,一阵混乱的尖叫声响起,那男子被一阵风猛地刮在了墙上,头颅被这大力一撞,顿时炸开。
红白色的液体淌了一地。
一群男子脸色唰一下全白了。
接着一阵风吹进来,乔苏抬头一看,便见红衣青年面无表情地跨进门来。
乔苏:
果然,如此变态的杀人手法,也只有这祖宗能做的出来了。
她稳了稳心神,倒还没忘记自己还在和他生气,抱臂哼了两声:
“姓离的。”
她问:“你来做什么?”
祸斗及时出现,他恭恭敬敬地站在离渊身后,见状忙打圆场道:“尊上是”
他看了离渊一眼,自作了老祖宗的主张,“尊上是来接您回去的。”
乔苏:?
她没听错吧?
离渊的目光划过她露出的小腿,又看了看僵在她身后的一群男人,半晌眯起了眸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祖宗的语气太冷,乔苏一瞬间竟然有了一种第一次去夜店便被家长逮到的诡异感觉。
她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离渊嗤了一声,他缓缓抬腿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问:
“还有,你该叫本座什么?”
还沉浸在那种诡异感觉中的乔苏脑子一抽,试探着叫了一声: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