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v章:01更)
康熙带着人, 整整骑了四五天的马才到的江南,到的时候,擦着夜色到的行宫。
李煦、曹寅合苏州巡抚等人去接驾, 连提前准备好的马车接驾都没能将万岁爷怒火压下去。
甚至连御驾都没坐, 直接骑马到的行宫。
一到行宫, 康熙什么人都没见,抬脚先将两个伴读李煦、曹寅一人踹了一脚,“废物。”
李煦、曹寅两人根本没敢叫疼, 更不要说躲:“万岁爷息怒。”
“息怒?”康熙气得将奏折洒李煦、曹寅一头,“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先让朕在你们的地盘上中毒。”
“还要朕自毁诺言,亲自来给你们擦屁股,你们可真出息。”
康熙真就是提着一口气, 恨不得直接将两人原地掐死算了。
行宫太监总管急忙上前想替万岁爷换衣服,都被康熙一手拍掉了。
李煦、曹寅诚惶诚恐:“万岁息怒,万岁息怒, 臣罪该万死。”
康熙:“罪该万死,你们脑袋够砍一万次吗?”
康熙气得不行, 他这个臣子真是好样的,明明侍寝的人就在眼皮底下,居然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两人都为官多年,居然被自己表妹耍得团团转就算了,最后还坑得他亲自下圣旨, 给与恩典, 给那女人婚嫁自由, 亲自给她赐婚了。
好了, 现在那女人胆大包天, 竟敢带着他的孩子再嫁了?
“还有几天,就大婚了?”康熙匆匆接过另一个行宫服侍太监递过来的披风,重新换了一件黑色大氅披风,脚步未顿:“说呀,聋了?”
“回万岁,还有三、三天。”
李煦也自知自己完了,头砰砰砰磕在地上:“万岁爷恕罪,息怒,臣罪该万死,万岁爷要怎么罚臣都认罪。”
“表妹从小体弱,家人娇养没教育好,微臣替她跟万岁爷请罪,求万岁爷不要发作她。”
李煦见万岁忽然停住脚步,一向深不可测的万岁爷居然就这么看他一眼,后脚步未顿只朝外走。
李煦吓得魂都快飞了:“万岁爷。”
“去你家。”康熙恨不得再踹一脚这不开窍的伴读。
实际上,他也将手上的佛珠砸在李煦头上:“李煦,你不要一直挑战朕的耐心。”
“真以为朕不会发作你吗?”
康熙最后一句话说得不算重,偏偏吓的李煦、曹寅两人后背都湿透了。
“万岁爷大恩。”
李煦还想说话,被曹寅死死拉住了。
“微臣遵旨。”
这次李煦、曹寅都战战兢兢起身,拔腿就开始追上前面的万岁爷。
轰轰轰。
天空下起了雨。
轰鸣轰鸣的雷声响起,那声音震得人耳膜都快破了。
偏偏此时夜幕挂上一层黑色的幕布,整个漆黑一片,为夜晚笼罩上一层厚重的烟雾,无端让人情绪拔高到极点。
李煦、曹寅一入这样的夜色,只感觉全身拔凉拔凉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外头早等着的宫人早早准备好了宫灯,夜晚,橘黄色的琉璃灯,伴随御驾直往李府而去。
李煦、曹寅两人这次什么都没敢遮挡,就这么淋在雨水中,一路随着御驾往回走。
万岁爷这次是突袭到的,李煦、曹寅两人都没有准备,两人几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想想,连提前去通知表妹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出来那会儿,行宫早就戒严,他们别说出去报信了,就是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李煦、曹寅提着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跟着御驾,如行尸走肉一般踩在已经积水的路上。
李煦内心里一直祈祷,希望那小妮子今晚聪明点,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真的惹怒了万岁爷将她脑袋给摘了。
一想起放手心里娇宠的小表妹,得罪万岁爷,落得个尸首不存的下场,事情还没发生,李煦就已经先吓得脸色白了。
曹寅在边上,特无语拉他一下:“你看你都什么表情?我们跟万岁爷一起长大,还不知万岁爷是什么人吗?”
“菁菁这次祸虽然闯得不小,可总归,她怀着龙嗣,也算这小妮子运气。”曹寅无奈道:“万岁爷怎么盛怒,都不会要她性命的。”
“话虽如此说。”李煦想起那小妮子说话完全随性的性子,她真的进宫能生活得好吗?
那丫头,可是从小一点苦头没吃过啊。
李煦这时候,心底还真想,还不如真的嫁给张家那青年,总归还会包容她。
万岁爷会包容她吗?
伴君如伴虎啊!
康熙坐在御驾中,手里的玉珠有节奏的滑动中,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
从织造府到西街的首富李家,就是马车都要行走半个多时辰,但是显然御前侍卫宫人们,都提前得了旨意,生生将速度加快了一倍。
平时要走上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在夜晚,却只走了几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
“万岁爷到。”外面隆科多的声音响起。
康熙刚出御驾,外头就响起了一阵请安的声音:“奴才等恭迎万岁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首富李府门前,此时跪了一地的人,打头就是李老爷子和老太太。
康熙看了一眼,知道奶娘文氏不住这里,就知道李煦没有提前打招呼,康熙看他一眼,到底没想揍他了。
“平身吧。”
雨水中,康熙也不是爱折腾的人,他看一眼李府众人,没看到那女人:“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李家众人是真的惊呆了的,这辈子都没想过,万岁爷有一天会亲自驾临府邸,李老爷子急道:“万岁爷恕罪,不知万岁爷御驾驾临,还有小外甥女和孙女都未来得及迎驾。”
“草民这就叫几人出来接驾。”
康熙看了一眼李煦,显然让他解释的意思。
“万岁爷,还有表妹王蔓菁,臣女李玥,和她两人的几个丫头没在。”李煦急忙上前回话,一边引着万岁进府邸。
“万岁爷恕罪。”
李老爷子年轻时在当地只是个小官,连县令那种品级都没到,活了一辈子没见过万岁爷。
现在见到活生生的万岁爷了,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就先听万岁爷好似来找麻烦的,吓得魂都快飞了。
下雨了,夜晚的院子总归是积水满地,康熙看他一眼就先让众人起来,然后让李煦专职带路。
苏州首富李家今晚的大门大开,旁边的石狮子都似展开双眼接引尊贵的万岁爷,驾临府邸。
府邸此时灯火通明,万岁爷驾临府邸,即便再低调,那也是走一路跪了一路的人。
康熙一边走,一边听着李老爷子和李煦的请罪,外加府邸情况的介绍。
不过一个照面,康熙就将李府,以及那个‘侍寝小女人’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了。
康熙大概清楚了,那女人原来一直住在外祖家,也就是说那女人其实也算是他这个一起长大的伴读李煦看着长大的,难怪处处维护那女人,连自己命都不知道找借口保。
康熙也懒得理这其中缘由,脚步跨过游廊,就听边上李煦战战兢兢道:“万岁爷,您先歇息,微臣亲自去叫表妹出来。”
“不用了。”
康熙带着几乎浩浩荡荡四五十人过来,即便李府够大,真安顿完人也够手忙脚乱了。
毕竟是万岁爷驾临,可以说整个苏州,都还没有这个先例能够有资格接圣驾进府邸住的。
即便李家有万岁爷奶娘文氏在,以往万岁爷南巡时,都是文氏主动去行宫请安的。
康熙也没管众人心思如何想,直接止住了李煦,“朕亲自去看看。”
康熙暗道:他倒是要去看看,那个女人,是如何胆大包天,真的敢捡个男人回来就要大婚。
与其说康熙是来找人的,不如说康熙是带着满身火气去抓人的。
李煦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万岁爷,表妹以前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万岁爷息怒。”
急得心脏都快跳出来生怕小妮子掉链子的李煦:“万岁爷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微臣……”(他可怕死了小表妹正跟她那‘夫君’相处,那还不完了?)
康熙看他一眼,都懒得说第二句话:“带路。”
说来,也不知是王蔓菁的幸运还是不幸运。
马上就要大婚了,‘漂亮夫君’为了迎娶她,也按照风俗提前搬了出去。
按照母亲李氏的话来说,就是婚前几天要避嫌,男女双方先不要见面,就等着吉时到,新郎官会亲自带迎娶队伍来迎亲。
因为张阿臣失去记忆,也不记得亲人是谁,所以只能按照孤儿来走礼。
请媒婆,交换庚帖,三媒六娉的流程总归是少不了的。
总结一句话就是说,礼不可废。
‘漂亮夫君’本就是个谨守礼仪的人,王蔓菁又在府邸过上咸鱼的日子了。
马上初秋了,天气冷了不少,屋里的冰盆和人工风扇都收了起来。
‘漂亮夫君’不在,王蔓菁连装看书都不装了,索性又拿出美容套餐工具大全,青黛青竹几个丫头,给她美甲的美甲,按摩的按摩,整个氛围说不出的和谐。
李玥虽然没王蔓菁这么爱这些美容工具,偶尔来了兴致,也会过来陪她一起玩。
王蔓菁侧躺着享受各种美容服务,李玥性子跳脱,没玩多一会儿就受不住了,笑眯眯问了不少王蔓菁不少八卦。
最后神秘兮兮问表姑:“表姑你就要大婚了,姑奶奶有没有给你看过‘那个’?”
嘴里不断塞酸梅子王蔓菁:“什么?”
她脸上还敷了自制面藕,歪头过来,李玥差点没笑歪:“表姑,你这是你自己制的面膜啊?”
小姑娘,知道姑娘出嫁,母亲都会教导人事,会单独送一本春宫画册。
李玥神秘兮兮地来问王蔓菁看过没。
王蔓菁乐的不行,让外甥女头伸过来,几句话将她逗得脸红,“表姑,你取笑我,不跟你玩了,我回去了。”
李玥有个心上人,两句话就被表姑说出心思,自然脸红红的跑出去。
哪知道跑到门口,见到一群人差点没吓得尖叫。
只是被她爹爹一把拉过去跪下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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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章:02更)
“快给万岁爷请安。”
李煦都想敲姑娘一脑袋,跟她表姑聊什么不好,聊这个话题,偏两人年纪相仿,也不知道外头有什么人,就什么都敢讲。
更让李煦崩溃的是,万岁爷到了门口不进去,哪料到还听到这么劲爆的话题?
这还不算什么。
屋里的聊天话题,几乎是一路踩在雷上。
说话的是青黛,她是真的感觉最近有点奇怪,“小姐,以前表少爷都很赞同你跟‘姑爷’在一起的,为什么这久忽然就不赞同了。”
青桃也继续踩雷:“话说小姐,姑爷虽然处处好,可万一姑爷后面大婚后忽然想起来一切了,要后悔了怎么办?”
正正好让青桃继续给她添美容精华的王蔓菁:“你姑爷是失去记忆,不是失去脑子,他有是非判断。”(可是还是心慌慌怎么回事?)
王蔓菁真感觉心跳得有点快。
按理说她应该是担心‘漂亮夫君’悔婚的才对,可这种心慌感觉,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红包群笑得一阵阵尖叫: [小菁菁,你有没有想过去找崽崽亲爹呢?]电热板一阵阵滚烫,居然比平时都要发烫很多。
跟个无情机器一般毫不犹豫按关掉红包群:找是不可能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找。(漂亮夫君不香吗?去找个大将军来追杀她?)
偏偏这时候一向沉默不爱说话的青竹忽然问:“小姐,小主子的爹爹真的死了吗?我最近预感很不好,总是感觉风雨欲来的感觉。”
王蔓菁将美容挠挠扔过去 :“你别说有的没的。”(她也感觉瘆得慌。)
王蔓菁总觉得周围的气氛似乎十分压抑,总想起来看看,可她的脚指甲刚做到一半,她一动,青夏就止住她脚。
表面装着云淡风轻实则预感要坏事的王蔓菁:“青竹,这个话我就说一遍,当日我被掳走后,夜晚我中药了,根本没看清楚是谁解药的,但是我敢肯定‘崽崽爹爹’肯定不在了。”
“以后你们万万不可在姑爷面前提这个知道吗?”(她一定要将任何可能出现的口误,全部掐死在摇篮里。)
觉得天都快塌了的李煦:天要亡他王李两家呀。(表妹你就不会多看看外边什么情况吗?什么都敢说。)
“万岁爷。”李煦觉得有必要挽救一下。
“回行宫。”
却没想到万岁爷忽然要回了。
准备了千言万语拯救脑袋的李煦:……嗯?发生了什么?万岁爷怎么忽然放过小表妹,忽然要回行宫了?
李煦想半天,也只记得表妹说‘她中药’,‘孩子爹爹不在’,尤其后一句孩子爹爹是万岁爷,小表妹那句话够她跟那些丫头砍一万次头不够了。
偏万岁爷居然最后还直接回行宫了
这是误打误撞,躲过一劫?
行宫里,已经戌时了,依然灯火通明。
李煦、曹寅又重新跪在了行宫下首,算是特意解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李煦几乎每说一句,康熙就将他写的奏折砸过去一本。
作为‘侍寝娘娘’要再嫁,或者说怀着龙嗣要再嫁,康熙都还能稳得住,偏偏伴读坑他一把,上奏折误导他,自己给自己女人赐婚了。
从来没干过这么丢脸事情的康熙,狠狠将李煦当初求‘求赐婚’‘求墨宝’的奏折砸在李煦脸上:“朕以为你在江南为官多年,总归不会太无能。”
“结果你不但无能,你还能让朕自打嘴巴,让朕自己收回自己的圣旨,君无戏言这种话,需要朕再教你一遍吗?”
康熙气将手里又几份奏折全砸了下去:“你可真会替朕办事情。”
“万岁爷息怒,微臣罪该万死。”
李煦将头重重一磕,就是脸都恨不得贴在地上,他简直无颜面对天颜:“微臣有罪,微臣罪不可赦。”
康熙在上首宝座上坐着,实在是被自己伴读蠢得无言以对。
曹寅在边上虽然战战兢兢,内心第一次感受到荒谬。
被震撼得脑子发蒙的曹寅:[小菁菁是怎么被掳去行宫侍寝了,并且还认为给她解药的人是‘野男人’?还敢到处说孩子爹爹不在了。]
[更绝得是,她是怎么有胆子求‘赐婚圣旨’的?]
[大无语的是,小表妹乱来就算了,李煦这个小舅子是怎么跟着她胡闹,还特意写奏折去求万岁爷恩典的?]
[万岁爷平日里都是日理万机,别说管汉人女子的婚嫁了,就是旗人的赐婚万岁爷都忙不过来,万岁爷又是如何同意当初的‘赐婚’旨意的?]
曹寅虽然觉得这个事情相当棘手,但是他内心不但没控制住严阵以待,他内心甚至有点崩溃好笑:[现在那小妮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硬是怀着龙嗣要再嫁了。]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不敢违抗圣旨,只有万岁爷能自己重新下圣旨,难怪万岁爷这么盛怒。]
曹寅看着羞愧得恨不得钻地同的小舅子,暗道:真是该啊!让万岁爷面临如此进退不得处境,难怪要羞愧,要羞愧死 。
已深刻反省的李煦:“万岁爷,如今也有个办法,不用万岁爷下圣旨也可以解决。”
康熙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半句话没说。
李煦心脏咚咚直跳,就是嗓子都被吓得快跳到嗓子眼了,可这种时候,他要是不自保,就真的是脑袋要搬家了。
“就就是,也不知‘娘娘’当时中药侍寝还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当时神志不清晰,她回来就一直认为当时给她解药的人,是路路边乞丐。”
李煦每说一句,就感觉屋里温度降低一分。
不过天大地大还是命最大,他一次性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所以,臣以为,只要在‘娘娘’大婚前,万岁爷召娘娘来行宫,便可知是她当日认错了人。”
整个后背都已沁出汗水的李煦道:“小表妹是微臣看着长大的,最了解她的性子,虽然平日胡闹了些,单纯了些,可真知道当日‘解药’的人是万岁爷,她是万不敢怀着龙嗣大婚的。”
李煦暗道:难就难在,要如何让小表妹相信,当日给她解药的是万岁爷,而不是‘野男人’,还是已经死了的‘野男人’。
李煦心底也苦:若是普通男人解药的,只要解释清楚了,一切都好了。偏偏万岁爷身份特殊,可不是普通男人。堂堂万岁爷又如何愿意自降身份去解释?
李煦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也本来以为他就要完蛋了呢,没想到最后万岁爷让他们跪安了。
至少这样,还有点希望。
不过离开前,万岁爷让去查张阿臣的身份了。
其实张阿臣的身份,李煦一直有怀疑,但是因为信息差太大了,他就一直没确认。但是现在万岁爷来了,他们少不得要去一趟安徽了。
王蔓菁这头,越是靠近大婚日子,心底越是不安。
这天她还单独去见了一下‘漂亮夫君’的,就是给他送新郎礼服的。
离开的时候,王蔓菁总觉得心底七上八下的,即将要大难临头的感觉,她动歪心思想拉拉‘漂亮夫君’的手。
毫无意外,‘漂亮夫君’还是谨守礼仪。
遇到对手的王蔓菁暗道:大婚后,她非得摸个够。
不过离开前,王蔓菁还是跟张廷玉表达了她的感受:“阿臣哥,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婚期,我这两天总是心慌慌的。”
张廷玉比王蔓菁高一个头,此时他在别苑院子里,靠在梨花树下,将身体挡在有风的一边,低头看着眼前美得不像话的姑娘:“曾有人说,新娘出嫁,都会有类似的情绪。”
“即便有事情,以后,也有我。”
此时,微风拂过,吹动起王蔓菁的发丝扬起,轻轻扫在他的肩膀。
张廷玉手抬起想给她清理青丝,后又克制地放下:“你该回去了。”
本来还想继续创造暧昧机会继续动歪心思的王蔓菁:……。(她还有n多话术未用得上啊。)
不过来日方长,王蔓菁最后还是跟‘漂亮夫君’挥手告别了。
回去的时候,王蔓菁还觉得‘漂亮夫君’说得有道理,肯定是‘婚前恐惧症’,只要大婚后,这种心慌慌的感觉,肯定会好转。
王蔓菁甚至还沾沾自喜,她回去早点睡,多做点美梦,梦里多梦到大婚之喜,洞房花烛,不管什么‘婚前婚后恐惧症’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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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章:03更)
时间转眼一过,三天过去,今天就是王蔓菁与张廷玉大喜的日子。
天空一改前几日淋淋漓漓的雨水,突然开始放晴。
整个李府到处飘红挂绿,李府的下人们,早早就开始起来忙碌,准备着小姐与姑爷的大婚。
哒哒哒。
李府进进出出整个,一改前几日小心翼翼,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意。
与此同时,行宫里,康熙就跟不知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一般,反而将两个伴读叫来,问王蔓菁那‘大婚对象张阿臣’消息。
表面还能维持镇定内心慌乱不安李煦:“万岁爷,此人名叫张阿臣,是表妹去金陵招婿时救的人,因为对方醒来就失去记忆无去处,就暂时带回来让臣帮助找家人。”
“因为一直没没找到家人,他想报恩,就就跟表妹定下了这荒唐婚事。”(才怪了,是小表妹直接捡回来的‘漂亮夫君’,不知道多喜欢。)
李煦战战兢兢回完,只觉他恐怕脖子上的脑袋,又要不保了。
满脸满心都愁的李煦:万岁还没敲破这层关系,可那小妮子明显十分喜爱张阿臣的容貌,这几天显然还没打消继续大婚的想法。
马上就要到小表妹与张阿臣大婚的日子,李煦愁得头发都白了,偏万岁爷还稳得住,就稳稳待在上首,既不叫停两人的婚事,甚至也不让他回府了。
被折腾得都快神经质的李煦暗道:万岁爷这到底是要干嘛呀?既不阻止也不下旨,这是要等着小表妹怀着龙嗣再嫁,坐实王李二府的罪证,然后好将他全家都拖出去砍了吗?
康熙坐在宝座上,手里的白玉扳指敲在案桌上。
咚。
咚。
咚。
每敲一下,李煦、曹寅额头的冷汗就滴一下。
心脏砰砰砰似快要出来的李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万岁您有气就一次性发吧,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还没等到阻止小表妹大婚,他就要先被万岁爷敲打的神经质了。
康熙就跟看不出来李煦表情似的,随意打开一本御案上高高堆砌的奏折,随意翻翻又扔了回去。
就是不用看,康熙都知道,是弹劾两个伴读的奏折。
表面看着毫不知情实则内心明镜似的康熙:“说说看,这几天,你们又查到了什么。”
头皮一僵的李煦、曹寅:“回万岁爷,微臣这几天查到了,安徽桐城的前大学士张英到处找第二子张廷玉。”
“可安徽桐城距离金陵何止几千里路?”
李煦总感觉他要大难临头,硬着头皮道:“时间太短,臣不能确定张阿臣就是张廷玉。”
心里发苦又发慌的李煦:要真是张廷玉,那就麻烦了。
[小表妹喜爱这个‘漂亮夫君’,可不就因为对方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又看起来好欺负能被招婿吗?]
[张阿臣若真是前大学士张英第二子,那张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他小表妹直接将人家宝贝儿疙瘩招婿了,张家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更棘手的是,万岁爷是男人啊,小表妹是皇妃啊。不管张阿臣是不是跟表妹成婚了,总归是得罪万岁爷了。男人都小心眼儿的,不就意味着张家得罪了圣上吗?]
康熙也懒得继续问这两个伴读了,最后看着二人,吐出让两人羞愧的一个词:“废物。”
“是是是,微臣是废物,万岁爷您别气坏了龙体。”
李煦这久已经被折腾得不知脸面为何物了。
直接认下‘废物本物’称号。
弄得一边的曹寅都惊呆了:以前他这小舅子多骄傲啊,眼睛长在头顶上不为过,没想到最后被一个小表妹给收了。
[风水轮流转啊。]
别说曹寅,康熙都一愣,才认真打量李煦:难怪能将他坑了还得挖泥埋他,果然越来越不要脸了。
咚咚咚。
梁九功赶了五六天的路,总算是赶在身体被‘飞一般的马车’折腾散架之前,平安到达江南。
一到江南,梁九功就差点没给吓得魂飞出来:万岁爷连御驾都没坐,骑马赶过来江南,原来真出大事儿了。
[‘侍寝小娘娘’居然是最近霉运连连李煦大人家的小表妹?]
[‘侍寝小娘娘’福运滔天,居然一次就怀了子嗣啊,后宫后妃们知道怕是要气个半死了啊。]
[更不得了啊,这个‘侍寝小娘娘’居然胆大包天,要怀着龙嗣大婚啦!]
每多听一条,梁九功就心脏就跟着砰一声炸开。
这简直是一天听到的爆炸消息,比他这几年听到的都多,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娘娘啊?
梁九功可谓是差点没给惊掉下巴。
这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万岁爷,快到未时了。”梁九功心脏都没安顿好,就得先提醒万岁爷时辰,那小娘娘可是今天出嫁啊!
[老天啊,这也太吓人了,也太刺激了。]
康熙听了这话,手指略微一动,最后叫了声:“顾霖。”
“万岁爷。”
“说说。”
暗卫统领顾霖就跟没影子似的,几乎是皇上话音一落,他人就到跟前了。
屋里几人都脖子一凉,心脏咚咚咚直跳。
李煦摸了摸一脖子的冷汗,即便脸皮再厚,说话都慎重不少:万岁爷果然越来越皇威盛重了,身边跟的人武艺是越来越强。(那他小表妹进后宫,就那性子岂不是稍微不注意就呜呼?)
李煦心急得不行,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等。
可等听到顾霖的声音响起,他脖子就跟被人卡住一般。
顾霖道:“大学士张英第二子,大名张廷玉,字横臣,半年前失踪一直杳无音信。”
宕地一下。
李煦暗道一声:完啦!(字横臣,与‘阿臣’不就一个字之差吗?)
康熙唔了一声,颇有深意看了下两个‘眼瞎心盲’伴读,最后道:“去将张英带来。”
梁九功又提醒一声时辰:“万岁爷,马上申时了。”
新郎新娘大婚,按照礼制,新娘是下午从娘家出发,新郎官带着迎亲队伍去接的。
明媒正娶,是要下午出发,晚上进门举行婚宴的。
这一声时辰,就跟炸开一般,砰砰砰炸在李煦、曹寅心底:这是小表妹即将出嫁的时辰?
[可万岁爷为什么不但不动还不让他们也去阻止啊?]
张英来得很快。
“草民张英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唔了一声,“起来吧,听说你儿子张廷玉失踪了,等下跟朕去瞧瞧人是不是你儿子。”
话音刚落,前大学士张英都没来得及谢恩,就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咚咚咚。
外边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这一次进来汇报消息的人跑得满头大汗:“万岁爷,李府到处飘红挂绿,小娘娘即将要出嫁啦。”
全身如坠冰窖快吓个半死的李煦、曹寅:“万岁爷息怒,臣等有罪,让臣立马就回去阻止。”
康熙脸色微变,修长有力的手指握得微紧:“起驾去李府。”
“微臣谢万岁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煦、曹寅后背已不知不觉全部被冷汗打湿,一起身就急匆匆跟着銮驾急走。
与此同时,到处飘红挂绿,正准备着小姐与姑爷大婚的李府,可谓是人人挂着喜色。
西苑里,王蔓菁穿着大红嫁衣,任由母亲李氏给她梳头。
李氏每梳一下,就念一句:“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注1)
王蔓菁笑嘻嘻跟母亲打趣:“娘,您这梳头都梳熟了,这都第几遍了?”(她记得下午开始,娘亲进来梳头梳了有三四遍了。)
[按理说,怎么也该到新郎官来接亲了啊?]
忽然止住笑并且心慌慌的王蔓菁:不会吧?
王蔓菁想要揭开盖头:“娘亲,不会出意外了吧?不是应该到了吉时吗?怎么还没来?”
李氏急忙按住她手:“你可别揭,揭红盖头的是新郎官,你自己揭不吉利,娘亲出去瞧瞧就进来。”
“可能是有点什么事情耽搁了,你别急,娘亲去瞧瞧马上来。”
王蔓菁听到娘亲脚步声越来越远,也听到闺房门被打开,又吱呀一声关上。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近乎寂静无声。
先前院子里还能听到的各种欢声笑语,敲锣打鼓声,似乎都跟全部按掉消音键一般。
周围变得安静得近乎诡异。
砰砰砰。
王蔓菁心脏急速跳动起来:可千万别是出什么意外吧?别啊,她的‘漂亮夫君’今晚就能洞房花烛了啊?
她握紧了手里大红的苹果,急速跳动的心脏,似乎稍微安宁一点。
可王蔓菁总感觉心慌慌。
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反而越发不安稳了。
平时一向咸鱼从来不思考现在却脑子高速运转起来的王蔓菁:“不会吧?娘亲不是说出去看看就进来吗?怎么一直没出声了?”
王蔓菁在屋里,除了只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剩下就是自己越发加快的呼吸声。
这种环境,实在太反常了。
王蔓菁最后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忍住揭开红盖头的冲动,起身慢慢摸着到了门边,打开门。
穿着一身大红嫁衣肚子十分显怀的王蔓菁:“娘亲,你不是说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马上就回来吗?”
“那‘漂亮夫君’的迎亲队伍是怎么回事呀,这好像过了吉时,怎么还没来啊?”
王蔓菁扶着门沿,刚出门口就说话。
只是,她话说完,既没听到娘亲回话,也没见先前守在门外的青黛青竹几个丫头来扶她。
表面镇定无比实则内心慌慌的王蔓菁:这也太反常了吧?反常即有妖。
[不会家里真出了什么事吧?]
王蔓菁心脏咚地一下,急忙就要伸手揭开盖头。
“别动。”
忽然一声低哑磁性好听的声音响起,手腕上传来一股热意,她手腕瞬间握进一个温热的大掌。
紧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射来,她头发被撩起,头上的红盖头揭开了。
腰上忽然传来一道大力,眨眼间,她就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王蔓菁还未来得及推开,耳边又继续传来一声极低哑磁性、并且极具侵略性和攻击力的声音:“侍寝后跑路,然后带着朕的孩子还想嫁人?嗯?”
刚适应刺眼光芒,缓慢睁开眼睛的王蔓菁:人眼就见一身红色锈五爪金龙常服的高大威严俊美男人,此时带着沉沉的表情,将她困在怀里。
不是熟悉的一夜情男人是谁?
砰砰砰几下。
被彻底炸懵的王蔓菁:“朕?”(不是大将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