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旧时代
慕容复微微挑眉，眼前这老者他见过。此前就曾经出现在武魂殿观赛区，白金主教都对他恭恭敬敬。
“前辈您好，不敢请教……”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慕容复还是恭敬的拱手请教。顺带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这是一个很大的的房间，挑高有七八米, 硕大的落地窗让阳光毫无阻塞的照了进来。
房间里摆放着十几张大床，大都空着。不过也有几张上面有人，即便是躺着，慕容复还是一眼就认出最近的一张上面是自己的小妹慕容晴。
慕容复心头一动，不过随后便听到其悠长的呼吸声，显然只是睡着了, 顿时安下心来。
“我的名讳, 说出来你也不一定知晓。”削完苹果的老者完全没有分给慕容复的意思，径直塞进口里用力咬了一口。他有一口和外表年纪不相称的好牙, 这一口咬的汁水四溅。慕容复看的，都忍不住嘴里分泌唾液。
慕容复的小动作恨不明显，却仍然被老者察觉，笑呵呵的从边上的小几上拿起一个大大的苹果扔了过来，同时继续道：“你我恐怕不太好称呼。你叫一声老爷子就是了。我是你爷爷的爷爷的兄弟！”
爷爷的爷爷的兄弟……
慕容复沉默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只能尴尬的笑笑，按照对方的要求称呼道：“老爷子，这里是……”
“疗养室，用来给重伤的武魂殿高级执事以上级别成员养伤的地方。”老者随口答道：“你，还有你兄长、你老子娘和妹妹，还有月关说是你相好的，都在这里。嗯，不晓得你记得否, 之前老夫和唐昊那娃娃碰了一下，你们被余波震晕了过去。”
慕容复立刻就想起, 那仿佛能击破苍穹的巨大锤子和似乎来自开天辟地之前洪荒中的黄金巨鳄，此前的猜测顿时更加确信了几分, 当即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金鳄冕下？”
“哟？”老者挑了挑白眉：“老夫隐世不出几十年，你个黄口娃娃，竟然知晓老夫的名字。”
果然如此！
即便是早有猜测，可是当老者真正承认自己的身份之时，慕容复还是激动地难以自持。
传奇人物，这可是真正的传奇人物！
慕容复一直喜好传奇话本，爱听说书人讲故事，这个爱好直到如今也是这样。在来武魂城参赛之前，尚在异兽学院所在明泰城之时，他还隔三差五跑到大街上去听说书的讲那些有的没的传奇故事。囊中宽裕的他，时不时还打赏一两个金魂币，是明泰城里说书人最欢迎的客人。
说书人为了吸引读者，当然是各种胡编乱造。但是为了让读者能够有代入感，胡编乱造的对象往往都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慕容复记事以来，说书人最常讲到的是昊天斗罗唐昊、蓝电霸王宗贵公子、盖世龙蛇、黄金铁三角、残梦时年等近些年比较活跃的魂师。不过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魂师，喜欢将一些早些年的传奇人物，比如剑斗罗尘心、骨斗罗古榕、铁枪圣王。
而金鳄岳文川，却是比剑、骨两人还要早上几个辈分的缘故级人物。慕容复只在说书人口中听过一次, 还很简略。真正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早年，还在诺丁城上学的时候，偶然在图书馆里看到的一本人物传记。
说是人物传记，其实和传奇话本没啥区别。而那本话本的名字慕容复还清晰的记得。
《能吞噬霸王龙的巨鳄——金鳄岳文川传记》
那本传记之中影影绰绰提到了一桩旧事。上世纪末，巨鳄践龙！
按照书中记载，彼时天下第一宗门还是昊天宗，当宗主虽然只算尚可，可其子新一代昊天斗罗被誉为绝世天骄，隐隐有技压魂师界的迹象。
七宝琉璃宗彼时势微，但蓝电霸王宗却也是如日中天，宗门中有两位封号斗罗！
且现今的宗主玉元震虽未晋级封号，但四十出头就已经达到魂斗罗等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晋级封号。蓝电霸王宗已经提前号称一门三斗罗。
许是族中的强盛，让蓝电霸王宗迷失了自我，开始作威作福，欺压其他亚龙武魂家族。
这事本与武魂殿无关，但被打压的一个家族恰好和岳文川有旧。于是九十六级的岳文川只身挑战蓝电霸王宗九十六级和九十五级两位封号斗罗。
两战皆胜！
蓝电霸王宗两位封号在其后两年先后陨落，而岳文川据传在此战之后晋升九十七级。
经此一役，蓝电霸王龙险些一蹶不振，若非有昊天宗和七宝琉璃宗扶持，几乎要掉出上三宗的行列。直到多年以后，玉元震晋升封号，蓝电霸王宗才得以逐渐恢复元气。
慕容复在从爹妈那里得知家中旧事之时，便已经隐隐猜到，家中早些年应该是和这位前辈有关系。也只有这位大佬，能够压得蓝电霸王宗十几年不敢抬头。
也只有这位大佬，会让蓝电霸王宗嫉恨到一朝得知他闭关，立刻就对和他有关的人和势力进行打压……
不过让慕容复没有想到的是，家中和这位的关系似乎比想象之中还要密切一些。按照岳文川的说法，他和慕容复爷爷的爷爷是兄弟。不是朋友、不是同事也不是其他什么关系，而是，兄弟。
岳文川姓岳，武魂又是鳄鱼，自然不可能是慕容家的血亲。那只能说明，他和慕容复的那位他不知道姓名的高祖父，亲如兄弟。
见慕容复一脸惊讶的表情，岳文川嘿嘿一笑，正待说什么，却听一前一后两声低呼，却是慕容秀和拓跋嫣先后醒了过来。
两人的体质按说是不及同样达到五十级，但是服用过仙草的慕容泰的。可是当时慕容泰在颁奖台上，距离冲击中心比起夫妻二人近的太多，是故反而没有两人醒的早。
“这是哪里？”这是拓跋嫣醒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身边，也刚好睁开眼睛的丈夫，一下子就觉得非常安心。
慕容秀也是茫然，起身，然后看到了慕容复和那个白发老者。
慕容秀看到老人先是一愣，随后揉了揉眼睛。见老者对他微微一笑，才试探着问道：“岳太爷爷？”
“哎，小秀儿啊，都长这么大了。”岳文川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真的是您！”慕容秀惊讶的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您，您怎么……我还以为……嗯……”
慕容复估摸着是想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不过人家此时活蹦乱跳在自己面前，这话显然不合适说。
然而他觉得不合适说，岳文川却是显得很无所谓，哈哈大笑道：“怎么，以为老头子已经死了？哈哈，差一点啊，就差一点啊！若是今年老头子还没突破，只怕真的要去见秋大哥了。不过，想来是天使之神眷顾吧！”
“太爷，您，哎，太好了！”慕容秀看着眼前的老者，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眶竟然都微微发红。只是在妻子和孩子面前，没有任由情绪爆发出来。
岳文川却似是理解他的心情，叹息一声道：“哎，老头子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孩子，苦了你了。”
此言一出，慕容秀再也难以克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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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和孩子面前丢人了。”止住眼泪的慕容秀，一脸不好意思的对拓跋嫣说道。一贯泼辣的拓跋嫣，这一刻难得露出一抹柔情，拉住了丈夫的手，给与安慰和鼓励。
看到爹妈撒狗粮，慕容复才猛然想起什么。一回头，果然看到他另一边床上，躺着的是朱竹清！
嗯，老爷子说的，月关老师说的自己的相好的，应该就是她了。嗯，虽然……但是……可还是有待商榷啊。
这时，随着一声哼哼，慕容泰也醒了过来。不过他就没有慕容复和爹妈、小妹那么幸运了。发生冲击的时候他被掀倒在地，脑袋撞到了地上肿了好打一块，一醒来就是一阵龇牙咧嘴。
不过随后，他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经过慕容秀简单介绍之后，慕容泰差点没惊得下巴脱臼。即便是知道自家祖上出过好几个封号斗罗也没有如此惊讶。金鳄岳文川几十年前就是九十七级的超级强者。为了追求更高境界，闭关几十年。
此时出关了，岂不是说……
看着慕容泰一脸的惊讶和好奇，事实上慕容秀、慕容复等人也是一样的好奇，岳文川呵呵一笑，颔首道：“不错，老头子已经突破到了九十八级，又可以糟蹋几年的粮食了。”
“嘶~”即便是早有预料，慕容复也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九十八级！这是一个可以震撼整个魂师界的数字。
“老爷子……”慕容复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我能不能问一问，我们家，到底和武魂殿有什么渊源啊。”
此话一出，慕容秀和慕容泰都是微微一愣，若有所悟。岳文川却是轻轻一笑，看向慕容秀：“秀儿大抵也不知道吧？”
慕容秀闻言，尴尬的笑笑。他的确也不知晓。
“秋大哥故去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小羽和小书没有和你提起，倒也不奇怪。”岳文川闻言点了点头，沉吟道：“应该从哪里说起呢……唔，就从，地三宗这个称呼说起吧。”
岳文川娓娓道来，慕容一家这才知晓了昔年旧事。
剑宗尘家、刀宗慕容家以及花宗冷家，原本是三个颇为古老但是规模一直不大的小家族。花宗也就罢了，刀剑二宗隔一两代总会诞出一位封号，因此一直在魂师界颇有名望。
然而，这个名望却引起了魂师界传承更为久远，威名更盛势力也更大的七大宗门的注意。彼时昊天锤、七杀剑和赤炎云纹刀并称三大器武魂。虽说以昊天锤为首，可昊天宗不希望有人和他们并称，一直有意将两个小宗门收为附属。刀剑二宗不允，便受到昊天宗的打压，致使本就人丁不旺的二宗越发的人丁单薄。
彼时走平民路线的武魂殿，魂师总数虽然在魂师界首屈一指，但除了作为信仰承载的天使一族传承者千家外，缺少顶尖战力。
由于武魂殿的作为，多少对传统豪门利益有所影响。因此以七大宗门为首的魂师家族，都有意无意的抵制武魂殿的发展。又有几个传承数百年的邪神教派和武魂殿一直纠葛不断，武魂殿的发展陷入了困境。
转机发生在三百年前。
当时的教宗邀请剑、刀、花三宗，以客卿的身份加入武魂殿。与上三门天三宗对应，称为地三宗！花宗的加入，大大增加了武魂殿魂师和邪魂师作战时的生还概率。而剑宗、刀宗，则大大提升了武魂殿顶尖战力数量。
此后的武魂殿迅猛发展，在地三宗加入两百年后，终于在全方位赶超了七大宗门。
当时，武魂殿的两大供奉，便是慕容复爷爷的爷爷，封号刀君的慕容秋和剑斗罗的祖父，封号剑豪的尘勋。而更让武魂殿上下为之振奋的是，武魂殿的信仰载体，天使一族千家，出了一个天纵之才，在五十岁便晋级封号斗罗，成为彼时有记录最年轻的封号斗罗！
而还是魂斗罗的岳文川，那时也在武魂殿任职。其后更是并在慕容秋和尘勋的帮助下，猎取了一头十万年魂兽作为魂环。
加上当代教宗，武魂殿有了五位拥有顶级武魂的封号斗罗。而数百年在平民魂师阶层的深耕也到了收获时节，大量的新锐中青代魂师的崛起让武魂殿一跃成为魂师界最强的声音。
原本和武魂殿斗争的几个邪魂师教派，也在武魂殿的日益强大之后，逐渐被打压、然后销声匿迹。依旧活跃的就只剩下其中最强大也是最邪门的，信奉邪念之神的绯红教派。
六、七十年前，武魂殿和绯红教派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激烈冲突。
最终，由九十六级的慕容秋和九十四级的岳文川领队的武魂殿精英，和绯红教派进行了一场终极恶战。武魂殿惨胜。绯红教派近乎全灭。但武魂殿，也失去了一位大供奉，刀君慕容秋。
而按照岳文川的说法，若非慕容秋帮他挡下一个厉害对手的倾力一击，他也要陨在那一战。而慕容秋却是因为挡了那一击受创，最后战死。
此役后绯红教派沉寂十年，却在五十年余前忽然再次暴起。
两位以绯红为名、魂力高达九十九级的超级高手突然现世。二人集结了大陆上大半的邪魂师，组成强大的邪魂师联军。数月间便几乎横扫魂师界。
各大宗门、豪族在邪魂师联军的攻伐之下损失惨重。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七大宗门。
本就因巨鳄践龙事件势微的蓝电霸王宗中间一代凋零殆尽、七宝琉璃宗两位封号级供奉一死一重伤、昊天宗当代宗主陨落。
若非昊天宗那位天骄，连同七宝琉璃宗和蓝电霸王宗联合应对，上三宗几乎倾覆。而相对上三宗，下四宗遭到的破坏更为严重。其后遗症延续到今日，精锐子弟尽去的下四宗，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出一位封号。
横扫魂师界的邪魂师大军，在气势最盛之时兵临武魂城下，开始了魂师界有记载以来最惨烈的一战。
那一战，当代教宗陨落，双方魂师战死数以万计。万幸的是，天使一族的那位天才战中晋级九十九级！在天使之神的光辉照耀下，引动了神之力。在九十七级的金鳄岳文川和九十八级的剑豪尘勋帮助下，重创对方两位极限强者。
最终邪魂师联军溃败，武魂殿也彻底奠定了魂师界的最高地位。
然而在其后的对邪魂师最后的清缴过程中，武魂殿错估了绯红两位极限强者的伤势。以至于领队追击的剑豪尘勋虽然最终杀死了绯红教派的教宗和大神官，但自己也重伤不治陨落。
那一役后，绯红彻底销声匿迹。这前后三十年的乱战，在武魂殿内部文献记载被称为绯红之乱。
绯红之乱期间，大陆战死的魂师数以万计。就连顶尖的封号级别强者也陨落了十人以上。整个魂师界中上层的力量几乎被削去一截。
然而福祸所依，此战之后，武魂殿悉心培养的平民魂师之中，竟然有数位在经历战火之后，突破境界，达到封号水准。
因为顶尖人才不再缺少，且刀剑二宗也着实为武魂殿付出极多。在此之后，二宗没有继续担任武魂殿供奉职位。但武魂殿依旧给与极大的关照。尤其是岳文川，对于为了援护他而战死的慕容秋后人格外照顾。
直到岳文川闭关，其后刀剑之争让刀剑二宗伤了和气。花宗则因为早年间征讨邪魂师损伤太重，只剩下冷厉堂一支嫡系，更早脱离武魂殿。而二十年前，尘勋之子尘见君为突破更高境界挑战武魂殿的那位极限强者。不敌后气血衰败而死，其子尘心在此之后加入七宝琉璃宗。
至此，地三宗，彻底和武魂殿断开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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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武魂城最近的另一座城市的集市上，奥斯卡和黑袍人正在采购物品。
奥斯卡忽然好奇道：“对了，你一没说，自己是什么来路？”
“老夫啊……”黑袍男子轻笑，目光有些迷离：“老夫是旧时代的残党，在旧时代里，我们自称，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