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30天。
谢禅一句问打断了弈司的话。
副班长韩晨曦一支笔不上不下摆在那，不知所措地打量了他们一眼。
弈司默了半秒：
“去去去，你说什么是什么，都依你。”
上一个世界的亏欠都没补上，顺着他一点算什么。
再来人本来就宿主，最后的三十多天了，有什么理由不满足谢禅。
别说叫他表演穿女装，就是跳个脱衣舞也扯着纽扣上了。
副班韩晨曦心满意足地记下名字，快乐退场。
剩下两个并排坐，谢禅乐道：
“这就是家庭地位吗。”
弈司：“这是爱幼。谢崽。”
“别幼了，下回我没准年纪就大过你了小弈。”
“下回？”014反应了会儿，忙不迭给他呸了：
“说什么呢，没下回了，你是真不嫌自己霉啊。还想碰见我呢。”
谢禅没说话，没个坐样侧靠着椅子眼望窗外。
之前那个世界的最后三天他也在，看着弈司倒了茶放在桌上，然后一声不响在他以前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三天。
屋子里空荡荡的，他不吃东西，也不喝茶，烫的水放凉了再换一轮。
时间一到，积分结算。就真的人走茶凉。
谢禅其实没太活明白，也没什么物欲上的需求。
被告知许愿的时候就想，再见一面吧。好像还有很多事没做。
而且另一件叫他有点在意的事是，他多了点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再活几轮，没准能找找拼上。
排练很快就提上行程，谢禅跟弈司都不是会这方面的主。
但既然答应了，没有不去的道理。
班长副班都在，管事的把排练地点决定在音乐教室，挑了个正常情况下没人的时间。提前跟管理的同学做了登记。
路上几人在聊天，好学生话题：
“最近找了套题好难，论坛上学神好久没动静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好想问问他。”
“你把老师放哪，说不定人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最近在帖子还不如谢禅人气高，哈哈。”
“这就是你把题印刷在背面的理由吗。救命我做错什么看个剧本还要看题。”
谢禅弈司两人一人一剧本跟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看。谢禅的视线在题上顿了一会儿才挪开。
道具组拎着带东西，看起来准备齐全。
等爬完楼梯到目的教室时，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排练其他节目。
仔细看看，好巧不巧有两拨人，还都是认识的。
一拨高三魏成天，一拨隔壁班杭飞。
弈司：“全世界都绕着你转，出门都熟人。”
谢禅：“也不是很想看见他们，你围着我转就行了。”
那两拨正在商讨把地方腾给谁。
小白兔使用了钞能力，躲在最后，并不是很敢看魏成天。
魏恶霸富贵不淫，决定威武逼人屈。
他们看见谢禅的时候都愣了愣，同班同学几乎一瞬间挡在了谢禅前面。包括之前考试提出别浪费卷子的半吊眼班长。
自家人不能被别人欺负。
可见大家的同学爱还是很满的。而且谢禅的家庭情况自带怜悯buff，惨有惨的好处，人人心疼可怜鬼。
韩晨曦：“要不算了，改天吧我们。”
副班长很贴心：这两个人同时在场，谢禅待这儿肯定很煎熬。
谢禅轻轻拨开挡在前面的女生：
“来都来了。”
弈司：“不是提前约的吗。照理他们得让。”
十班其他几个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该怎么办，甚至有点意外。按往常谢禅一定低调示弱，今天怎么直接往人跟前凑了。
谢禅去了魏成天那，弈司挑了剩下的解决。
魏不良被揍过一顿之后有点气，气归气，见他过来还是有点后怕。
他俩离得不远，谢禅也没走到人面前，只是使了个眼色。
魏成天不想，但他不能不想，只好过去。
魏成天：“……这么巧。”
谢禅：“不巧，我们提前定了时间。”
他语气不善，里面赶人的意思清楚明显。
魏成天卖了个笑：“巧的巧的，我们刚刚结束，你们来吧。”
在这打起来那丢人就真丢大发了，往日的暴力选手心道，能不起冲突就尽量和平解决吧。
他说完往回，没过多久，十分钟前把东西拿出来的高三学长学姐被迫演了波“刚刚结束”，又把东西收了回去。
谢禅往弈司那看了眼，靠近后和和善善只说了一句：
“地方应该也够，你想留就留，只要你受得了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就行。”
小白兔觉得有点委屈也有点难过，以前对他好的大狗要跟别人好了。
那他还是挺受不了的。
富二代昨晚刚跟父母聊过，表示还没准备好出国，决定再待一年再走。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他这种性格，还是适合逃避。
杭飞最后也没再待，走的时候跟魏成天对视了一眼。鼓足勇气把人拽住了。
魏成天气头上，蛮不耐烦：“干屁啊。”
富二代支支吾吾，顶着恐惧硬着头皮：
“你以后别欺负谢禅了。”
“我他妈哪敢。”魏成天回头一望，“走走走，离我远点，往这看呢。”
小白兔一顿，醍醐灌顶，一路跑着跟上了。
杭飞想：谢禅没准一担心或者一醋，就又找他来了。
魏成天快两步，杭飞跑三步，恶霸受不了了：
“艹，别跟了！再贴着走就揍你！”
富二代小而坚定地朝他迈了一步，弱弱：
“揍吧。轻点。”
“……”魏成天一下给弄得有点懵，“你去医院看过吗？”
音乐教室里谢禅还看着他们，看得饶有兴致。
弈司顺视线一望，心里突然就憋：
“盯挺久了，你要不跟上去看。”
谢禅一笑：“你说他俩是不是挺配的。”
“没我俩配。”
“你刚才有点酸。”
“现在也酸，要不要尝尝。”
“突然这么主动。”
弈司看他一眼：“因为见多了‘我就不告诉你我不开心’和‘我就是误会死不解开’以及‘我就是要把鸡毛小事变冷战吵架’的戏码，时刻把‘有话长嘴就说开’谨记心中。”
跟系统情绪一样，直白不打弯道道。
十班那几个还没弄明白，场子忽地就清了。
班长问谢禅：“怎么说的你。那个姓魏的竟然没打你就走了。”
谢禅：“没怎么说，他说自己幡然醒悟意识到错误，觉得心里有愧欠，把地盘让给我们了。”
014：假得一批。
副班长：“那杭飞呢。”
谢禅面不改色：“他也是这么想的。”
014：假得两批。
排练还算顺利，剧本里很巧有狼的角色，落在谢禅头上。弈司演的是公主。
演出服还没出来，公主裙子在路上，现场只有简单道具，包括谢禅的狼耳朵。
这个暂时应付的狼耳看上去着实有点粗糙。
弈司在一旁笑嘻嘻：“赶紧戴上看看。”
谢禅：……
他垂眼看半晌，最后还是配合放在了脑袋上。
014靠过去抬手捏了捏，感慨：“跟真的确实没得比。”
边上班长打趣：“你还摸过真的呢。”
弈司：“可不是。”他说完带着点欠看向谢禅：“还撸过狼尾巴。”
“被咬了吗。”
谢禅手里拿台词本，插了句：“被吃了。”
弈司：……
班长一介凡人，没懂这个“被吃”，看了眼完完整整的新同学。
弈司尴尬笑笑：“差点差点。”
两人按着剧本对戏，既然有反串，故事也就没多正经深情或者悲戚。
音乐教室里嘻嘻哈哈一片。
半大的屋子亮堂不见阴影。
中场休息，谢禅把狼耳往弈司头上架，独来独往好多年，难得幼稚。弈司眼疾手快捏住了他小臂，接着想到什么又赶忙松开了。
谢禅一顿，轻轻一放：“这么顺着我。”
“怕你手疼。”
弈司想起这个世界见的第一面，又是一阵心疼：“现在怎么样了，我看看。”
谢禅回忆了一下，记起这笔事，沉默了一会儿。
难搞。当时手上都是画的糊弄的，当天就给洗了，哪还有什么伤。
做戏三分真七分假，心机不能少。
弈司看他不说话，还以为是过去太难过，掀了旧伤疤，很是愧疚地没再追问，试图换话题：
“说起来你是不是有个妹妹，我大概看过了，你妹妹……”
弈司戛然而止，自鲨吧014，会说话吗，开开心心的非得换个伤口撕提醒他有个重病的妹妹吗。
谢禅：“她挺好的。”
他说完手机一震。谢禅接起，好巧不巧就是所谓重病的妹妹。
他走远了点，里面女声嫩生又清脆，一点不像病人：
“哥，你卖身去了吗。”
“你能说点好话吗。”
“我看到照片了，我觉得你不亏。”
“有屁快放。”
“怎么突然打给我这么多钱，你这样我很难做好一个贫穷的人。”
“不用做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也不用装病了。”
谢瑜安静了一会儿，并没有问理由：
“我不用当三步一咳的瑜妹妹了，可以扔铅球甩标枪满操场跑圈了是吗。”
“跑出地球我也不拦你。”
“那没事了，我滚了。”
谢禅想了想：“等一下。”
弈司在谢禅接电话离开之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突然耳边触到一点冰凉，接着传来个甜甜的女声。
“嫂子好。”
弈司：……
就挺突然的。
他转头对上谢禅眼睛，谢禅挂断，冲他扬了扬唇。
“好听吗。”
一万一声换的。
谢禅确实惨，但谢一二三四号马甲不用按剧本走。他也不至于真的十多年就当成个惨败高中生。
能力在，家底还是有的，只是人前演得真实剧情点挨个踩，骗过全世界，骗来014。
他们排练的时间不多，两天后就是迎新。
时间很紧，大家也都不怎么熟练。
里面有一段需要两个主角错位接吻，后台排练，谢禅跟弈司换上了服装试了试。
弈司别捏地扯了下裙子：
“我现在像个憨批。”
谢禅抬手拍了张照片，笑道：“特别美。”
“……”
014看他头上歪了的假狼耳，不甘示弱跟着一照：
“谢崽，你也很美。”
谢禅挑眉，并不介意，坦然收下。
外面舞台灯光就位，台下嘈杂笑谈，各班坐着的站着的聊着的，满眼是青春的喧闹。
他们出场的时候台下呼声一片。
大家都是吃过瓜的人，一个男生为了另个男生转校过来的事传遍全校。
现在聚光灯下两个主角，大家激动起哄一片。
前面一切演出正常，错位接吻的时候弈司望着谢禅那双眼睛，忽地有些出神。
排练几回，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误以为谢禅会亲他。
他那样一个人，骚里骚气，强硬吻下来才正常，怎么现在近如咫尺也保持着距离。
音乐烘托到位，校园普通的光束打在头顶，落在身上，谢禅眼睫好似泛金，那双深色眼睛忽地很淡，却又暗藏汹涌。
弈司鬼使神差，视线从眼落到鼻，从鼻滑到唇。
狂野公主拽下狼王子的领结凑了上去。
你不亲我，我就亲你。
他往前一吻，带一点侵略跟小疯子的我行我素，错位镜头并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但谢禅眼睛微睁，愣怔撤了半步。
弈司松开一喘，眼里生笑：“我想这么干很久了。”
“我也想干你很久了。”谢禅声音低低。
他头顶的道具“啪嗒”落在地上，一对狼耳却还生在那里。
014顿住：“……你。”
聚光灯下现场静了一片。狼耳狼尾当众原形毕露。
谢禅十七岁少年声音里野性掺一点戏谑的抱怨：
“藏不住了，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