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剔名除姓
因没有在林挽卿院房中找到李妈妈所说的药包,林佑宗心中又记挂那个道士的话,他让人捆了李妈妈和红弦丢到了柴房,打算直接交到官府审问处置,林挽卿则照常被禁足待结果出了再处理。
在林佑宗要宣布要散时林佑赫又开了口,“我觉得只搜了挽丫头的院子太未免有失公允,既然她们咬定是挽丫头做的总要有一个由头,不若在府里各院都搜查明了也好放心,也告诫府里众人莫要藏任何肮脏心思。”
这一听就是有意要维护林挽卿的话。
“府里院落众多,搜查起来太费功夫,老太太还病着,这样也闹得不安生。”严氏开口不赞成,李妈妈如此笃定药包在林挽卿房里却没有找到,她心里的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郁,总觉得耳边有一节火药未炸。
林佑赫笑着摊手,“当然我也只是一个建议,既然大嫂觉得麻烦就罢了,我还有事,现在过去看过母亲我就得先走了。”
林佑赫起身向林佑宗说了一声就走了。
林佑宗叱道:“不像话。”但还是把搜查这个事交给严氏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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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佑宗在自己书房偏厅见到了自称道冲道人的道士,他本不欲信此类怪力乱神的事,但道士道出府内最近的混乱皆因绝命命星所起,更拿捏了住林佑宗的一块心病,道士自言有破解之法,林佑宗便就像迷了心智一般请了道士进来。
道士先见林佑宗来行了一个道礼,林佑宗先是客气了两句,喝了一盏茶后便问起如何解“绝命”。
道士拿出一小星盘转动,让林佑宗随指一处,星盘指定而停,道士朗声:“困焉,木移可活,尔乃升,祸自避,则族可旺非亡。”
林佑宗虚心:“道长求解。”
道士言道:“命星移出家族,剔名除姓,自可顺调,所愿皆可得,即使命星身死也要如此。”
林佑宗正思虑间,道士起身拿起自己的幡袋便走,林佑宗还想留他,道士言:“事宜早不宜迟,此间缘了,贫道该上路了,府上还有一祸事未解,此非命星之恶,若命星差错只能安置在西郊一庵里方可超度,不可留在于此地。”
林佑宗还没有琢磨出差错的意思,见留不住道士急命人取来一盘白银要送给道士,“先生可用着路上盘缠。”
道士摆手不取,只让林佑宗送他一盘干粮出府。
要把林挽卿在林家除去名姓的事作为族长的他一人就可办到,难的是如何说通和安排林挽卿。
被族人剔名除姓的人除了出家外就只能任由自生自灭了,林佑宗有一丝不忍。
林佑宗在喝了三盏茶后去了林老太太的院子,林老太太已然醒了,严氏在旁伺候,林老太太见他来便问他如何没有去朝会。
林佑宗答:“母亲还病着,儿子自当要在床边伺候,早上已经往宫里递了告假的折子了。”
林老太太精神不济,她捡了几件事问了后又问林佑宗怎么处置林挽卿,她虽不待见林挽卿,但也知道林挽卿的性格是不会那么大胆给她下毒的。
她虽把府中中馈交给严氏管了,但也没有了全部脱手,比起林挽卿她更恨敢大胆算计她的人,知道林佑赫建议搜查林府她十分同意,她还派出跟了自己好几十年的婆子一同跟着严氏的人去一处一处的查。
“儿子打算让五丫头退出林家,在族谱上除名。”
凡大家都有两谱,宗谱及族谱,宗谱记大事要事和嫡出子女名姓,宗谱上有名是一种荣耀,可流传百世,但族谱就没有宗谱那么重要了,只要是族内出生的孩子在上面都有姓名,但族谱被除名也非小事。
林老太太却道:“那不如让她嫁出去,之前老二家的大姑娘惜涵夫家不是有意要说亲吗那地方虽远但好歹是洲府家,她以后嫁过去不会受苦。”
“不瞒母亲,之前有一个道士说要解她的命只能剔名除姓,她虽外嫁了但名还在族谱上。”
“我不管你如何做,反正别再让这个丫头碍了我的眼,出这些个事儿都因这个丫头的人而起,我是容不下这个丫头了。
你们且退罢,我累了,要歇一会。”
林佑宗与严氏从林老太太的卧房里退了出来,严氏与林佑宗说搜查起来费事,不如把李妈妈她们送到官府问出实话来再搜。
林佑宗摇头,“就按老太太的意思来,就这样把人送到官府不妥,官府的人来盘问太张扬,传出去不好听。”
严氏听完只好带着自己的人去办事了。
林佑宗却去了蕊院,铺垫了许多最后与吴姨娘说了对林挽卿的安排。
吴姨娘沉默了半晌,最后睁着眼就流下泪来,林佑宗把她揽在自己怀里抚背安慰,等吴姨娘好些了他吩咐人:“去请五小姐过来。”
林挽卿来时并未见吴姨娘,林佑宗对她说什么她很平静的就听完了,甚至连脸上表情都未变过,中途还为林佑宗接了一盏茶。
“如此你明白了么?事虽不是你做下的,但却是因你而起,你也不想最后远嫁到恶地罢”林佑宗威诱道。
林挽卿当真无辜摆脸问:“出了林家与嫁到恶地又有何区别女儿不都再无依靠
或许她该表现出难过,毕竟失去家族庇佑的女子大多都过得凄惨,但她现在实在难生出这种情绪,在林家除名这事本就是她的一环,所有的难过早埋在了上一世。
林佑宗却不管林挽卿有何意见,“我会在府外给你安排一个宅院,原伺候你的人也会跟着你去,银钱也不必担心,府上再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林佑宗滔滔不绝,林挽卿却在无聊走神,被林家除了名的女儿谁还会娶除名就代表必犯了大错族里容不下才会如此,谁都不会想触这个霉头。
等林挽卿觉得差不多了她便道:“女儿知道了,女儿愿意,只要父亲不悔。”连声音都没有起伏。
林佑宗听林挽卿说愿意自然十分高兴,其他什么都没有管了,所以也没有发现林挽卿的反应太过平静透着不对劲,他心怀安慰温柔地轻拍林挽卿的头道:“我知道你是懂事的,等宅子找好后再出府罢。”
林挽卿退后了半步没有让林佑宗摸到第二下,林佑宗以为林挽卿是在闹脾气,遂没有在意的摆摆手。
“女儿与李妈妈早在几日前就因她儿子的事闹得不愉快让她归家去了,父亲不妨查查李妈妈这几天和谁接触,别把真的祸根留在了府里。”
林佑宗这边的事解决完林挽卿还赶着去解决最后一件事,她难得良言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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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挽卿约陆姨娘于府里莲塘平桥上相见。
陆姨娘不得不来,因为林挽卿手上有一本帐,是关于她偷偷挪用府内一些看似不足轻重小项开销但积累又多的余钱往外放印子钱的记录账本。
借府内这个漏洞让她得了很多利,这些钱她用来补贴娘家哥哥和弟弟了,说起来她好像是一个体面的姨娘,但实际上也不过还是严氏身边的一个高级丫鬟罢了。
丫鬟一月能得几分银钱还不够老太太一日早饭开项的。
明明前些天还下着雨,但今日却露出秋阳来,但照在人身上还是冷的,陆姨娘到时见林挽卿很平静的站在桥上瞧着塘内残荷,好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但陆姨娘无心欣赏。
“五小姐。”陆姨娘喊了一声。
林挽卿转过来看她,嘴角勾着浅笑:“挽卿不日就要出府了,真是恭喜陆姨娘得偿所愿。”
“我不懂五小姐什么意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陆姨娘面上淡淡,心却不安地跳得飞快,她觉得林挽卿好像知道了是她所安排的一切。
“姨娘不承认就算了,这个不重要,我听太太搜查快要搜到萍院了”林挽卿从身上取下一枚荷包,里面是一把鱼食。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姨娘看着林挽卿风轻云淡的喂着鱼,她想不通林挽卿为什么好像对被林家除名的事表现得毫不在意。
就算,林挽卿捏着她的把柄也不可能改变什么,顶多就是鱼死网破,况且她女儿林蔚姌要入宫了,林佑宗即使知道了这个事这个时候也不会罚她太过,但林挽卿被逐出林家这事是不可改变的。
“没什么意思,要感谢姨娘给老太太药里动手脚这事没有告诉太太,要是太太知道了定不会让姨娘犯这个蠢,真要搜出什么来就看太太愿不愿意替姨娘把事瞒下来了。”
林挽卿把鱼食散完后拍拍自己的手,与陆姨娘站得及近,笑道:“姨娘猜猜看药包和你与李妈妈红弦的帐会在萍院哪间房里”
“你……!”陆姨娘心里暗道不好,她侥幸一时,却忘了林挽卿这个人睚眦必报,既然早知道一切都是她安排难道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拿账本威胁让她过莲塘来么
陆姨娘真怕林挽卿把那些东西放在自己院里,她得赶紧回去稳住严氏,但奈何林挽卿抓住了她手腕不让走,推攘间她一个使力就把林挽卿推落于莲塘。
就在陆姨娘被自己的无心之失吓得呆愣在原地时已经有人跑了过来跳入莲塘把林挽卿捞了起来,可惜人已经呛水昏过去了,陆姨娘则是被小跑过来的林佑宗狠打了一个耳光。
陆姨娘捂着被扇痛的脸歪到了一旁,她耳中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太清了,只见来了几个婆子把还在滴水昏死过去的林挽卿背走了,林佑宗一脸的痛心和不可置信让陆姨娘滚了。
陆姨娘浑浑噩噩的回了萍院,她眼神空洞嘴里一直念叨着“完了完了”,院中安静无人,林蔚姌像不知情出去看热闹去了,屋里还有一个严氏带着一个自己的婆子坐着等她。
“陆芽,你的胆子可真是太大了,你是要拉着我和你一起去死么?”严氏愤怒的把搜查到的账本和药包都扔到了陆姨娘面前。
“求求太太救我。”陆姨娘跪下给严氏磕头。
严氏闭眼摇头,“芽儿,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与我二心,这次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想想如何解决罢。”
陆姨娘膝行过去抱住严氏的小腿额头伏在严氏脚上,口中哭着道:“求求太太救我。”
“好自为之罢。”严氏起身扒开陆姨娘走了,严氏的人只好又把账本药包捡好跟着严氏出了萍院。
陆姨娘伏地痛哭,是为曾经忠心为严氏当狗的自己哭的,她又想起她早年也怀上过一个男胎,但严氏还是暗示她留不得,于是她喝下那碗苦苦的汤药,断送了以后再怀育的可能。
自那以后她想:凭什么府里那么多坏人而她也不能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