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唱戏
林老夫人一言不发的在自己院的饭厅里坐着，面前的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上好的饭菜，旁边立着伺候的丫鬟小鱼劝林老夫人道：“三老爷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没多大会就进院里来了，老夫人还是先用饭罢。”
林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老三是怎么了，从去年回来就跟那个五丫头亲密的紧，难得几次回家也不知道往这边来请安。”话音刚落，刚刚去请林佑赫小厮就从饭厅外进来回话说林佑赫一会就到。
林佑赫到时林老夫人仍没有动筷只是板着脸坐在饭桌子，他亲自倒了茶行了礼请了安后林老夫人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些，
“若不是为娘让人去请你怕你都忘了为娘住在哪儿了罢！一个叔叔回家来老往侄女那里去，没由得让别人听了笑话。”
“是儿子的不是，回府来也没有过来娘这请安。”
“罢了，今后注意就是了，上桌吃饭罢。”
往年林老夫人用饭时是由自己的儿子媳妇伺候着的，只是近年来府里发生很多事她也就免了这个规矩。
“廷谚那孩子还好吧？我记得再过一月就是他四岁生辰了，也是柳氏的忌日。”
林老夫人问的是林佑的嫡长子也是林佑赫现在唯一的子嗣，林佑赫在二十一岁时曾娶妻柳氏，柳氏后因难产生下林廷谚后便去世了，林佑赫因不喜林老太爷规矩太多加上自己生意奔波便在外重新买了宅院带了幼子住了出去极少回林府。
“劳娘记挂，那孩子还好，就是皮了些，也长高不少，改日让乳母带来给娘您请安。”林佑赫夹了些林老夫人爱吃的菜放在林老夫人的碗盘里。
“哪里需要费这些个劲，你父亲不在了也没人会管你了，你和孩子回来府里住我倒能时常见见你们，这么些年你也不续弦，可苦了廷谚那孩子不见爹不见娘的。也没有一个亲兄弟陪着玩。”
林佑赫打哈哈道：“儿子忙也顾不上这些。”
吃完了饭，林老夫人本想留林佑赫在自己院偏房休息的，但林佑赫还是回了林府北院自己住的地方，却不想林挽卿的丫鬟翠屏带着两个小厮在他门口等他，翠屏手里拎着食盒，两个小厮分别抱着一坛酒。
翠屏见林佑赫来便玩笑道：“三老爷让奴婢们好等，还以为我家小姐说错了，三老爷又出府去呢。”
“是你家小姐让你在我院门口等我的”
“是啊，小姐让我将挖出来的酒和厨房要的下酒菜给三老爷送来，我家小姐说三老爷今夜睡前会饿。”
翠屏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食盒和小厮抱着的酒，“这酒是去年冬天埋的以梅花制的酒所以叫寒酒，最适宜夏日饮用，我家小姐拢共就得了两坛，今日就用来孝敬三老爷了。”
林佑赫让自己的小厮接过翠屏手里的食盒，他掀开盒盖看了看笑道：“这些吃食和酒我都收下了，回去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翠屏走后林佑赫脸便沉下脸来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不值啊，林家居然想让一个女孩来收拾林家的烂摊子，真可笑！”
虽是夏夜，但夜里不免还是有些微凉，林挽卿洗漱完披着一件薄外套坐在房里翻看着账薄，素茶铺好床后提醒她道：“小姐，先睡罢，我看那些账明日再看也不迟。”
林挽卿又翻一页账道：“这会子还早，再替我多点一盏灯，我把这几页账目看看清楚。”
林挽卿说完又抬头看了看素茶温柔的笑道：“点了灯你与翠屏一道回去睡罢，今夜房里不用值夜。”
素茶摇头道：“奴婢不走，奴婢留在房里陪着小姐。”
“你这丫头是怕我看一夜的账不睡觉罢？”林挽卿放下账簿歪头看了看门外的灯火沉思道：“今夜不知又有多少人不眠？怕这世上夜里能坦然入睡怕只有婴儿了罢？”
北院这边，林佑赫吩咐自己的小厮在院里在摆了桌将林挽卿差人送来的酒菜放置桌上便独自饮起酒吃起菜来，菜有三小碟，光看着就十分精致可口，还有单独用碗大的小炉煨着的一小碗醒酒甜汤，食盒也有现成的酒杯，他晚饭本就没有吃多少，陪林老夫人说了些话也就腹空了，正巧林挽卿知他心思备了这些酒菜，他不得不在心里赞叹道：“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丫头。”
一时酒足饭饱的林佑赫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空中的月，有些自嘲地笑道：“亏得我担心这个丫头，只怕她早就有应对之策了罢。”
他转身唤了一个小厮吩咐：“明日让乳母带谚哥儿来府给老太太请安，在府里住几天。”说罢端起桌上的醒酒汤一口气喝了便进屋睡了。
次日一早，严氏派了刘妈妈往芜院去，因为还早见到林挽卿时林挽卿才在洗漱，翠屏让刘妈妈在林挽卿卧房里坐了免得去小厅等，林挽卿洗漱完随便将头发束在脑后便转过卧室屏风来见刘妈妈，她热情的打了一声招呼：“刘妈妈早啊，可吃早饭了么？”
刘妈妈第一次见到一点都未理妆的林挽卿，她眼里有些惊艳，若不是林挽卿熟悉的声音和周围的环境她定觉得眼前的人不是林家的五小姐而是不沾半点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在她恍惚间林挽卿已坐在她的桌子对面喝了一口茶了。
她连忙起身向林挽卿请安并回道：“五姑娘安好，回姑娘的话，奴婢已经用早饭了，太太让奴婢来跟五小姐讲一声因今日老爷请了人来府里赏戏所以姑娘们不必过前院去请安了，过午饭后府里的姑娘们要去前厅见客。
“父亲今日请了谁来府里赏戏？我昨日没见前院搭了戏台啊？”林挽卿虽心知肚明却还要佯问一番。
“是史老太师一家，戏台搭在了二老爷的南院，那边景也好些。”
林挽卿长“哦”了一声吩咐了素茶扶刘妈妈坐下，她喝了一口茶，回想起前世差不多也是这年林老太太就与林佑宗商量过了林老太爷孝期后把她嫁到史府，当时她成日的窝在芜院一点消息都听见，直至两年后出嫁前一月才知是嫁与史家。
“太太吩咐府里的裁缝给小姐们新制了几件新衣，都是时下流行的样子，午饭前会命人送来，小姐们就穿新衣见客。”
刘妈妈看着林挽卿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五小姐您命好，如今太太这边有什么给姑娘们好东西都是紧着您先来”
送走刘妈妈后，翠屏有些忿忿不平道：“小姐今日何不装病不去？这个刘妈妈今日看小姐的也忒奇怪了些，往日从不似这般殷勤讨好的。”
林挽卿笑着弹了翠屏一个脑瓜崩道：“你这傻丫头，我今日躲过去了难保下次还能躲过去，刘妈妈这个态度不过是太太的吩咐的哪里就来得殷勤讨好了。”
“小姐就不担心么？老夫人是下了决心的，若小姐与史家订了亲那府里怎么都不会放小姐出去了，那小姐的计划不就白费了么？”素茶有些不免担心的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挽卿打了一个哈欠又道：“今日不用去请安我便再睡半个时辰，早饭就不用了”说完也不等两个丫鬟回话便转过屏风回床上睡了，只留下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林佑宗在散朝回家官服未换便往了林老夫人的慈安院去了，先是给林老夫人请了安，后又说起了今日的安排来，他道：“宴请的事儿子已办妥了，戏台搭在老二那处院子，史家午时才会过来。”
林老夫人闭着眼捻着手上佛珠没有搭话只吩咐人给林佑宗上了些点心。
“儿子想着五丫头给了史氿是否太委屈那个丫头了，毕竟”
对于林挽卿嫁与史氿做侧室这事林佑宗心里还是不落忍的，况且林挽卿近日来的表现让他觉得林挽卿应有更好的去处，至少不输于他史家某个庶子正室。
“那也只怪她命不好，再说史家哪里不好了？她嫁过去还不是姨娘奶奶还不是有人伺候着，若你还觉得她委屈便多添点嫁妆与她便行了。”林老夫人闭着眼神情淡漠，毫不在乎林佑宗那份恻隐之心。
“近月来这丫头也怪得很，不似以前安静，每日都往两院请安，府里的人也爱往她院里去，我看连严氏都开始要正眼瞧她了。”
林老夫人停了捻珠睁开眼看向林佑宗道：“我怕那丫头是在做着麻雀变凤凰的梦罢。”
林佑宗想起那日林挽卿跪在他面前说的话，他回道：“那丫头一向聪明知自己命不好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儿子保证她绝对不会与此事染上半份关系。”
“哼，我惟愿今日她与史家的亲事约定了，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叶家退婚一事虽未闹得满城皆知但到底还是损了我林家脸面，你也得把林家一族的荣辱放在心上才是。”
“是，儿子自然明白”林佑宗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但在林老夫人面前仍同孩童时般乖顺。
“你回去准备去罢，今日可别在史家面前落了面子”林老夫人挥了挥手让人送了林佑宗出去。
林佑宗前脚刚走林佑赫后脚带着自己的儿子来给林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虽见这个孙儿的面少，但是在心里也是极爱这个孙儿的，见林佑赫拉着他进来也不要这个小人儿行礼了直接搂过自己怀里亲着。
“这孩子许久没有回来府里了，这就让他陪您住几日”林佑赫在下座坐了，丫鬟给上了茶。
林老夫人让人搬了一个小凳让自己的孙儿坐在自己的身边才对林佑赫道：“今日你大哥请了史家来府上做客，搭了戏台在你二哥那边的园子里，你也跟着去应酬应酬。”
林佑赫摇手苦笑道：“母亲明明知道儿子不喜欢跟这些打交道，这些事大哥二哥应付得来，儿子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林佑赫又把自己儿子叫到了身边，遂嘱咐道：“近日你便住在你祖母这，过些日子我再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