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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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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你明日叫得你家小姐来我便告诉你。”他跟翠屏玩笑了一句,虽是玩笑但言语间仍有几分期待。

    次日,翠屏未来送药,只林挽卿来了。

    林挽卿扶了他的脉道:“药不必再用了”她又抬头看了一眼他道:“公子要问我什么就只管问又何必在我一个小丫头身上费心思。”

    他从坐着的炕上坐到了一个炕边的小凳子上,将手伸在炭盆上烘了烘漫不经心的答道:“你那丫鬟问我的事,我说你或许知道便让她去问你,她不敢,所以我便让她唤你我帮她问,我也好奇你如何知道我是贩私盐的?”

    “公子自己想问何必又扯了我的丫鬟来背锅,公子身上的物件和味道只要细想凭谁都可以知道公子是干什么的,近几日那些风声又是不停,很明显的事也只有那个蠢丫头还迷迷糊糊的罢了。”

    他笑了笑,笑中略有些讽刺的韵味。

    林挽卿理了理挽起的袖口亦讽刺的笑问他道:“我最不喜多管闲事,但公子你可知我为何要救你?”

    他不答话,只慢慢的烘手。后又看着林挽卿脸轻蔑道:“说来听听。”

    “我从不救对我没用的人,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

    林挽卿的话如冰锥一样刺入了他的心里,他想不到林挽卿竟如此直白的说出了她的目的。若不是看着林挽卿只有七八的脸他定会相信林挽卿是一个比他还老辣狠毒的人。

    他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毛丫头,我虽才长你几岁,但经历的事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要利用我你不知还该修几个轮回呢,那玉坠子我是很在意,但它也不是我捏在你手里的命脉。”

    “那是公子还不知道那玉坠子的价值,它可比公子你的命值钱多了,利用的价值也更高。”

    他内心翻起波澜,面上仍平静的冷言道:“那你何不利用那玉坠子就行了,何苦还救了我一个该死之人。”

    “这玉坠子想必是一个对你重要的人给你的,只是他还来不及告诉你这玉坠子的重要性便没了命或是离开你了,所以你虽在意那玉坠子却不知它的用途。”

    “一个玉坠子能有什么大用途,是你想多了罢。”他知林挽卿这话只是试探他。

    林挽卿亦知他不信,她笑了笑只轻轻的从口里吐出两个字:“哃执”

    他知道是玉坠子上刻的两字,他还没细想林挽卿所指之意就听见外面簌簌的下起雪来,两人又沉默了起来,只听着雪下的声音。

    忽翠屏打开门进来,她手里抱着暖炉和一件素青色的雪披,将手上的暖炉放入林挽卿怀里又给将雪披披到了林挽卿身上,做完这些她才道:“素茶姐姐见雪下的紧了这里又冷,叫奴婢给小姐送来这些。”

    林挽卿看着外面的雪道:“这也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等过了就该春节了罢。”

    翠屏欢喜的答道:“是呢小姐”

    林挽卿起身拉了拉雪披,又对他道:“我已知那玉坠子的奥秘,公子若还想要和知道我便有一纸契约要公子签了,公子若不想要了等伤好了便自行离开罢。”

    也不等他答复林挽卿早抱着暖炉走了,门未关他只看着屋外的大雪不停的飘下,他想起了他那日躺在血与雪的雪地中。

    那场雪断断续续直下到了除夕这一日,自林挽卿那日走后就没有再来过,只每日仍遣了翠屏送来吃食,翠屏来了放下吃食便忙走了,也不再与他说话,倒像躲瘟疫一般躲着他。

    除夕这一日翠屏照往日一般将东西放下便要走,他不急不忙扯过翠屏,翠屏正要发作,但看到他冰冷的瞳目只好咽下所有的不满老老实实的站好。

    “让那个毛丫头把玉坠子还了我,那是我的东西,她没有权利私自拿了。”

    翠屏被他的话气到了,她也不管站在她面前的人能威胁到她的性命便张口骂道:“公子也好意思张口要回那东西,那东西就是有百十个也是抵不了我家小姐救了你命的大恩。”

    他冷着脸,翠屏也不怕了索性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都替我家小姐委屈,她不但求了隐医来治你,就你每日的汤药都是我家小姐守着煎的,你每日的吃食比我家小姐的都好,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但我家小姐为了救你连这个都顾不得了,公子若知趣些便早些离了这里罢。”

    他听了心里也没有了火气并有些暗暗的佩服翠屏那么小却有着一副伶俐的口齿,他竟更想去了解林挽卿是什么样的女子了,就连她身边丫鬟也不输他人。

    他软了些口气问道:“你家小姐去哪了?既要跟我谈条件如何连她人都见不到?”。

    翠屏听他口气软了下来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她答道:“这几日府里差人来庄上来收租,又逢节日我家小姐自然去应付了。她说了,若你问起她来便让你在心里问问自己是否想好了,等你想想好了她自然就会来了。”

    他暗叹林挽卿的心思缜密,又有些翻身的无力感,他皱眉挥了挥手让翠屏走了。翠屏送来的还有几件衣物,看得出是新制的,连贴身的里衣也有。

    他将旧衣脱了,看着纵布在身上旧的新的伤疤他选择了忽略将新制的衣裳穿上了。又絮絮的下起雪来,他倚门看着雪也不管屋炭盆里将要熄灭的炭火。

    过了三日天气晴朗了起来,雪也慢慢化了,只是天气仍有些凉。他嘴里正叼着一枝新发的梅花椅在门前看着屋檐上滴下的水珠,只见一丫鬟为林挽卿打伞往这里来了,他只视作不见。

    “公子新年好呀!”林挽卿站在他面前浅笑着。

    他拿下嘴里叼着的梅花枝尴尬的咳了一声道:“我姓左,名就一个赋字。姑娘即知我想好了便说了条件罢。还有那玉坠子的秘密”。

    林挽卿没有说话只是她身后的丫鬟开了口道:“左公子就让我家小姐在门口同你说么?”

    他才注意到那丫鬟仍为林挽卿撑着伞,而檐的水珠正啪嗒的滴在伞上,他没有说话只转身进了屋里,林挽卿让素茶收了伞也进了屋。

    “左公子既想知道那玉坠子的玄机便要签了这一纸契约。”林挽卿从阔袖里的拿出两张写满字的纸来递给了他。

    他瞧了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拿回玉坠子后反悔么?”

    “公子若不是真心的要帮我必不会尽心竭力,我又何必讨这个没趣。前几日总有人在庄边转悠故又压了公子在这几日。”

    “你这丫头真是可怕,也会算计。也罢,这条命原该还了你的。”说罢他拿起已经准备好的笔在那纸契约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押了红印。

    林挽卿让素茶拿出了玉坠子递给了他。

    “这玉坠子原是一枚印,平日里看不出来,那日你身上的血寖漫上了才显出印来,后清洗了过后就仿若无印一般,所以我猜想这一定是一件要紧的物件,也许这在你们贩私盐的帮派间就像皇帝的玉玺一般了。”

    他手里摩挲那个玉坠子口里喃喃道:“是了,难怪那帮人似疯了一般想要了我的命,原是要这玉坠子,不敢明要只能暗夺了。”

    林挽卿也不去细听他的话,她拨弄着粗碟碗里的葵花籽又说道:“想必给你玉坠子的人很器重你,只可惜他还没有告诉你这东西的重要性,你也只当它是一个重要的人给的普通物件。”

    他将玉坠子贴身收好,冷笑了一声:“他们既不想留我,我也不需再讲什么仁义了。”

    他七岁那年父母就因病双亡,所以他七岁起就跟着盐帮贩私盐了,靠着狠劲和拼劲他才十几岁就有了自己的地盘了,而背后的靠山更是掌管着帝都私盐贩卖的领头人物。

    “命不让你死,必是要让你改变什么。这样好的时机你不把握你就是傻子了”

    他听着林挽卿稚嫩而冰冷的声音心中一颤,他看向林挽卿有些不解地问道:“只是一纸契书,你并不曾跟我要什么信物,你就这样信我会回来么?”他又猛然一惊自己这样的态度,倒像是他生怕林挽卿反悔一样。

    “没有,我只是在赌”

    对林挽卿的话他有些失望,他言不由衷地嘲讽了起来道:“果然只是一个丫头。”

    林挽卿不说一句话,仍让丫鬟给她撑着伞走了。

    次日,翠屏正送饭去,见他屋里没人,忙去跟林挽卿说了,林挽卿只让翠屏今后不用送饭去了,也不多做解释。

    翠屏再见到他已是三月后了。

    她正一人在溪边浆洗衣裳,也未发觉有人靠近,左赋故意扔了块石头在溪里,石落溪里湛起溪水便溅到翠屏身上,翠屏起身扭过身来骂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连你姑奶奶也敢作弄”。等她看到戏弄她的那个人后忙住了口。

    他铁青着脸道:“我要见那个丫头。”再见到林挽卿时只觉得林挽卿长高了一丢丢,但仍是很瘦。

    林挽卿他时依然还是浅笑着,他们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提那一纸契约,林挽卿也不问他这几月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再后来他们便时常见面,他从林挽卿那里听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关于前世林挽卿也毫无保留的与他说了,此事林挽卿也只与他一人说过,就连她身边与她相依为命的丫鬟都不知晓。他越发的了解了林挽卿。除却她的丫鬟他是另一个见过她的另一面的人。

    秋日里他们躺在草坡上,她对他笑道:“这一世,我不能让我的命再掌握在他人手上。”

    说完那句话再见却又是一年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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