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又想跑
窸窣的交谈声陆陆续续随着鹿之的总经理对于目前形势的研判而展开，二十来个参与会议的人少有注意前方坐于中心位的人，肩膀几乎是相贴的，互相说些什么，不得而知。
侧后方的秦昭看得隐隐发笑。
这个项目的材料他们早已滚瓜烂熟，这场会议说白了，要组织也可以，不组织也无所谓。
不过一个噱头。
他偷摸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悄悄关闭闪光灯，拍下前方二人背影，径直发到了发小群。
“看过铁树开花吗？”
“羡慕爷吧，你们都没机会近距离当观众。”
炸出了群里五六个从小玩到大的，大部分都在首城发展，也过不来的。
“这位妹妹背影看着可以啊，配岳狗可惜了。”
“太艹了，我为什么不在现场，快让狗子带回来遛遛。”
你一言我一句，个顶个跟比赛似的出来嘲讽。
秦昭看着前方宋昭岳明显越发偏向秦惜的姿势，笑得戏谑。
“你们搞错重点了，这妹妹，还没被狗子追上。”
一声惊雷，群里的爆笑声眼见着就要冲破不到7寸的手机屏幕。
当事人并不得而知。
秦惜被秦荣飞按压着，美其名坐在学长边上好好学习，偏偏学长颇为自得地应下了这段关系，无比理所应当地坐定。
秦惜拒绝不得，她也没必要拒绝。
送上门的资源而已，她没有理由推开。
一旁的热气却越靠越近：“如你所见，你只想维持学妹跟学长的关系，恐怕不能得偿所愿了。”
秦惜拢着眉头，看着投影仪上的ppt页面又翻过去一页。
“学长听说过吗？同事之间，只会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下班后，狗都不理。
见秦惜仍旧执着于撇清，宋昭岳不经意间轻笑，低微的声响传至秦惜耳畔，微微发烫。
“你到底在怕什么？”
眉头拢得更深，汇报文件又翻过去一页，她想不明白，这人疯了一样，非得在这么一个正经的会议上抓着这问题不放。
但见他不可忽视地越靠越近的趋势，如果不搭理，指不定还想搞出什么更大的阵仗。
“谁说我怕了？”
冷不丁被激起，秦惜假笑之下隐隐带了点咬牙切齿。
情绪冲破头脑，自是注意不到一旁的人，眼神侧目而过，满是深意。
“不怕的话，怎么跑得那么快？”
“我什么时候跑了？”
“根据我自己的经验，硕士论文是九月初交的吧？”
结果七月初就回国，不是跑是什么？
秦惜嗤笑：“学长，你昨天也看到了，我只是回来咖啡厅打工，感受一下国内市场罢了。”
“噢。”宋昭岳停顿了下，头却往后转，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两个人之间本就距离极近，嘴唇呼出的热气就就这么不经意扫过了秦惜耳畔。
感受过于陌生，却不难判断是什么，她刚想发作，宋昭岳却已经回过身，正襟危坐。
“跟我一样。”
秦惜侧目，被他一带跑，突然间就忘了自己想发作什么，“什么？”
屏幕的白光折射回他俩脸上，白得惹眼，秦惜就这么撞上距离自己极近的一双瞳孔，也只有在这种距离之下，才能借着前方的光，注意到他的眼型，原来是内双。
甚至有种错觉后方的讨论声在这一瞬间消失。
她急忙将头转回。
掩盖自己顷刻之间的惊慌。
一旁的人用手摩挲着笔，目光跟随她看向屏幕，嘴角的笑意渐起。
看得在会议室正前方汇报的总经理，信心大增。
没想到宋总，竟然这么满意他的方案。再翻页时，声量竟是比刚刚又洪亮了几分。
震得坐在前排的秦惜又清醒了几分。
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跟他一样，是什么意思。
所以在牛津的咖啡厅打工，竟然也是为了提前替这个投资项目做准备？
“想明白了？”
见她皱起的眉头早已抚平，宋昭岳又一次轻声询问。
众目睽睽之下，俩人的攀谈自然不可能多显眼，甚至都得压低声线。
一边是偌大会议室之下，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与前方震耳欲聋的发言声。
另一边，却是男人低哑的声线道出仅有二人能听到的话语。
她刚想将身躯往前挪动一番，旁边的低语又一次响起。
“又想逃？”
动作被迫中止，再想发出一点动作就显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深吸了口气，秦惜抿出笑意：“坐久了，腰酸而已，多谢学长关心。”
“爱护学妹应该的。”
应该个屁！
啊！
她简直想当场拿出手机找远在牛津的那俩人吐槽，当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才能觉得旁边这人冷若冰霜难以攻略的啊？！
“我不明白。”
“学长在牛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这场会议要结束也没那么容易，她算是看明白了，宋昭岳压根就没放多少心思在前方长谈阔论的总经理身上。
索性将疑问说出口。
俩人说到底不过认识一个月，何必从英国回来还要这么追着不放？
偏偏他这个人，又过于两面派。
但还没等一旁的人解答，总经理的汇报文件已翻到尾声。
“接下来专门的营销方案，由市场部的负责人来为各位汇报。”
而后秦惜便看见一下午都没瞧见的徐志森，身着又一身高定西装，带着一副无框眼镜，从门口走了进来。
秦惜朝他挥了挥手。
徐志森回以赤忱笑意，奈何场合摆在这里，他很快又将注意力收回面前的投影幕布。
前不久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三个人竟然以这样一番场景重聚于会议室内，秦惜不由就觉得好笑。
直到耳畔又一次响起轻哼。
“看到他就这么开心？”
秦惜轻轻瞥了宋昭岳一眼：“学长不是最清楚，我这个人，最喜新厌旧了。”
看着他微微吃瘪的表情，秦惜心底舒坦了一点。
瞬间感觉扳回了一局。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扳回这一局。
“可学妹对我，似乎没有喜新厌旧这一说。”
秦惜抿了抿嘴，轻声辩驳：“学长怎么就不旧了？”
徐志森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在介绍完自己之后开始汇报，不似在秦惜跟前带了点腼腆的样子，大概此刻站在投影仪前的他，看起来才像是真的他。
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虽然眼神时不时，就往距离他最近的二人身上扫过。
“学妹确定，在costa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那个新？”
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将秦惜原本放置于徐志森的思绪带回。
她微微张开双唇，似是不解话里的含义。
“什么意思？”
她侧过头，恰巧可以看到宋昭岳瞳孔里，映射出的稍显迷茫的自己。
这双眼眸没过多久便微微弯起。
“自己想。”
秦惜心底的好奇心炸弹瞬间被引爆。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就仿佛刚加上学姐时，明明看着聊天框的正在输入中，不停在闪动，最后却要不然聊天框静止，要不然只等到寥寥数语。
那种焦躁的感觉，一模一样。
搜寻了一遍自己明明还算不错的大脑，愣是没找出来任何痕迹。
难道在costa的见面不是第一次见面？
那不应该啊？这张脸，不至于被她忘记吧？
她左思右想，竟是再没有关注过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徐志森。
徐志森看着秦惜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的模样，眼神微黯。
再看向一旁的宋昭岳时，已明显感到，他面上的情绪，比刚刚好像又愉悦了几分。
“综上，营销最重要的还是要因地制宜，如我刚刚举例的几个品牌，有必要的话，我建议实地考察，来选定一个合适的框架，包括线上和线下的营销方式，价格制定等等，再根据具体的地方来制定方案……”
后面的话说了多少，秦惜是真没怎么注意，这些文件只是在原有的纸质材料的基础上更新了少部分的信息。
原来的方案，秦荣飞早就发给她过。
等周遭掌声响起，她才发觉，这场会议竟然已经临近尾声。
而最后的时间，她竟然不知不觉就被宋昭岳带进了迷雾，思考着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气不过，她冷不丁就瞪了宋昭岳一眼。
“你该不会骗我的吧？”
灯光重新打开，全场的人已经起身，灵活地走动，互相攀谈，二人却仍旧停留在原地。
宋昭岳淡淡地看着秦惜，轻启双唇：“是学妹负心忘了我，怎么能说我骗人？”
秦惜的表情在一瞬间差点裂开。
“妹妹聊什么呢？我能参与吗？”
秦昭见二人坐着不动，在场的老狐狸明面上各自谈着，余光不停往他们身上瞥，索性走近。
话一说出口，就收获了宋昭岳的冷眼。
他戏谑地笑着，随后才挑着眉，伸手比了个拉链的手势。
“那个谁在楼下，一会儿吃饭，秦惜要一起吗？”
秦惜却仍旧处于刚刚被宋昭岳那一句隐含了点哀怨的话震惊到的状态，久久不能将这个形象与从前停留在自己脑中的冷峻面孔割裂开。
更没心思去思考那个谁是哪个谁。
这个疯球的世界。
她挥了挥手，婉拒了二人。
没什么情绪变化，脑子里仍旧沉浸在低速运转的阶段。
恨不得能化身杀毒软件，迅速抓取角落里的微小信息。
对上宋昭岳似笑非笑的神情，她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一时难辨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