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让人试丹之事，陆晓儿也做过。
不过那时主要是为了惩罚欺负她的人，顺便炼些无伤大雅的减肥丹，只想恶搞他们一下，怎么也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可是直面这个地方，才知道这个世上，竟有人视人命为私产，如此残酷地施加折磨。
见陆晓儿无法接受，虞尊微笑道：“想成大业，总要人做出牺牲。他们有幸。”
听到这句话，陆晓儿只觉得之前吞下虫丹的恶心感又隐隐涌动，她想吐他一脸。
但她忍住了。
“你从哪找来这么多人？都是骗来的？”
“一部分是。更多的是从凡俗界掳来的。”
“凡俗界？他们不是没有修为吗？”
“是啊，”虞尊笑笑，“本来是没有的。”
陆晓儿还要细问，他却不欲多说了。
可仅是透露出来的这些，已经让陆晓儿世界观受到挑战了。
因为凡俗界的人没有仙缘。没有仙缘，自然就无法修炼，更不用说修为了。
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刻，陆晓儿才真正对他口中的伟大事业重视起来。
她必须弄清楚他在做什么！
虽然虞尊没有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但他很多事并不避着陆晓儿，譬如各类丹方和经验。
虞尊并不在意陆晓儿有其他想法，这里是他的地盘，她再怎么翻腾，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这几天陆晓儿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更解答了一些一直以来的困惑，同时，她的脑子灵活，总能冒出很多新想法，也让虞尊大加赞赏。
陆晓儿却并不高兴。也许她的某一个想法，会被实验在那些无辜的人身上。一想到这点，她就有点抑郁。
可她必须这么做。她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取信于虞尊，然后才能从他那里套出背后的算计，从而在这个重重把守的地方，破出一个缺口。
在回去的路上，陆晓儿意外遇到了熟人。
邢雅容也看见了她，正想离开，被陆晓儿一把拦住。
“聊聊？”陆晓儿说。
“如果你是想怪我把你带到了这里之类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不会愧疚。”邢雅容别过脸。
陆晓儿的确对她恨得牙痒痒，而她竟然还说自己不愧疚，无耻！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晓儿使自己冷静，问道：“还有其他人，你们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他绝对不会超过筑基期，为什么对他唯命是从？”
“你是在审问我？”邢雅容冷笑一声，“凭什么？凭你这刚刚晋升的助手身份吗？”
“怎么了？不行吗？你又是什么身份？说来听听啊。”陆晓儿本想好好说的，结果对方语气这么横，她也忍不了了。
邢雅容转身要走。
陆晓儿正要叫住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关键的点。
“我记得，我刚来那天，你迫不及待要去见什么人？不知道能不能问问虞尊，回头让他关照一下呢。”
“你！”邢雅容果然停住了，对她怒目而视。
“你们听命于他，是因为尺蚨？”
“你既然听到了，又何必再问我！”
“我只是不知道，这个尺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陆晓儿缓缓道。
“你不是见过吗。”邢雅容道，“那个武瑞，就是被尺蚨寄生了。说起来，你真的很幸运。尺蚨放过了你，我听说虞尊研制的新毒虫，也对你没起作用，甚至最后还摇身一变，成了虞尊的助手。”
“我要是幸运，就不会被你骗了。”陆晓儿郁闷地说。
“那要怪你自己。如果不是贪婪，谁又会上当呢？”邢雅容嘲讽道。
陆晓儿反唇相讥：“这么说，你不也是？”
两人均沉默了一会。
“算了，不跟你吵了。”陆晓儿吐出一口气，“我跟你是一边的，你难道不想摆脱虞尊的控制？”
邢雅容脸色仍然很不好，但好歹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怎么摆脱？”
“你知道虞老头的计划是什么？他是怎么让那些凡人拥有修为的？他是怎么通过尺蚨控制你们的？”
“你不是他的助手吗？这种事情，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才对。”邢雅容凉凉地道。
“我才当了两天的助手啊！”陆晓儿真是无语了：“你能不能真诚点！”
“前两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至于尺蚨，每半个月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内里生不如死，可是外表看起来却只是脸色青白，浑身僵硬，连自裁都做不到……我们只有从外面带来其他人，才能得到暂时缓解痛苦的解药。”
邢雅容深呼吸了一次，才继续说道：“提前服药就会没事，但若是不能及时完成任务，三次之后就会发配为丹奴。每个人的发作时间不一样，这也是我们结伴出去的原因之一，防止其他人泄密。另外，帮他做事的人也不全都是被强迫的。”
“为什么？”陆晓儿不解。
“他既然能让没有仙缘的凡人拥有修为，在一些人眼里，已经与仙人无异了。而且，不止练气，的确有许多人修为大幅提升。在修仙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邢雅容眼中露出悲哀。
“不管怎么说，他在我这里是疯子，也是罪人，他不会有好下场。”陆晓儿道。
话说得也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就该被人发现了。陆晓儿主动结束了话题。
邢雅容想到陆晓儿方才的称呼，玩味地道：“呵，虞老头，你有胆可以当面叫他。”
呃，好像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称呼叫出来了……不过这个女人，跟她说话实在太累了，早晚会被气死！陆晓儿扭头就走。
她接着先去厨房翻了些东西吃，这才回自己房间。
坐在窗边，陆晓儿开始整理从各方得到的信息。
现在看来，虞尊要做的事应该和那些凡人有莫大的关系，而据邢雅容所说，他们骗来的人又会出去骗人，失败的会成为丹奴，那么筑基期的丹奴试的又是什么丹呢？虞尊那么老，他一定很着急突破，那么他筹谋的，很可能是什么邪门的突破方法？可这和丹道的改变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思来想去，还是无法确定。正在烦恼时，忽然有人敲了敲她的窗。
是谁？
陆晓儿奇怪地打开了窗子。
月华如练，瞬间盈满了屋内，混着清幽的晚风和不知名的花香，还有那个静静站着的人，让这一切好似一幅隽美的画卷。
“我……我不是做梦吧？”陆晓儿喃喃道。
“当然不是。”季夙云有点想捏捏她的脸，最终还是忍住了。
陆晓儿差点激动到跳起来扑进他怀里，可是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就是抱了他结果把他气跑了，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陆晓儿强压着兴奋低声问道。
“我在你身上留了一张感应符，能够感应到你的位置。”季夙云答。
这张感应符不仅能定位，还能抵御一次致命的攻击。他也是感应到陆晓儿的位置很久没有变动，这才过来查看情况。
陆晓儿睁大了眼睛。感应符？在哪？什么时候？
看出她的疑惑，季夙云解释：“贴在了你的储物袋上。”就在他离开的那天。
“对了，我的储物袋！”陆晓儿刚想说自己的被拿走了，就见季夙云拿出她的储物袋晃了晃。
“在这。”不过上面附加的抵御攻击的作用已经失效了，季夙云蹙了蹙眉。
“太好了！”陆晓儿欣喜地接过，又很快转为担忧：“还好你没被发现……”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你快进来，别被看见了！”
“放心，他们发现不了我。”季夙云道：“既然找到你了，其他事都不必担心。我先去把罪魁祸首解决，其他的，我已经联系了瀚海宗，他们会处理好。”
陆晓儿一边惊讶于季夙云的实力，一边有种心落到实处的踏实感，刚想答应，就反应了过来：“不行！这里很多人还被尺蚨控制着，如果杀了虞尊，那么他们大概都活不了了。而且，我还想弄清楚那些凡人是怎么回事……”
“你打算怎么做？”季夙云问。
“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不过需要一点时间。”陆晓儿想了想说，“你……你那件急事，办完了吗？”
“……”季夙云有点不自然，“算办完了吧。”
他不会告诉陆晓儿，根本没有什么要事。
真实的情况是，他心乱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不是完全懵懂。它如丝如缕，一层一层地缠绕在他的心上，剪不断理还乱。
一开始的时候，他很讨厌她的纠缠，可是自从她弃剑转丹之后，就变得不一样起来。变得直白热烈、真诚可爱。
作为同样选择了转修的人，他默许了她留在自己身边，因为他也想看看，她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事实证明，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韧和勇敢。不仅自己向阳生长，更给了他力量。
有她在身边，总是很容易就开心起来。
最绝的是那对眼睛。他敢肯定，没有人能拒绝那样一双眼睛。当她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甚至能读出其中的内容，读出那种全心的依赖与欢欣。
这些，在剑宗的时候，他都是只有模模糊糊的概念。可当她在剑上抱住她的那刻，心里那层雾就好像照见了阳光，他忽然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情。
在客栈的那天晚上，他一直静不下心修炼。他不能确定，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动心了。
这是一件慎重的事，他必须想明白，如果继续和她呆在一起，势必会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他选择尝试离开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同时在她身上留下了有防御作用的感应符。
正是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渐渐捋清了自己的心意：他原来，真的喜欢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