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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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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馆到晚上生意不错,不停有客人进出,没位置就另觅他处。收银台边上围着几个外卖小哥,黄衣的蓝衣的。店里的客人时不时叫酒,柜台内的老板忙得焦头烂额,不过依旧笑得跟朵花似的。

    坐塑料凳的小伙子打了个响指,让老板上打啤酒来,而后问:“边吃边说?”

    容意看了眼他,眼生。

    “这是我儿子。”吴师傅后知后觉介绍,“书念不上去了,我让他跟着我学门手艺。”

    吴衡羞赧挠头。

    “成年了?”容意问,她打量人的眼神缓慢又仔细,把人看得不好意思,臊红了脸。

    “二十。”

    “嗯。”容意小幅度点头,垂下手弹了弹烟烬,问:“今天有没有去工地?干活没?”

    “干了。”吴师傅说。

    其他小年轻跟着点头。

    干活就好,容意步入正题:“昨天你跟我说的事,我听了七七八八,再讲明白些。”

    老板把啤酒搬上来,吴衡掰开拉环,推了罐去她面前。

    罐表面全是冰雾,容意拿起来和他们意思意思敬了下。

    酒进肚,吴师傅开讲:“银河嘉园我们做过不止一家,今年两家住了段时间,都出了大大小小的毛病,全是我带人去售后的,但不是我这边的人装修的,是赵以恒那边的侉子……”

    “好好说话。”容意打断。

    她和赵以恒合伙搞的天华装修,分有两拨装修团队。

    赵以恒那边大概有十七人,和他一样全是本地的人,操着地方音,外地人难听懂,暗地里戏称“侉子”。这些人手艺粗,做工一般。以前干私活,因为没有公司的合约限制,惯会偷工减料。

    本来以为被赵以恒收编进公司后,会严格按照装修的条例来,没想到还是有老毛病。

    而她这边,连吴师傅在内有十五人,老师傅占三个,四个妇女,其余全是年轻的小伙子。任凭他们手艺再好,也架不住人家泼脏水。

    这次赵以恒拿下银河嘉园新楼栋全部精装,却以各种奇葩问题,把这些好活分给了他那边的人。让吴师傅等人去给他那边还没做完的装修擦屁股,再干一些零散装修应付了事。

    做这一行本来就是多做多拿,不同工程拿的多少也不尽相同。

    这么看来,她这边的人多少被区别对待了。

    吴师傅义愤填膺说完这些,罐里的酒已经见底,旁边吴衡又给他开了一罐。

    他继续说:“其实这次银河嘉园的活是小事,关键问题是赵以恒处理纰漏的态度,全让我售后,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话落,容意的手机响了下。

    她瞥见消息备注“臭弟弟”,倏地抬手,让吴师傅暂时不要说话。

    吴师傅等人面面相觑,以为她要打什么重要电话,谁知她竟然只是眉眼带笑,心情不错地回了条微信消息,而后把手机放下,面上没了表情,声色淡淡来了句:“继续。”

    全体:“……”

    吴衡看他老子被噎住了的模样,讪讪地帮老子道:“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我参与的就有四次。”

    容意罐里的酒也空了,她眯着眼把烟头塞进去,看向吴衡的时候又带了点勾人的笑:“你什么时候来的,和你爸干多久了?”

    吴衡害羞:“两三个月吧。”

    两三个月,四次纰漏售后,这概率蛮高的。容意招呼他们吃菜,边吃边说:“你们怎么想的,让我处理还是要和我分道扬镳?”

    “没有。”吴衡仿佛被她蛊惑,立马摇头表忠心。

    他老子眉心一跳,斜了他一眼。

    手机再次滴了声。

    容意解锁看消息,唇角翘翘,惬意地敲着字,回复完了继续:“你们怎么想的?”

    全体:“……”

    吴衡重新摇头说:“我们没想和你分道扬镳。”

    其他小伙子也二次表示没有分道扬镳的心,他们想好好处理,毕竟赚份安稳钱不容易。

    吴师傅感觉该自己出马了,这些小年轻可镇不住她:“我是想问你什么意思,如果你和赵以恒……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站赵以恒那边,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这话,吴师傅拿眼偷偷观察她。其实他并不想和她闹掰,这些话也是带了威胁的成分。

    他在拿十五人的安稳工作打赌,他心里也非常忐忑,就怕她和赵以恒一个鼻孔出气。

    他四十多岁,孩子妈几年前开始身体不好,目前的家庭经不起奔波,他必须要有稳定的收入。

    他不能和她闹掰的。

    饭馆的灯本是明亮,但由于食物热气升腾,总会让人感觉萦绕着朦胧的飘渺之气。

    她五官精致,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不会想到她是搞装修这行的,这应该是糙老爷们涉及的行业。

    但她就是干了。

    魄力不俗。

    有脑子。

    吴师傅当初想要在装修这行自立门户、却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是她带着钱出现了。

    伯乐一样。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遇见赵以恒,她说要和赵以恒合作,把这个装修团队搞大点,让他们赚多点。

    容意想了一会:“行。”她看着吴师傅说,“容我缓缓,我找他谈,谈不拢我们再说。”

    吴师傅信她:“好。”

    安定了人心,威严还是要有一点。容意舌尖顶了下腮:“你目前手上的活不要出纰漏,不要玩什么撂挑子不干了罢工这种事。”

    “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比你认识赵以恒久,这点携手共进的精神我肯定有。”吴师傅打包票。

    容意:“老沈还没回?”

    吴师傅:“刚从隔壁市做完回来,和他老婆在家休息呢,我没和他多嘴。”

    容意拍了下腿,拿上手机起身,让他们慢慢吃。她去柜台给他们桌买过单,而后就走了。

    走的时候和他们笑别,把几个小年轻弄得面红耳赤,遥望她离去的背影,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吴师傅看不下去了,筷子好笑地敲敲碗边:“回神了啊。”

    “爸,”吴衡立马红着脸问,“她多大啊?看着好年轻,让我们喊容姐怪怪的。”

    “习惯就好了。”有认识她两年的小年轻说。

    “我刚没喊出口。”

    “她会和赵以恒闹掰么?”

    “感觉不会。”

    “总觉得她在对我放电。”

    “好漂亮……”

    吴师傅失笑,夹俩花生米扔嘴里嚼着,道:“估计和赵以恒差不多大,我也不清楚,没看过她身份证。娃娃脸吧,瞧着年轻。”

    小年轻全体懵逼。

    娃娃脸是这样的?

    “爸,”吴衡感觉他老子没喝多少就醉了,“你再多吃俩花生米。”

    -

    巷子街晚上贼热闹。

    容意不急着回去,来到烤鸭店排队,聊了两句微信,最后拎着半只烤鸭转进了一个昏暗的胡同。

    胡同里路灯橘黄,蔡娇娇早在门口等着:“容姐。”

    容意进门时看了眼她肚子,接过她手里的门,自己动手关上:“和老板商量好了?”

    “嗯。”蔡娇娇说,“他让我生完孩子再说,如果以后还去的话,同意我继续干。”

    容意进了小屋。

    整洁、干净。

    墙边上放着婴儿车,母婴用品全部准备好了。

    容意熟门熟路捞了一个盘子,把烤鸭装进盘。蔡娇娇盛两碗饭,坐小板凳上看着她:“喝啤酒?”

    “不了。”容意不客气,捞筷子吃起来,“刚喝过一罐。”

    “心情不好?”蔡娇娇问。

    她两年前认识的容意,不过两人关系熟起来还是在她怀孕之后。她经常给容意洗头,有次两人在这边遇上,后来就熟了。

    容意没否认,随口问:“你这孩子以后怎么办?”

    蔡娇娇说:“我妈说下个月来,帮我照顾一段时间。”

    默了会,“可能带回老家养。”

    容意点头:“你有准备就行,不要两眼一抹黑。”

    她比容意大两岁,但喜欢喊容姐,感觉容意厉害,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本事。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进出洗发店职业不怎么正经的女人不一样。蔡娇娇深知自己也想做这样的女人,所以必须先把这孩子稳妥安置,当初决定生下来就想好了的。

    “那男的还在烟城?”容意忽然问。

    “好像是。”

    “知道你要生孩子吗?”

    蔡娇娇犹豫:“知道我怀,不知道我生,当初给我钱叫我打了的,是我没肯。”

    “你很喜欢孩子?”

    “以前打过一次,我怕再打就怀不了了。”

    容意抬眸看她,没出声。

    蔡娇娇避开视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低头嗫喏道:“以前打的那个也是他的。”

    容意:“……”

    蔡娇娇岔开话题问:“你那天接的人是谁啊?”

    容意:“弟弟。”

    蔡娇娇感兴趣道:“我还挺好奇容姐弟弟长什么样。”

    容意没说话,只是脑子里把那位的容貌仔细描摹了一遍。

    好看。

    帅的。

    对她的胃口。

    -

    第二天七点钟容意躺床上还没起,她把空调关了,刷了会手机给宋满城发消息:干嘛呢

    臭弟弟:准备走了。

    臭弟弟:有事?

    她敲着字:没,突然想起来没给你带防晒霜。

    臭弟弟:[擦汗]

    容意笑了。

    昨晚喝了啤酒有些涨肚子,洗漱过她没准备吃早餐,把晾衣杆上宋满城的衣服送他屋里,叠好后出了屋。至此她感觉哪里怪怪的。

    直到她把自己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晾好,恍然大悟。

    宋满城内裤呢?

    这家伙洗衣服不洗内裤?

    还是带走了?

    抱着这些问题,容意躺进沙发看电视,给赵以恒打电话。

    对方昨晚酒喝得不好。

    头疼,还在睡。

    电话是他妈接的。

    容意客气说了两句挂断,握着手机琢磨这件事。接到赵以恒电话的时候是傍晚了。

    “有事啊小意?”

    容意说:“你别这么叫我,发音有问题,像喊小姨。”

    赵以恒笑:“改不过来。”

    容意准备和他说正事,忽听他那边响起什么播报声:“你人在哪?”

    “亲戚家有事,我送我爸妈出城,加油站呢。哦对,银河嘉园那边你看着点。”

    “什么时候回?”

    “过两天。”赵以恒说完,听那边没了音,问:“事儿很急?”

    考虑对方父母在车里,容意敛下声:“你回来再说。”

    她不太高兴地挂了电话。

    赵以恒蹙了蹙眉。

    车厢安静,赵母道:“我看这姑娘也就那样,早上和我讲电话,没感觉有多礼貌。”

    赵以恒无语道:“是,你所谓的礼貌,就是让人姑娘把你伺候得像老佛爷一样。人欠你的呀?”

    “你……”赵母欲言又止。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没开口的赵父出声。

    赵以恒:“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跟你们来看看你们看中的姑娘了吗。我都走这一步了,还不容我吐槽两句?容意要知道我撒谎,我怎么挽救都没用,谈什么追媳妇。”

    说话间,车子拐进饭店。

    赵母道:“天底下这么多女人,你扒拉她干什么。今晚你看好了,我老姐妹介绍的这个,本地的,漂亮的,不比外地的踏实?我不管,你肯定要抽时间陪人家女孩子的。”

    赵父:“你少说两句,以恒刚不是说了两天吗。”

    赵以恒不说话,满脸愁容地停好车,目前唯有希望未来两天不要在烟城境内遇见容意。

    -

    烟城郊区。

    军训头一天,九成的学生累趴下了。

    宋满城洗完澡回宿舍,把盆和毛巾放好,而后躺上床。其他人正叫苦不迭地打着电话,还有的讲两句匆匆挂断,拉着旁人肝游戏。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累啊,满城?”有人问。

    “累的。”宋满城说。累的时候就想一个人,想着就不累了。

    其他人:“……”

    他好比没有痛觉的人,被刺伤了以后,面无表情地说:我疼。

    鬼信?

    宋满城睡的下铺,他看手机的时候,谭也从其他寝室摸过来。宿舍房间灯管都是低度数的,不怎么明亮。宋满城察觉有人过来为时已晚,枕头底下的东西就这么被拿了去。

    谭也看他没发现自己,本意只是想吓吓他,没想到发现他枕头底下藏着什么东西。

    抓出来一看。

    黑绳串着一个漂亮小瓶子,瓶里面是蓝色的,小东西挺别致。

    宋满城人刷地坐起来,伸手没抢到,被谭也躲了过去,后者龇牙咧嘴地笑问:“什么呀这是?”

    宋满城眸色暗下:“拿来。”

    “我去?”有人凑过来看了两眼,惊奇道:“这我小时候买过戴的玩意,现在没地方卖了吧。”

    谭也想起那美女,再看宋满城脸色沉沉的:“这该不会是……”

    趁其不注意,宋满城把坠子薅回来,艰难往头上套,落到颈间方才安心,重新回床上躺着。

    谭也蹲过来问:“真是那位送的?”

    宋满城:“少管闲事。”

    谭也懊恼地拍了两下床板泄愤,知是自己没理在先,动了人家心爱女人送的定情信物,捏着把腻歪人的腔调道歉说:“满城学霸……”

    宋满城翻过身,留了个后脑勺给谭也。

    继续回她微信。

    臭弟弟:跑操、列队、站军姿、挺多的活动。

    这会儿容意正咬着牙刷洗漱,看完消息笑了笑,打字说:累吧?

    臭弟弟:还好。

    她说:任重道远啊,加油,回来姐姐犒劳你。

    对方正在输入了会,却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

    两天后,赵以恒要来她家。

    她婉拒。

    约对方外面见面。

    赵以恒先到,等了会,看她素面朝天出现,忍不住倒酸水:“我以为你会打扮打扮再过来。”

    容意不以为意:“过去半天了,我有病啊折腾自己。”

    “看看,想吃什么。”赵以恒笑着把菜单推过去。

    容意漫不经心扫了两眼,准备说话的时候,蔡娇娇电话打过来。对方不轻易给她打电话,故而她皱了下眉就直接接通了:“有事?”

    蔡娇娇难受地吁着气:“容姐你帮帮我,我求你了……”

    赵以恒看她脸色陡然不好,等她挂掉电话就问怎么了。

    容意表情凝重没吭声,抓起手机和车钥匙起身走人。

    赵以恒喊好几声她都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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