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去药王谷
伴随着尖锐的嘶叫声,蚺蛇妖身体燃起了火。孟炔两步上前把姜月见抱了起来,也不管洞中的蛇是个什么品种了,几张符纸一贴,将蛇都烧了个干净。
出了洞口,他手一挥,刚才结的水镜融成液体流入了溪中。
姜月见脸色很不好,脸颊有青黑色的血管显现出来,身体冰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她应该是中了蚺蛇妖的毒,但是目前没有明显的伤口,根本没有办法给她驱毒。
他捏了几个火符,将身前的雪给融了,又找了些树枝起了火。
“月见。”他将她平放在软枝上,凑在她耳边唤她,但是她没有丝毫反应。
从这里去药王谷,若是御剑飞行,还得走三日,但她此时的毒等不起三日了。
“得罪了。”他声音极轻。
还好她中毒的位置就在锁骨处,他轻轻拉开她的衣服,便看见她左边锁骨上有两个极深的牙洞,牙洞周围的血已经凝固了。
他俯下身,将唇覆上她的锁骨,把里面的毒血吸了出来。
她轻哼了一声,眉头轻锁。
还有意识便好。
孟炔将她的衣服拢好,才想起来忘记捏通信符了。他快速捏了通信符,又将她抱了起来。
他来到马车上空的时候发现兰子尤和赫连珅围在马车边走来走去,显然很是不安。
“她中毒了,我们不能再坐马车去了,太慢了。”孟炔落在马车边。
兰子尤紧张地凑过来,磕磕巴巴地问:“她被……”
孟炔摇了摇头:“麻烦你将马车上的披风拿下来,飞着去会很冷。”
赫连珅已经把披风递了过来:“有劳了,我跟兰子尤会跟上。”
孟炔将披风接过,严严实实地盖在姜月见身上,朝他们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暮陨剑,快速朝前飞去,一瞬间便消失在兰子尤和赫连珅的视线内。
她途中醒来过一次,半睁着眼看他,辨认出他的脸后,她极轻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我拖后腿了。”
他有些震惊,微微低头看着她,有点半哄的意味:“就这一次,简直算不得什么。”
他用了两日便到了药王谷。
在谷口遇见采药回来的王闵宣时,他嘴角弯了弯:“我又来了,这次求你救个人。”
王闵宣提了提背上的竹篓,看了看眼前的人。他头发微乱,发丝飘在额前。怀中抱了一人,此人被披风盖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口鼻出来。
“进来吧。”说罢,王闵宣把竹篓拿给身旁的小弟子,两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
“中了蚺蛇妖的毒,有两日了吧。”王闵宣没有回头,只自顾自地说着。
“对,我已经把毒血吸出来了。”
“我可救不了,时间太长了。”
“若是救不了,你不会让我进谷。”
他的步子顿了顿,侧过头来看着孟炔,随后哈哈笑了起来,伸出手指了指他:“你啊你,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王闵宣打开桃木门,走了进去,指了指一旁的床:“将这位姑娘放床上吧。”
他拿了一盒银针,又转过身坐在了床边:“这姑娘不仅仅是中毒了吧。”
孟炔靠在床柱边:“嗯,已经病了半月余,吃了丹药没有丝毫作用,寻常医者也诊不出病。”
王闵宣给她施了针,道:“这不是病,当然诊断不出来了。”
九根银针被慢慢拔出来后,她的脸色稍稍好了些。
“那她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孟炔看着变黑的银针说道。
王闵宣起身,又拿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草,点了火,放在床边的铁盆里:“我不知道。”
孟炔帮姜月见掖了掖被角,转过头看着他:“你都不知道?”
小弟子走了进来,把王闵宣变黑的银针拿了出去。
王闵宣点了点头:“你过来。”说着,他走了出去。
孟炔跟着他出了门,一出门就被王闵宣拍了拍额头。由于王闵宣只长到了他肩膀的位置,是以他要拍到孟炔的额头需要垫脚。
孟炔微微躬身,让他能够不要垫脚垫得这么辛苦:“怎么了?”
王闵宣眉头皱了皱:“竟然还没恢复回来。”
孟炔笑了笑:“好像是这样的。”
王闵宣坐在廊边:“你还笑得出来?你的身体不恢复也就罢了,竟还更差了。”
孟炔坐在他旁边:“我觉得还好,没觉得差到哪里了。”
王闵宣沉默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他:“你还没想起来是为何受伤?想起原因我才能找到医治你的办法。”
孟炔眼里是惯有的笑意:“我想了,想破了头也没想起来。”
王闵宣瞪了他一眼:“你还贫。”
“那位姑娘是何病症?”
王闵宣搓了搓手:“面上看起来是积劳成疾,实际上有诡异。”
孟炔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她病之前在榷云山跟冥祸兽打过一架,被冥祸兽伤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王闵宣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把蛇毒清干净了我再看看吧。”
孟炔起身看着他消失在回廊拐角处后,转身进了姜月见所在的屋里。
王闵宣脚步顿了顿,微微转了转身,想起那天遇见孟炔的场景。
那天下着大雪,他正带着小弟子上山挖了些药回来。刚走到谷口,便看见一个青年从一旁山道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他头发似今天一般散在额前,身上穿了一身白色衣袍,全身上下除了脸上沾的一点灰外,都非常干净。
他走到他面前,双手抱了拳,温声道:“劳请医仙帮我看伤。”
王闵宣是何许人?他一看见孟炔就知道他气息紊乱,身体枯竭速度快得惊人。若是常人,此刻怕是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他却还直直地站在那里,礼貌地请他看伤。
他先是愣了愣,随即便看见孟炔便倒在了雪里。厚厚的雪盖在他的头发上,沾在他浓黑的眉毛上,他的唇跟地上的雪一样白。
大雪铺天盖地,王闵宣用厚厚的绒布将门窗都盖住了,还在屋里生了好几盆火,却始终不能让他的身体回温。
他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病症,全身没有一处伤口,体内也没有任何损伤,却让他的生命快速枯竭。
他为了保住孟炔的命,翻遍了医书,尝试了禁术,才将他的命保了下来。
孟炔醒过来的那天,靠在床头,正式地向他介绍了自己,他的声音似四月清风:“多谢医仙救命之恩,我姓孟名炔,字云琰。来日定报答医仙。”
他年纪大了,身边除了调皮小弟子,就没再遇见过年轻人。他当时就觉得这是个极乖极有风度的孩子,对于他来说,孟炔确实还是个孩子。
他虽声名远扬,却极少给人看病。坊间一直传闻他性格古怪,修的一身医术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他确实性格古怪,但他觉得他跟孟炔有缘,他愿意救他。
自救他到现在,已经时隔一年。没想到再次见他时,又是要看奇怪的病症。
谷口传来小弟子的哭喊声,小弟子哭声向来大。
王闵宣将手上草药放下,拍了拍手,朝谷口走去。
待走到谷口时,小弟子已经哭了多时,嗓子有些哑了。
小弟子见了王闵宣,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王闵宣面前,止了抽噎声,弱弱喊了声“师父”。
王闵宣将他提了起来:“遇到何事都不能趴在地上,要哭也得站着哭。”
面前站着两个男子,一个背着个大葫芦,一个则是背着面大镜子。
背着大葫芦的男子凑过来,礼貌道:“想必阁下便是王医仙了,我们不是故意惹哭你的小徒弟的,我们是来寻人的。”
背着大镜子的男子点了点头,凑上来道:“方才得罪了。”
王闵宣将他们打量了一下,鼻子一哼:“找什么人?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他性格确实是很古怪。
背着大葫芦的男子跟背着大镜子的男子互看了一眼,又说道:“昨天有没有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姑娘过来?我们是一起的,但是他飞得太快了,我们落后了些,这才赶到。”
王闵宣两手一抱,转身准备走。
一角月白色衣袍先出现在拐角处,接着孟炔走了出来,眉眼带笑:“医仙,我们是一起的。”
王闵宣瘪了瘪嘴,摆了摆手:“进来进来。”
其实有几回他是想收孟炔做弟子的,但是他觉得孟炔身上有故事,虽然他都不记得了,但是他总要去找回来的。
背着大葫芦的男子话有些多,进谷的一路上都在说个不停。
他首先是自我介绍,顺便再帮背着大镜子的男子自我介绍:“王医仙,我叫兰子尤,是金陵人,他叫赫连珅,是琴川人。”
接着,兰子尤又说道:“你这谷中环境真好,鸟语花香的,很适合居住。”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鸟语花香?王闵宣懒得理他,疾步走了起来,结果他也疾步跟了上来,嘴里又在说着什么。
王闵宣停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房间:“那个姑娘此刻就躺在里面,你去烦她吧,别来烦我了。”
兰子尤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房间,当即闭嘴,推开门走了进去。
赫连珅朝他客套了一句,也跟了进去。
王闵宣深吸了口气,感叹道:“安静真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