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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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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院在解试时失火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海州城和其他地区,甚至连徐州和山东等地,几乎隔日都收到了消息。

    有人说是方靖远出题太过刁钻, 完全不符合圣人之言, 未从四?书五经选题, 结果?导致考生心理崩溃,当场自焚。

    也有人说是金国奸细混入考场,为了行刺方靖远和破坏解释,故意纵火。

    更离谱的说法?,是传说有应试的考生得罪了人, 被人故意放火莫要坏了他的前程……

    这得罪的人,有说是官府的,有说是自家人下的绊子, 还有说是被始乱终弃小娘子给坑了的。

    众说纷纭,将这场火说得越来越离谱, 但最终所有人都不得不说的,是海州得天庇佑, 方使君更是天子宠臣, 所以才有水火不侵, 哪怕有人纵火, 都在瞬息间被扑灭, 贡院安然?无?恙,其他考生都照常考试,到出场之日时,除了那十三个“自焚”未遂的考生,其余考生都安然?出场。

    守在门外的考生亲友早就着急了,有些甚至是闻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 就连《大宋朝闻报》派驻海州的通讯官王久昌都跟着守在了贡院门口,就等着第一时间拿到贡院失火的真相。

    只可惜那些考生们也一知半解,大部分?人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结束,哪怕是个别离得近的,也只是看到有人点火后,就迅速地被浇了一身?的水,绑起来押走,当时就吓得安静如鸡,事后在交卷时都被方靖远下了禁言令,禁止任何人就此事对外发?声,于是出来时一个个更是连提都不敢提。

    一出考场,本地的考生就赶紧回家,外地的考生住在魁星阁的也直接回去洗漱睡觉,就连有点家底住客栈的考生,也都一刻不留地上?马车就走,王久昌蹲了半天,一个人都没能拦下来采访,懊恼之际,看到守卫正要关门,灵机一动,就冲上?前去。

    “等一等!我是《大宋朝闻报》驻海州的通讯官,能否通禀方使君一声,百姓对贡院起火之事多有猜测,可否告知真相,平息民议?我们作为消息最灵通的报纸,一定会替使君发?声,避□□言泛滥。”

    他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使君若是等阅卷完毕再公告天下,只怕外面?的谣言泛滥,导致人心惶惶,民情不稳啊!”

    他故意说得夸张了一点,但也算基于事实的推测,那守卫听得犹豫了一下,关门的手?就慢了一下,“这……你先等着,容我进去通禀一声,等使君回话再说。”

    沉重的红漆木门再次关上?,王久昌被关在门外,看着贡院内那三层高的“知行楼”飞檐上?蹲着的一只只脊兽,看似无?聊地挨个数着,可心里却想的是:“使君能答应我吗?”

    “答应?”

    “不答应?”

    ……

    在他数到第十九只脊兽身?上?,正在看这只小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守卫面?无?表情地说道:“使君有命,解试期间,务必严守规矩,不得有任何消息里外交通,如需辟谣,自有官府出面?,王通讯的好意,使君心领了。”

    “这……”王久昌就不明白了,为何方靖远不但不辟谣,还要生生按着等这些谣言扩散,难道他真不怕朝廷追究下来,危及他的乌纱帽吗?

    他却不知,他在贡院门口的一举一动,都被站在知行楼上?的方靖远和朱熹看得一清二楚。

    朱熹也有同样的问?题,“使君为何现不同意他代为辟谣,难道就不怕民心涣散,谣言四?起,引起朝中御史的攻讦?需知御史可是闻风而奏,弹劾之事……”

    “我知道。”方靖远苦笑道:“就算我解释了,辟谣了,朱兄以为,这弹劾的奏折就能少几本了?他们弹劾是对我这个人而来,有事要弹劾,没事也会找出事来弹劾我,现在这点儿小事,他们愿意弹劾就弹劾好了,有朱兄作证,这些考生一个都没能跑掉,何须担心他们的弹劾?总好过没事找事给我无?中生有地造些事来找麻烦。”

    所谓人无?完人,被御史盯着的时候,总得给他们一些机会下手?,只要自己?能保证在这事儿上?能圆回来就行,如若不然?,那些人没事找事,反而会影响到他的大事。

    更何况,他在朝中也不是没人,从掌握着朝廷喉舌《大宋朝闻报》的陆游,到已登阁拜相的范成大,甚至连高居龙椅的赵昚,都是站在他这边的,只要不是什么原

    则性的大错被人抓住把柄,想来这几位都能替他摆平了。

    朱熹却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昔日在朝中,尚可及时向官家申辩,自是不用担心那些御史的弹劾。可如今你远在海州,又手?握一州之权柄,屡屡行事激进冒险,本就容易引起朝中相公们的不满,若是再因?此而被人借题发?挥,便是官家也未必能护得住你啊!”

    方靖远默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些考生自焚亦是逼不得已,眼下将消息封锁在贡院之内,让那些外面?的人只当他们已经死了,我们才能有机会潜入他们的家乡去救人。若是消息传出去,只怕完颜允中就会立刻派人下杀手?,然?后将这口黑锅,都扣在我们头?上?。”

    “到时候,就成了我们逼疯甚至逼死了考生……那些金人占领区内的汉人,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若是相信了他们的话,那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现在压着消息,顶多是我一人被弹劾,有事……我也能扛得住,就算真扛不住,大不了就是丢了这顶乌纱帽。可若是传了出去,那他们十三人的家人,要怎么活?还有金国占领区内千千万万的读书人,会怎么想?”

    朱熹看着他,半响无?语,到最后,方才说道:“昔日范文正公有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今日见使君,方知世上?果?真有君子如此,是元晦狭隘了,未及使君如此胸怀。既是如此,此事下官亦会上?书朝廷,哪怕不能为使君分?担,也要为使君正名,以免天下人误会于你,平白污了使君名声。”

    方靖远摇摇头?,面?色平静地说道:“朱兄不必如此。眼下最关键的,是先阅卷,尽快阅完这五千多分?考卷,张榜公告成绩后,再慢慢应付那些事。至于名声之事,其实我并不在乎,更不希望朱兄为我上?书。”

    “若真有一日,我退出朝堂,还望朱兄能应允我一件事。”

    朱熹一怔,愈发?觉得这个比自己?年轻,还比自己?更光明磊落的上?司,有种让他无?法?拒绝的魅力,“使君请讲,元晦无?有不从。”

    方靖远定定地望着他,说道:

    “朱兄来海州已有数月,觉得此地如何?”

    朱熹没想到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不假思索地答道:“海州在使君治理下,百姓能安居乐业,百业兴盛,冠盖如云,能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男女老幼皆有所为,可谓之为大同世界也。下官以往曾对使君所为多有非议,非至此亲眼目睹,方知使君之远见。下官愿留在海州,以云台为基,发?扬百科之术,承使君之志,复兴大宋,光耀中华。”

    这几个字本是写在云台书院的地理图志中,朱熹前两月沉浸于藏书楼中,早已铭记于心,此刻听他一问?,便不假思索地答了出来。

    方靖远微微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这次这件原以为最难攻克的一关,竟然?就被几本书给搞定了?难怪后世都说,知识改变命运,不光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能够改变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原本的朱熹,不曾到过海州,不曾见过海州城中这么多男女同工同酬之事,更不曾见过懂医术的绣帛儿,力压群雄的岳璃,善于经营的卢氏,精于算计的霍小小……哪怕他只是在藏书楼读书,每日都会见到形形色色的小娘子在云台书院出入。

    她们勤学好问?,善于思考,无?论?从那一方面?,都不亚于男子。

    尤其是在制图和地理等方面?,朱熹甚至还被一个女学生问?倒,看到那个学生能够全凭记忆画出被大金所占的州府地图,震撼得他当场拜这个小娘子为师,去学习地理知识。

    方靖远知道,其实这些大宋先贤,都各有所长,亦有所短,他们当时提出的一些观点,后来或许导致了一些很严重的后果?。但在当时,他们提出之时,也未必完全出于恶意。而他们本身?的才华和学识,绝不仅仅在于诗词歌赋,四?书五经。

    朱熹追求的格物致知,原本就是不亚于其他哲学家的思想,而后来的朱子读书法?,开办学院,建立常平仓救济灾民,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君子。哪怕是在鹅湖论?道中有不同的观点,同样保持尊重而非打?压。

    方靖远从这些日子的观察发?觉,其实他更适合做个科学家和哲学家,他从小对天文地理

    的兴趣,对万物本源的探索和追求,如果?不分?心于官场之上?,专心钻研这些科学理论?,或许他会是个比沈括更为厉害的科学家和哲学家。

    他所缺的,是一个机会。

    而如今,方靖远给他打?开了科学新世界的大门,他一旦走进去,看到自己?毕生探索和追求的奥秘都蕴藏其中,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官场的勾心斗角,是藏书楼里的书都看完了呢?还是天文地理中的那些难题都解决了?

    更不用说方靖远在云台书院里设置的实验室,将沈括《梦溪笔谈》和《营造法?式》、《武经总要》里提到的很多东西?都做出了模型,要求各个学院的学生不但要学习制作,还要学习改进,就如同那些纺织工坊的小娘子们改进了织布机,如今每月织布工坊的产出,比原来临安一年都要多。

    若不是原料不足,她们还能创造出更多的奇迹。

    朱熹在海州,看到需要格的“物”实在太多太多,只觉得穷自己?一生都未必能探索到这些知识的尽头?,哪里还有回临安的心思。看到方靖远盯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他还以为是不放心自己?,便赌咒发?誓地说道:“使君请放心,在元晦看来,云台书院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不但如此,还应该将这种综合教学,不拘一格的方式推广出去,若是能让大宋各州府都有这样的云台书院,岂愁大宋不兴?”

    方靖远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朱兄不在意男女同校之事?不觉得如此有悖礼法??”

    朱熹想到自己?进贡院前还问?那个地理学院的女学子求了份江南地图,丝毫不觉得如此“私相授受”有何不妥,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何为礼法??恪守礼法?者?,唯心而已。更何况本朝女子,有才者?如易安居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此等豪言壮语,便是堂堂男儿,也自愧不如。无?论?男女是否同校同学,但凡往来有礼,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人言?”

    方靖远点点头?,“既是如此,朱兄觉得女子不逊于男子,那是否也赞同女子在外工作经商,甚至从军作战?”

    朱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着实不理解他为何会如此发?问?

    ,这些事在海州不都是人人习以为常吗?他都见惯了岳璃这等一个能打?十个的女中英豪,还有那些本事层出不穷的海州狸狸娘,又怎么可能不赞同呢?

    “使君何出此言?我大宋女儿不弱于男子,我还记得使君曾在朝堂与诸君争论?时,曾说过,大宋子民,无?分?男女。多少农家商户,都是靠娘子们养家糊口,若不让她们顶门立户,难道还要将她们关于内宅之中,浪费了这些本事?”

    ……

    他一说起来,滔滔不绝,反倒是在指责方靖远对他的不信任,毕竟他从临安而来,原本的确是带着前来监察之责,也要看看方靖远这次解试,到底是继续自作主张呢,还是顺从临安朝廷的旨意,选拔符合朝廷要求的士子。

    可从根子上?来说,他当初在临安时,就已经在太学和《大宋朝闻报》中接触了许多方靖远的思想,还跟太学生和其他地方的才子为《大宋朝闻报》的每月议题来回争辩了无?数个回合。

    不知不觉中,他接触到新的思想和知识,早已经开始改变了他的思想和观点,让这里的朱熹,和方靖远曾经经历过的那个平行时空历史上?的朱熹,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是元泽之过。”方靖远笑眯眯地认错。“我以为朱兄自江南而来,又是儒门高才,最讲究礼法?二字。会对我在海州的一些政策有所不满,所以才冒昧发?问?,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他深深一揖,反倒让朱熹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将他扶起来。

    “使君不必如此,使君所为,元晦佩服之至,方才你说要我做的事,但请讲来,只要我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方靖远收起了笑容,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请朱兄所做之事,就是请朱兄以后能将云台书院发?扬光大,准许女子入学,而不要让这些娘子们的才华,埋没于后宅之中。”

    “那是自然?。”朱熹有些纳闷地说道:“自使君当初驳回贞节牌坊之事后,已经没多少人再敢提什么让女子守贞闭门,足不出户之事。便是我家夫人,也是操持家务、经营有道,家中田庄商铺,都是她一手?打?理,我又岂会做出那等事来?”

    方靖远

    一噎,他倒是忘了,自己?当初在临安怼回那些老夫子时,朱熹还在外放为县官,当时朱家的事务,都是他夫人一手?打?理,而后来临安的娘子们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出街经商,顶门立户,一时间临安的富豪榜上?,娘子的名头?比那些男子还要响亮。

    正如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当初所做的一切,只是从心出发?,努力做出自己?能改变的,能拯救的,能挽回的,却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会在他的触发?下,牵一发?而动全身?般,改变整个时空的历史。

    “多谢朱兄,不光是海州,以朱兄之才,以后天下书院,都会以朱兄为荣,所以还请朱兄能够坚持此时的心意,让大宋的女子,都能够有机会入学读书……”

    “下官明了!还请使君不要想这些不吉之事,刚才不是催我去阅卷吗?这次云台书院的弟子,怕是要让天下人都大吃一惊呢!”

    朱熹被他再三叮嘱的也有些头?皮发?麻,不明白他为何执念于此,只好赶紧转移话题,拉着他去看各房考官阅卷。

    现在的各路解试和临安会试都已经开始采用他当初的“流水作业”式阅卷法?,从考生们交卷开始,就有糊民官先负责封卷糊名,然?后由誊录官负责誊录,再传送到考官处开始阅卷。

    自从北宋范仲淹改革科举,将原本唐朝和北宋初期的七科科举改成了文武两科,到赵构南迁定都后也曾经重开过明算和明律,但因?为锁厅试和秦桧操纵下,这些科目更容易发?生舞弊现象,干脆就彻底取消,合并为进士一科,但考题却开始变成综合性质,不光考四?书五经,还有律法?案例,田亩算税,公文判词等等都作为考试内容,只是侧重各有不同,而考官们一般也只重第一场的策论?,才给人造成了程文定科考的印象。

    方靖远在太学跟着出考题时,那些太学的博士们都并非拘泥于一科,各种试题都变着花样地为难学生,模拟试卷一套套地做下来,他也就大致知道了大宋如今科举的方向,只是他这次解试,不光是要替临安会试输送人才,还要为海州选拔人才,所以出题范围

    之光,涉猎科目之多,很多考生六日下来连题目都没做完,就可见一斑。

    而负责阅卷的考官也根据这六日的题目分?步骤进行阅卷,每人只负责一个类型的题目,如此考官能够牢记答案,对比出最优的成绩,阅卷的速度自然?加快,加上?有些题目并不似原本的策论?单凭考官喜好评分?,这速度就比原来的阅卷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去。

    朱熹还是第一次做解试监察,看到方靖远安排得如此有条不紊,也大为震惊,他当初是考生,后来也做过一县之长,送选士子时,一次解试光是阅卷没有半月根本看不完,就这样还有不少卷子是单凭考官喜好就被黜落,而到了方靖远这里,所有的考官都紧张地照着答案阅卷,得分?点和标准答案都清清楚楚地贴在每个考官的案头?,让他们根本不可能以私心择优或黜落,不光是提高了效率,也避免了很多舞弊的嫌疑。

    最终不到六日时间,所有的试卷都已批阅完毕,不光是朱熹,连在场负责阅卷的考官自己?都震惊了,伸出去习惯性拿试卷的手?摸了个空,才发?现案头?空空如也,几日辛苦终于到了头?,

    而外面?一直翘首期盼等待成绩的考生们,压根没去管城里那些纷纷扬扬的失火传闻传得有多离谱,就等着发?榜的那一刻到来。

    天大地大,对于他们而言,没有比发?榜更大的事了。

    谁都不知道,曾经有一天,风尘仆仆从前线赶回来的岳璃,在考场外只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拿到了方靖远让守卫交给她的密信,就立刻带人直奔徐州而去。

    等到发?榜这一日到来的时候,城中关于方靖远逼死考生之事的传言,也沸沸扬扬地闹到了顶点,甚至有一些未曾出考场的“考生”亲友,披麻戴孝,打?着白皤,扛着棺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堵在了贡院门口,哭闹着要方靖远给他们一个交代。

    “可怜我家安郎,十年寒窗苦读,竟然?被这沽名钓誉的狗官逼得在考场发?疯自焚,至今我连他的尸骨都看不到……”

    “早知如此,安郎啊,我便是为奴为婢,也不要你来这吃人的考场考试啊!”

    那妇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

    周围的考生看得都退避三尺,有些心有戚戚焉的,但更多的人却像是在看什么古怪的物事一般,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你们若是再不放我安郎的尸体出来,我就撞死在你们门上?,与我安郎做一对黄泉夫妻……”

    “还我安郎啊!安郎你等等我,为妻这就拼死为你洗冤……”

    那妇人正要往贡院的大门上?一头?撞去,那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却缓缓开启,一行人被士兵押着站在门口,其中一人看着那一身?披麻戴孝的妇人,神色古怪之极。

    “为何我不知道,自己?何时还有个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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