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她已经习惯
做好这一切以后妖寂满心思念与欢喜几乎快溢出来，才走到半路，她一抬头，忽然看到了站在一片黄沙里的青裁。
黑色的袍子迎风鼓动，白发飘然，背影挺拔，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墙。
他在等谁，答案不言而喻。
看到青裁的一瞬间妖寂眼底划过一抹慌张，像极了小孩子犯错被大人抓住的模样。
青裁转身，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凌厉，嗓音带着少见的严厉，道“知道去天族搬救兵了，这么着急，冥界你待不下去了？还是你确实已经对燕山亭动了心！”
青裁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们说过话了，以至于妖寂都快忘记他当年其实也是天族威慑四方的战神。
面对他的质问，妖寂犹豫半晌，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
“青裁，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冥界，被你们保护着，没有做过一次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一次你就让我去吧”
这也许是妖寂唯一一次这么对青裁说话，这也证明了，他说的那些是对的。
她的确爱上燕山亭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对燕山亭正式的说过一句“我爱你”
因为她始终觉得他们不可能长久，所以不敢轻易做出承诺。
但是这一次回去，她一定要告诉他！
青裁看着她坚定的目光，皱着眉痛心的道“妖妖，别在执迷不悟了，你和燕山亭是不可能的！他是战神，帝君的亲弟弟，他早晚会回去，你只是妖，你们本就不可能长久。。。”
这番话，妖寂听过不知道多少遍。
难道是因为她是妖就不配爱一个人了吗？
哪怕不能永远在一起，只让她和燕山亭经历过一段感情就已经很好了，让她知道自己曾经那么热烈而深刻的爱过这么一个人，也曾被那个人爱着。
不然未来漫漫人生路，她一个人面对着冥界八百里曼珠沙华和满天的黄沙，没有一点回忆的活下去？
切断联系还是挺容易的，难得是切断想念与盼望。
“青裁，我不想违抗你”妖寂握住的拳又很快松开，道“可是今天，我非去人间不可，你拦得住我一时，也拦不住我一世”
她说过自己会陪着他，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年，哪怕几年后他渡劫成功就会忘记自己，她也不后悔。
在七年前去人间的那一刻，也许就已经注定了她此生的命运。
青裁见她无动于衷，又恼怒又无可奈何，道“妖寂，为了一个外人，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这句话让妖寂坚定的目光出现了一丝裂缝。
这一千年里的日子，如果没有鬼儿，十七，青裁的照顾，她根本不可能活的这么安稳，没有法力和修为的她，随便被一个鬼欺负她都没办法反抗。。。
彼岸花妖虽然没有人类这么多的情感，但她也知道谁对她好。
妖寂最终还是垂下了头，许久，她轻声道“青裁，你明明知道我没办法反抗你们的。。。”
他们是她的家人，是她最重要的人。
青裁听到她这么说便知道，他说服她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这么轻松。
妖寂转身独自走远，红衣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最终还是跟随着主人远去，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离开的。
原来书上说的是对的，人总不能太依赖别人，这会成为一种习惯，当分别来临时，你失去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种精神支柱，所以无论怎么样都要学会孤独，这会让你走的更坦然些。
妖寂回到忘川的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魂魄从那里经过。
此时人间已经到了深夜。
在忘川河畔，她一撩裙角随意的坐下，抬头看着从奈何桥上神色淡漠匆匆而过的那些魂魄，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人间去。
绕过山河错落，才发现你是人间星火。
山亭，你在人间还好吗？青裁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我没办法对他们下手，她们都是我最亲的人。。。
山亭，我不喜欢你的未婚妻，你别和她说话，我会不高兴的。。。
还有，山亭，我很想你。
思绪到这里忽然断了，妖寂感觉到景色在视线之内模糊掉，一滴泪从眼眶里滑落，没有任何征兆的没入忘川里消失不见。
妖寂微愣，抬手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凉。
她这是。。。在流泪？
清澈见底的河水中倒影出她现在的模样，绝世的容颜，精致的眉眼，只是脸上带上了泪，明明应该是毫无形象可言的，但是她看起来却依然这么令人心动。
上天从不败美人，长得好看的人哪怕是哭都是好看的。
但是这是妖寂记事以来第一次哭，她也终于知道，原来妖也是会难过的。
人间，望卿安
房间早已陷入黑暗，燕山亭独自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半拉的窗帘透着从外面照进来的丝丝光亮。
那原本在黑暗里的也十分清澈漂亮的桃花眼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带上了一层雾气和低沉。
没有妖寂在的地方，他只觉得连血液里都流淌着孤独和冰冷。
他刚才出去在妖寂可能呆的地方
找了几圈，依旧是一无所获，甚至连她是不是受伤都不知道，倒是吹了风以后感冒越发严重了。
有些困倦的闭了闭眼，燕山亭眼底的光越来越淡，撑着额头，有这么一瞬间就想躺在沙发上睡了，这样妖妖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原来在不知不觉里，他逐渐习惯了那个干净的少女闯入他生活，待在他身边的日子，却忘了曾经那些痛苦和绝望也是他一个人扛过来的。
那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睡觉都是睁着眼的日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坐了一会，燕山亭叹了一口气，还是回到了房间里。
躺在床上，在黑暗里他看到了空荡荡的另一边，伸出手去不免摸到一片冰冷，那一瞬间他觉得仿佛连心脏都在漏风。
昨天晚上身边还有妖妖在，今天。。。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样的场景明明和很多很多年前一样，可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很孤独？
“妖妖，你要早点回家。。。”燕山亭喃喃道，躺在床中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背影和妖寂很像的人，他追上去喊了一声“妖妖”
结果那个人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绝色出尘，眉目如画，很美，是那种清冷高贵又魅惑勾人的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
可她不是妖妖。。。
几乎是瞬间松开了手，燕山亭有些歉意的说了一句“抱歉”
面前的少女一身张扬的红衣，肆意潇洒的模样却逐渐和他记忆中沉静的妖妖合二为一。
他还在发愣，面前的少女忽然眼眸带光，似是欣喜又激动的唤了他一声“山亭”
明明连声音都变得不一样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这就是他的妖妖！
记忆重合，他伸出手去抱她，可就在手指接触到她的瞬间，她的身体忽然化作千万片在他眼前消失了。
“妖妖！”
他心痛到窒息，喊着她的名字，只抱住一片虚空，眼睁睁的看着她从眼前消失，燕山亭猛然睁开了眼睛。
下一章会写唐茶和往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