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第章
24
五条悟有很多别人没有东西。
无论是脸蛋、才能、钱财还是权势,身为五条家嫡子且内定为下一任家主他从小就站在高位，公认除了性格各方面都堪称完美。
但在儿时相伴女仆、信任朋友芒果戚风骤然叛逃从他生活中消失时。
他发现自己没有一件戚风东西。
杰房间里有许多女孩子痕迹。
他有一套特意为幼驯染准备下午茶杯，房间里诸如小夜灯、加湿器、香薰蜡烛等别出心裁小物件都是幼驯染一并购置,连沐浴露洗发液也是女孩子惯用橘子味。
还有那时被他从旧村中带回，护在怀中即便被瓷器将手指割血肉淋漓也不愿意放开旧物。
硝子也有许多女孩子物品。
她衣柜中有好几件成套姐妹装,化妆品是可以互相借用关系，还有戚风特意为她制作戒烟巧克力。
就连学弟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也收到过对方御守礼物。
这些物什都承载着他们和戚风回忆，是他们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不愿意被任何人窥视珍宝。
五条悟就算是想睹物思人,可找遍任何地方也没找到和她有关属于自己物品。
甜品？吃掉了。
衣服？穿完扔掉了。
……还有什么？
那条被他绑在戚风眼上，又被解下扔掉绷带……吗？
五条悟曾在夏油杰手中见过那条绷带,和他沾满血迹其他旧物一起。被他封存在袋子中，与赤色隔绝。
可是当时杰状态,杰神情像是一条绷紧即将断掉风筝线，面无表情眸中翻涌着倦意，他失去了在那时候询问机会，事到如今也无法再向他讨要。
所以,戚风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
但他这份心情，这份对于失去戚风难以忍受且不敢置信心情却与日俱增，无法消散也无法抑制地占据了他所有心绪。
五条悟迫切地想要找到她。
比起睹物思人,显然还是看着本人更实在不是吗？
——“反正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将她从高专偷出来狂言还历历在目。
但是五条悟没做到,还在眼皮底下把她弄丢了。
所以他不知疲倦地根据在城市里寻找戚风痕迹。
一次又一次,仿佛不停下来就不会有余力思考，仿佛不停下来就不会意识到时间流逝。
硝子说：“你还不明白吗？戚风根本不想见我们。”
杰说：“我不会去找她,现在我有要做事情,在完成之前……都没有这个资格。”
校长说：“找到之后,你要做什么呢？”
烦死了。
他只是想……
见到她。
终于在这一天,五条悟察觉到了熟悉咒术波动。
放假中小学校区外施下了帐。
他眯起眼睛，看见穿着黑色西装外套少女被困在咒灵布下无尽结界中，她冷静自持地走着，“哒哒”脚步声回响在走廊中。
心脏突然跳很快。
仿佛被攥住一般。
她在厕所隔间发现了被困在里面小女孩。
“没事吧……？乖孩子。”
小女孩被她温柔地护住，情绪从无法自持哭泣到停止颤动。
在她眼前，可怖一级咒灵自墙面显现
墙上布满了一张张狰狞扭曲脸，血色黏液从墙上渗出来，是校园不可思议怪谈集合体。
千澄将小女孩按在了怀中，轻柔地捂住了她耳朵。
尔后，室内空气变得更加粘稠恐怖，血橙色发丝蔓延滋生。
她正准备把妹妹叫出来加餐，结果在那之前——更为强大力量不由分说地撕碎了眼前咒灵？
？！
可恶，被抢怪了！
这怎么办！
读档能抢回怪吗？
妹妹愤怒值一下子堆满。
尖锐牙齿交错咒灵一下子浮现在少女身后，凝结着恶意赤色双眸冰冷地凝视来人。
“戚风！”
女孩子缓缓地回过头来。
五条悟才发现她脸上同样缠绕着绷带，却不是在象征着妹妹左眼，而是原本完好无损、晶莹透亮橙色眼眸。
她注视人时候微抬下颌，眼眸向上微挑。
不再是往日像小动物一样湿漉漉无害表情，而透出了些许清冷和睥睨感……？错觉吗？
“悟君？”
她声音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轻柔，像是绵软蛋糕。
她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看起来弱不禁风，虽然她在五条悟印象中一向如此，但手腕好像没现在这么纤细。不要紧吧？
五条悟盯着她。
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进。
她身后特级咒灵嘶吼着攻击着他，拒绝着他靠近。
少女不加干涉。
是因为知道没办法伤到他，还是因为别什么？
心跳逐渐平缓下去。
五条悟在她身前安全距离处站住，看到她怀中孩子不知何时没了声息，还活着，但是已经昏睡过去了。是被她弄昏？
他沉沉地唤出对方名字：“戚风。”
“……给我说明一下。”
声音压抑。
“说明什么？”
“所有事。”
千澄垂下了眼睛，将小女孩放在墙角，体贴地帮她拨开因为冷汗黏在额头头发。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
“村子里人是我杀。别墅里咒术师也是我杀。”
她声音低下去，抿了抿唇，“他们给你情报难道不是这样吗？悟君。”
“我不相信。”
“……”
“……”
千澄不说话，五条悟也就不说话。
他没有戴眼镜，那双钴蓝色深邃双眸正死死地盯着她看。
“……可是，这是不相信就能避免事吗？”
千澄叹了口气，她起身，回视着五条悟。
声音不大，像是怕惊扰了小女孩睡梦。
“你没有去调查过吗？现场有没有我咒术残秽，死者伤口是不是我造成，这是一调查就能知道事情，不是吗？”
“还是你以为我做出那些事是有什么苦衷？以为我背负着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原因？”
“……”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用自己能力杀了人。”
“悟君，我杀人啦。”
她语气释然地说着这样话。
可五条悟觉得，她或许是想哭。
属于妹妹那只眼睛一片血色，没有泪光闪烁，羽睫却不适地眨了好多下。
“我现在打从心底开始厌倦这一切，现在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想创造一个没有咒力世界，很不可思议吗？但这是我选择并决定实现道路。”
“很遗憾，悟君，我已经不是你记忆中那个人了。”
五条悟不知道，她原来也能跟他说这么多话。
不是由他主导，而是由她主动。
可一句一句都只是在两人之间构筑城墙，将他推向另一边。
她在说什么啊？
什么无咒力世界？
五条悟无法理解。
但他分明又看到了其中求救讯号。
五条悟心烦意燥。
他盯着对方，对方却恍若未觉，双唇依旧翕动。
“如果你是来杀我……”
“不要用这只眼睛看我。”
五条悟一字一顿地打断了她话。
他向前进了一步。
——将戚风偷出来不久之前，五条悟还扒着戚风左眼饶有兴致，问：“这只眼睛看我是什么样子？”
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被这只眼睛注视。
在他踏入安全距离之后，妹妹像是受到挑衅一样发起了攻击。
无下限术式之下伤害不能近身，可这扑面而来杀意和恶意却绝非作假。
千澄后退一步，避开了他手，神情淡淡。
——五条悟一直觉得，他小女仆一直都将他放在第一位，即使被置于更危险境地第一时间担心也只有他。
可现在她对妹妹没有一丝一毫阻拦，即使伤害他也不为所动。
过去一切都是梦吗？
短短几个月过去，就会发生这么多变化吗？
喜欢会让人脆弱。
喜欢会让人惶恐。
但现在五条悟却对此毫无所觉。
他被一种莫名、从未有过情绪攥住心神。
他喘着气，平复心情。
他曾和硝子承诺过会将戚风带回去。
所以。
“我想听你真实想法，真实发生事……不，我不要知道了，只要你向我伸出手，向前进一步，我就带你回去。”
五条悟抬高了声线：“跟我回去。”
？
千澄惊恐。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之前不是怼完杰就放他走了吗！
女孩子面上却不为所动。
“即使被处刑？”
“我不会让你被处刑，我会保护你。”
“……可是，你能决定？”
“…………”
千澄轻笑：“你只能决定你自己，不能代表所有人。所以，不要再说这样话了。我不会当真。”
五条悟依旧盯着千澄：“……”
“我也不会跟你回去，因为我有了自己要做事。”
“要怎么做？？”就那个离谱想法？！
“这不是可以告诉你事。”
“……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想杀我，想杀就杀吧。”千澄顿了顿，“但是，……我不想被你杀死，我会反抗。”
“……”
想救人让他想杀就杀。
五条悟终于有了动作。
但并非是想杀了千澄。
那日硝子坚持声称千澄变了态度阴差阳错地激起了他反抗心理，他更想证明千澄没有变，更加地执着于要将她带回去。
即便现在无法说通，但或许将她带回去就能……
回到起点……吗。
可在他动手时，不止是暴怒妹妹发了狂攻击他，黑发零咒力者也突然出现在眼前，差点给了他结结实实一刀。
“你还是一如既往傲慢啊，六眼。”
黑发男人说，嘴角伤痕吸引视线。
五条悟瞳孔一缩，显然没料到禅院甚尔——曾经手下败将还活着。
他变强一年间，禅院甚尔也有变强。
更何况禅院甚尔并没有想在这里找回场子，他只想阻碍五条悟一点时间，所以交手一两招后就和千澄跑路了。
五条悟想追上去。
身后却响起了夏油杰声音：“悟。”
黑发少年披散着头发，自黑暗中走出，看不出神情。
五条悟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找到这里来，没有回头，两人一起望着千澄和禅院甚尔消失方向。
彼此之间都没有说话。
“……”
“……”
五条悟紧抿着唇，眸中火焰却没有熄灭。
整个人呈现出气势却像是被暴雨淋湿狗勾。
夏油杰沉默着。
他只来得及看见幼驯染决绝离开背影。
现在他脑海里全都是刚才那个男人——杀死理子妹妹禅院甚尔样子。
从前站在幼驯染身侧，应当是他。
心口剧烈绞痛。
是束缚起作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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