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热烈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在细微的机器运作声中,空调孜孜不倦地吐出丝丝凉气。
这本该是劳累工作后的人们补眠的最佳时间。
本该。
刚出勤收拾完一只二级咒灵,凌晨才回到宿舍的伏黑惠把自己整个人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试图阻挡隔壁传来的噪音。
完全,没用。
隔壁的噪音颇有一幅要闹到天荒地老的趋势。
噪音中有一个熟悉得不得了的声音——
五,条,悟。
一把掀开被子,伏黑惠踩着拖鞋黑着脸用力叩响了隔壁的宿舍门。
开门的却不是五条悟。
陌生的少年迷茫地看着他,让伏黑惠硬生生把到了嗓子眼的火气憋了回去。
越过少年的肩膀,反坐在椅子上的五条悟仿佛无事发生般向他挥了挥手,“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醒呢。惠,这是新同学,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吧。”
这人果然知道自己还在睡。
伏黑惠不爽地啧声。
凭借强大的气氛雷达,藤丸立香及时出声打断这一触即发的氛围。
“我是藤丸立香,初次见面。抱歉,刚才吵到你睡觉了吧。”
“伏黑惠。”顿了一下,伏黑惠又继续道,“没关系,是五条老师的问题。”
太好了,看来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刚才听到五条老师说和自己同年级的人,算上他也才三个人时,藤丸立香有被震惊到。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同学关系的担心。
人数少也就意味着,一旦相处不好,那么在接下来的三年里,自己就只能孤零零地自己行动了。
他也不是那种一定要朋友的人啦,但是……好吧,他还是想和大家搞好关系的。
幸好伏黑同学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还是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嘛,大概只是不爱说话?
手机铃声打断了藤丸立香的思绪,五条悟在两人的注视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我要走了,这段时间惠你先带着立香做任务熟悉一下吧。立香,你的校服在柜子里。”
“不是说我来当你的……”藤丸立香有些讶异。
虽然严格来说,他当时并不是在全然自愿的情况下答应的,但既然答应了,他还是有好好履行义务的责任的。
“你还太弱了啦。我可是最强,你现在跟着我只会拖后腿。”没有一丝委婉,五条悟一脸平常地说道,“那就这样,回见啦~”
俏皮的尾音并不能掩饰尖刺般的内容,藤丸立香整个人都变成了失意体前屈的样子,眼见着就要退化成墙角的蘑菇了。
“不用在意那个失职教师的话。”伏黑惠在藤丸蘑菇旁边蹲下,“对于那个家伙来说,大概除了他以外的人都弱,只是弱到爆炸和有一点弱的区别而已。”
藤丸立香感动地抬起头看他。
“伏黑同学,是好人啊。”
“不过,五条老师说得没错。我太弱了。”收紧拳头,藤丸立香撑着膝盖站起来,“……还不能停下来,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眼神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份决心能持续多久。
伏黑惠跟着站起来,“等我换身衣服,你还没看过整个学校吧?”
“唔,嗯,没有。那就拜托伏黑同学带我参观啦。”
“话说,刚才你想说你答应过五条老师什么?”
“那个是……”
如是这般,藤丸立香将五条悟雇佣自己当终身辅助的事简要地概括了一下。
救命之恩……终身制劳动……
被骗了吧,自己这位新同学绝对是被骗着把自己卖了吧!
似曾相识的拐卖桥段让伏黑惠脑壳生疼。
就算没有法律条文,咒术师说出口的话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束缚。
……就算是五条老师,做这种事的时候应该还是有分寸的吧?
……
真的会有吗?
他还是找个机会,委婉地提醒一下新同学吧。
五条老师那边他也多看两眼好了……至少别让新同学被坑得太惨。
伏黑惠揉了揉眉心,心累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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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顺平出院,今晚就做顺平喜欢的咖喱吧!”
吉野凪哼着最近的流行曲,将刚买来的菜提进厨房。
“居然有神经病杀人犯潜入学校,最近的学校安保也真是不行啊。幸好你只受了点小伤,以后机灵点,别错过学校的疏散通知了。”
吉野顺平应着声,在客厅坐下,看着熟悉的家,恍如隔世。
他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那帮家伙一如既往地在放学后把自己赌在校园的角落里,用无聊的理由照着茬,通过对他施加暴力来获得乐趣。
他指出真实,却被施以更加过分的暴力。
路过的老师也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在他昏沉的脑内已经失去了意义,那帮家伙好像终于对他失去了兴趣,陆续离开。
他有时会想,直接在这里死去会不会轻松一点。
但,不对,该死的不是他,该死的是那帮家伙才对。
他清楚,无论在心里诅咒多少次也是无用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把自己清理好,把伤口遮掩好,不要让妈妈看到担心。
那天的学校安静得过分,就算已经过了放学时段,平时也会有社团继续在操场活动,或者一些勤奋的学生留下来在教室学习。那时候却安静得好像整个学校只有他一个人。
也确实只有他一个人,这是吉野顺平后来才知道的。
学校通过广播公告校内闯入了危险分子,请校内人员尽快撤离。那帮家伙应该就是听到了广播才走的,而且没有一丝一毫要提醒他的意思,更甚至还可能告诉外面搜寻是否有学生留存的人员这个方向已经没有人了。
人的恶意到底能有多大呢。
回到教室收拾好书包,跨出教室的门,他看见了——
不是公告里的危险分子,不是神经病杀人犯,而是,怪物。
如果不是后来突然出现的那个少年,他大概已经死在那里了。
无冤无仇的人想让他死去,无亲无故的人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让他逃走活下去。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彻底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呢?
为什么那么理所当然地就能让他先走,自己断后?
当时甚至没有过多挣扎就接受了对方的牺牲的自己,又是多么的……卑劣。
他后来也曾打探过那个少年的消息,得到的回答却大多都是不清楚。只有一个穿着黑西服,明显和警察不是一拨人的先生透露了一些情报。
“那个孩子还活着,过一段时间估计就能康复了。吉野同学也安心养伤吧。”
虽然仍不知道具体信息,但能知道对方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也托那位好像和少年有点关系的先生带了道谢的话语。
那个少年,应该不是普通人。
以后再见面的机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如果能再次见面,这一声感谢,他想亲自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