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你很聪明。”
前往魔鬼沼泽的路上，clear凭空冒出的夸奖让杨规啼措手不及的被水呛到了。
她连咳了好几声才缓过劲儿来，枯萎玫瑰色号的腮红被抹上她的脸颊，透着粉调的红。
两人成功会合后，提交完成任务，乔西亚很兴奋，恨不得立刻进入魔鬼沼泽地。
日炎花是太阳的化身，把它磨成粉涂抹在身上，惧怕阳光的怪物就会绕道而行，不敢轻易攻击。
月光池的白沙是月亮的眼泪，把它包裹在特制的黑布内，制成沙包状，可以躲避沼泽地里最常见的动物月见兽，它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吓退狼人。
不会熄灭的火把，握把取自科奇列西面的巨树，它在大火和雷电的暴怒下屹立不倒，铁匠的炉火，圣人的裹尸布，能在最黑暗的地方为迷途之人指引前路。
母亲之河伊洛纳，养育了她的子民，她的乳汁对于其流域藏于污垢下的不净之人来说，堪比圣十字教堂里圣母像手持杯中的圣水。
乔西亚将这四样物品交于他们，自己则握紧项链上的吊坠，嘱咐好柯蕾，一行三人，朝着魔鬼沼泽地出发。
“你这给我夸的猝不及防。”
“如果换做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利用空气墙。”
clear的兽耳又被吹歪了，两人并肩坐在车顶，她想象如果用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那会是怎样的嘉奖。
愣神之际，魔鬼沼泽地的传送点到了。
“那个，不然我们打个语音？新地图，交流起来更方便。”
clear跳下车顶，把歪掉的兽耳掰正，调整好护腕目视前方。
语音通话的铃声骤然响起，杨规啼把刚递到嘴边的杯子咚的一声放下，水溅到键盘上，她抽出张纸巾擦干表面的水渍，按下了接听键。
“等会儿，我擦个键盘。”
“嗯，你血药够吗。”
杨规啼用刷子刷着缝隙里的水迹，听到这句话她啊了一声，不好意思的回答：“我忘了买了，就剩一瓶了。”
clear没有回应，只能听到他那边响起的几声键盘声。
处理好键盘缝隙，她重新回到游戏状态，屏幕上的交易请求十分显眼。
“你点我交易干啥。”她一头雾水的询问。
“给你几个血瓶。”
“血瓶能交易了？”
她点了确认，clear放了6瓶大红和一瓶棕色的狂怒魔药。
“狂怒魔药？”
“嗯，加伤害的。”
鼠标移动狂怒魔药的图标上，随即跳出效果解释。
使用后两分钟内提升40自身攻击力，每隔20秒百分比扣除生命值，魔药效果结束后结算3秒的混乱debuff。
“这个只能留在打boss的时候用吧。”
“嗯。”clear有问必答，“尽量留到最后，只有这一瓶。”
“准备好了吗。”
杨规啼热血沸腾，“好了！”
两人进入传送阵，读条几秒后，正式进入新地图—魔鬼沼泽地。
找乔西亚交完复生魔石二，环任务来到第三轮，史诗级副本的难度此刻才开始显现出来。
乔西亚已经点燃了火把，她将在前方引路，但进入沼泽地中心地带后，魔兽们将倾巢而出迎接送上门来的“客人，人类对于躲在黑暗之地的它们来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
玩家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乔西亚，一旦她受到伤害，复生魔石任务三则宣告失败，最不同的一点是，每次失败都将递减最终的任务奖励，想要拿到完整的奖励，就必须一次通过。
“兽人有群嘲技能吗。”
单只她还能反应的过来，如果魔兽的第一攻击对象是乔西亚，在多只魔兽的情况下必须第一时间把仇恨接过来。
clear贴出了【野性呼唤】说：“刚学的，几率嘲讽。”
“又是一半一半？兽人真的是看脸的角色。”
clear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准备好了，那我们出发吧。”
两人跟在乔西亚屁股后面，最开始杨规啼还保持高度注意力，时刻提防着不知会从何处蹦出来的妖魔鬼怪。
但过了一分钟，也没有碰见一个小怪，她就放松了下来，和clear闲聊起来。
“她走的也太慢了。”
“游戏都这样。”
杨规啼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问道：“你刚刚夸我我挺开心的，谢谢你啊。”
clear笑了，“不用谢，我是真心的。”
她停顿了一会儿说：“我觉得真正厉害的，是设计这个安全点的人。”
“哦？”
“你有没有觉得。”她压低音量像是在密谋一般，“这个游戏是个人开发制作的？”
clear没有作答，杨规啼能听到那头传来的游戏背景音乐。
她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个人运营，那我挺佩服他，现在的游戏大厂都在裁员，忙着割韭菜。”
“undertruth没有dlc，没有付费道具，也不卖外观，不存在广告，ta靠什么赚钱啊，就靠那30块？”
“我私下里查过，服务器的租用费用虽然几百块就能搞定，但ta一个人敲代码得敲多久啊，那不得头发都掉光了，还有背景、技能、角色设定，这些加起来，真的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量。”
“比起佩服，更多的是心疼吧。”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clear捕捉到两个字。
“心疼？为什么？”
“你想啊，个人制作游戏，全凭信念和爱好支持，付出这么多心血，最后只卖了那么点。”
还要被人用言语辱骂，这句话她藏着没说出口。
“如果我有钱，我就一口气买他个几百份，把账号免费送出去，让更多人来玩，或者直接联系那个制作者，给ta投资，告诉ta，你做的游戏真的很棒。”
杨规啼从未如此遗憾自己不是富婆这件事，她要是个富婆，能够给undertruth贡献更多的购买量，能够得到认可，那个人应该会很开心吧。
clear停在了原地，车煤子还在滔滔不绝的设想，甚至提出了自己对游戏后续改良的意见。
“唉，你说，这个游戏有一天会停运关服吗。”
她从未对任何一款游戏产生如此的不舍，她好想打通电话告诉那个人，不要放弃，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人漫步在undertruth的世界里。
“不会的。”
clear看着车煤子的背影，肯定地说：“不会关服的。”
“哈哈，那样我们就是全服最强了。”
燕尽听过很多夸奖，夸他的容貌、身高、家世、财力、说他聪慧，无与伦比，神赐的宝物。
他已经活成了金字塔尖的人，哪怕他再堕落，挥霍家财，每分钟花的钱按万计算，他也不会因此破产。
钱不能解决的问题对他而言，只有生老病死。
不，也许生死也影响不了他。
就算他被诊断出患有罕见病症，父母也没有直说过心疼他，只是把他抱在怀里，沉默不语。
奇怪，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平生第一次，他引以为傲的思考力变得迟钝。
有人说爱是个小男孩，
还有人说它是只小鸟，
有人说它推动了世界，
又有人说这荒诞可笑，
我去问隔壁的那个男人，
他看上去似乎深知其故，
事实上他老婆大发脾气，
还说爱毫无用处。
老师在读到奥登的诗时，询问过学生们想法和意见。
曾经的他给不出自己的答案，但现在，他好像窥见了一丝。
它看上去像件睡衣，还是像不卖酒的旅馆里的火腿？
不，先生，它像游戏角色的背影，在黑暗里发着光。
“要到中心地带了！请小心！”
乔西亚头顶冒出气泡，杨规啼赶紧提醒clear。
“来了来了，准备干活了。”
“嗯，我能冒昧问下你真名吗？”
“啊？问这个干啥？我朋友圈有，你翻翻就知道啦。”
燕尽单手抓过手机，右手扔在操纵着角色前进，他点开车煤子的朋友圈，一目十行的往下滑。
手指停在了一张证书上，他点开，是计算机二级合格证书，打头的就是三个字。
“杨规啼？”
被他叫到名字的那位浑身一哆嗦，腮红在她脸上打得更重了，她的名字无数次被叫响过，平淡的，愤怒的，开心的，她的反应从未像这般惊喜和害羞。
“咳，你居然在关键时刻看朋友圈！”
“我想到了一句诗。”
“杨花落尽子规啼。”
“杨花落尽子规啼？”
异口同声，她不意外，据她的父母所说，这个名字是她的爷爷特地找村子里退休的老教师取得。
“好巧，我的名字也在这里面。”
她惊了，一双丹凤眼瞪得老大，眉毛起飞，“你叫啥？”
“燕尽。”
“妈耶，咱两挺有缘啊。”
燕尽笑了几声，语气里满是愉悦，“确实挺有缘。”
“那我以后就直接叫你名字啦？”
“随你，走吧杨规啼，打怪了。”
“好的燕尽，咱就是说我已经木大木大了！”
攻击的号角从10点钟方向冲出来的魔兽吹响，从最开始的20级到30级，一只再到三只同时出现。
燕尽的嚎叫定身效果就像必中的一样，而且他反应极快，基本上杨规啼刚看到小怪，它就已经被定在了原地，和杨规啼大眼瞪小眼。
“这还得打多久？！”
她看着自己再次被打空的弹药值，残血的小怪即将冲到她面时，燕尽一爪子把它拍死在泥土地面上。
“应该快了，等乔西亚出剧情。”
顺手奶了一口杨规啼，后者身上冒出绿色的光效。
乔西亚看小怪解决了，继续往前走，兽人和机枪手左青龙右白虎的分别在她两侧，护卫着她。
“又来了，3点钟。”
燕尽嚎叫出手，似乎欧气被用完了，这次没能成功定身。
他切换兽形态，跃到小怪中间，使用野性呼唤成功嘲讽住，拉着三只魔兽往乔西亚稍远的地方带。
杨规啼疯狂输出，手指按得用力，冒蓝火的不止她的加特林，还有她的键盘。
燕尽毕竟只有20级，扛三只30级的魔兽攻击血量下的飞快。
“坚持住！快死了！”
她几乎是用吼的，不忘给技能配音。
“哒哒哒哒哒哒！好死！”
兽人在濒死的边缘被救回来了，燕尽回到她身边，仰头灌下几瓶大红，不忘奶自己几口。
“这要打副本，咱两不是死定了。”
“不会。”燕尽的语气很轻松笃定，“我相信你。”
杨规啼冷静的拍了下自己的脸，燕尽疑惑的问什么声音。
“是我给自己打鸡血的声音。”
“放心，我要是死，那也是跟boss一起死，你一定能活。”
燕尽有些错愕，面对承诺，他笑了，莫名的感觉逐渐明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