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受不了了
半个小时后，余星磨磨蹭蹭地从卫生间里钻出来了，一抬眼，就跟站在外面的庄羽面对面，“…………你不会一直站这儿吧？”
虽然卫生间的门很严实，磨砂玻璃厚如城墙，就算把眼珠子摁上面都别想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但余星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庄羽明显不理解余星这一脸紧张是为了什么，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你这……有点儿久了，肠胃不适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余星：“……”
什么跟什么！
“我没事！就是在里面睡着了。”余星毫不脸红地扯了个相当浮夸的理由。
庄羽眯了眯眼睛，清澈如水的眸子凝起了一抹幽色，那视线在余星闪躲的双眼间驻足了片刻，轻轻笑道：“行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你是真睡着了。”
余星嘟哝了一句要你多事，拿起手机跑到了客厅。
他跟庄羽不熟，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下，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儿，只是一出来，庄羽紧跟着也出来了，保持着一个10cm的距离挨着他坐下，然后脑袋微微探了过来，轻轻悠悠的气息拂动着他耳边的发丝。
庄羽身上有股难以形容的清寒味儿，让人联想到那陡峭寒山，嶙峋且孤高，虽然他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斯文礼貌，可眉眼间久经不散的冷意却让人打心里感到敬畏。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看上去才20出头的年轻人带给余星的感受。
余星被他盯着，手上动作频频出错，本来想闪现接技能去收敌方的人头，结果直接反向闪现，一个技能糊在队友脸上，属实将人喂饱了。
余星很想让他别看了，可想起他妈交代的那些事儿，又怕过于苛刻戳伤了对方敏感的心灵，只能不断故意喘粗气，时不时扭动屁股……想让庄羽自己识相点儿，不要靠这么近，他们没这么熟呢！
结果江春丽出门倒垃圾正好看到这一幕，人啊就不能对比，一对比，她就看自己儿子不爽了，“余星！你多动症呢？就不能跟庄羽学学，坐有坐相。”
余星：“……”
我特么遭谁惹谁呢！
不过江春丽吐槽完了就笑了，“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下午我要出去一趟，跟人约好了打麻将去，你们就自己在家玩儿。”
“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晚，我能不能点外卖？”余星瞪大眼睛，上勾的眼尾这下愈发明显，看着俏皮又水灵。
虽说这么形容一个男孩儿有点儿奇怪，但这是庄羽这么近看着余星的直观感受，一时间，和记忆中某个片段重合，竟然有些移不开眼睛。
江春丽一下拉下了脸，“中午都还没吃完点什么外卖？自己晚上热饭。”说完，生怕余星又闹幺蛾子，赶紧收拾收拾走了。
“人呢？诸葛亮？挂机了？艹，完了举报！”
手机里传出队友带有浓浓方言粗矿声音，余星连忙拿起手机，“刚才在检票，我马上要上高铁了，你们能不能赶紧推，不要在野区到处逛街了！”
队友：“…………”
说完，余星发现庄羽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怎么了？”
庄羽眯着眼笑道：“江阿姨说你孤僻，我倒是没看出来……明明很是能说会道。”
余星觉得庄羽是在内涵自己，他沉吟片刻，盯着庄羽微微弯起的眉眼，“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眯眼笑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庄羽怔愣了一下，忽然失笑，“是吗？那说得挺准的。”
余星：“？？？”你有病吧，居然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经过这只言片语，余星对庄羽的隔阂倒是减少了很多，感觉这人还挺有意思，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人。
“哎……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
余星八卦之魂在燃烧，他很想知道庄羽家里出事儿到底出了点儿什么事儿，他妈只说一半可急死他了。
可是……
“算了，没什么。”余星想了想还是放弃，低头看着手机。
不想没过一会儿，庄羽自己开口了。
“你想问我家里的事儿？”
余星抬眼看他，只看到庄羽神色平静，没有怒意也没有悲伤，就好像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谁知道面皮下是不是已经千疮百孔呢？
“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你可以不用说！”
庄羽沉默地看了余星半响，嗓音多了一分厚重，“你怕我伤心？”
余星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这个谈话是不是有点儿怪啊？
偏偏余星说不上来哪里怪。
这大老爷们儿的，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乙啊？
余星蹙着眉头，强行将风气拉正，“没有，我就是随便八卦一下，这会儿又不想知道了，别逼逼，我要认真打游戏了！”
然而庄羽下一句话又把感觉带歪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说：“那等你以后想知道的时候再告诉你，放心，不会有任何隐瞒，只不过要问什么，你要想清楚了。”
他手一抖，大招没按出来，被敌方丝血反杀。
余星：“…………”
还能不能好了！能不能正常说话！
放下手机，余星默默看向庄羽。
庄羽还是斯斯文文的模样，“抱歉，害你游戏的人物死掉了。”
余星面无表情，“你现在下王者，我妈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打游戏，你下个吧，好歹有共同话题。”
庄羽又眯着眼笑了笑，“好。”
看着庄羽拿手机下载，余星心中的小恶魔张牙舞爪。
哼，等你下好了，看我不把你虐成渣渣。
十分钟后，游戏下好了，又在余星的教导下过了新手教程，然后庄羽像个游戏小白举着手机茫然四顾，“我们可以组队了吗？你要带我？”
正说着，庄羽的游戏里弹出一个1v1的邀约，他眉梢轻挑了挑，余光扫过一旁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暗暗兴奋的余星，点了同意。
不一会儿，双方选的英雄出现在同一张地图里。
1v1只有一条路，各有一座防御塔，谁先打爆对方水晶基地谁就赢了。
于是接下来，庄羽选的英雄被余星在中间战场杀掉了一次又一次，余星也不着急推防御塔，等庄羽复活了又继续杀。
直到将庄羽杀成了0-25才罢休。
余星瞬间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扬眉吐气，“看来……”
庄羽同时看了过来，“心情好些了吗？”
余星表情一僵：“哈？”
“如果在游戏里杀我能让你心情好些的话，我不介意你继续。”庄羽眸色深邃，像是藏了一座无尽深渊，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余星快到嘴边的“看来你不适合玩儿这游戏，还是卸载了吧”瞬间说不出口了。
“我杀你这么多次，你没脾气的吗？还有……你跟任何人说话都这种调调？”
庄羽垂下眼，“以后你就知道了。”
“算了，你打辅助吧，你跟着我，我教你怎么玩儿。”余星熄了捉弄人的心思，开始认认真真教他怎么打。
不知不觉，下午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快到七点的时候，余星摊在了沙发上，“可以啊，你这辅助玩儿得不错，特别是鬼谷子，一拉一个准，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战绩，不过……不能再玩儿了，肚子好饿。”
“你想吃什么。”庄羽点开了饿了吗app。
“嗯？你要点外卖？”余星一咕噜窜到了庄羽身边，“我想吃麻辣烫可以吗！你吃不吃辣？不然酸汤的也行！”
庄羽身体微僵，嗅着余星身上好闻的甜香味儿，发丝遮挡的双眸几度变换，“你吃了什么？怎么身上一股奶油味儿？”
余星眨眨眼，“沐浴露吧，牛奶味儿的。”
“哦。”庄羽点了点头。
“怎么了？你牛奶过敏？”
庄羽舒了口气，“不是，是觉得你身上味道挺好闻的，让人想起了奶油蛋糕……很甜。我其实比较爱吃甜食。”
余星的表情登时变得诡异，庄羽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遣词太过于刺激？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庄羽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找到一家不错的麻辣烫，你看看，想吃什么都选上，不用客气。”
余星一把抓过手机，唰唰唰将自己爱吃的加料全都给点上，一下子末尾的价格直飙八十，他心虚地看了眼庄羽，“要不我再删一些？”
庄羽面不改色地付了款，“没事，你高兴，花再多钱也值得。”
余星忽然想说要不咱还是别点外卖了吧，中午的剩饭剩菜其实还能将就……求求别再说这么让人别扭的话！
他要是个姑娘家也就罢了，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的，也太怪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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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江春丽才踏着夜色归来，门一开，那满屋的麻辣烫味儿扑头盖脸，看着茶几上那脸盆大一锅的麻辣烫，她脸色直接黑了。
余星迅速指着庄羽甩锅，“是他要吃的！也是他点的！”
“我看是你逼着人家吃的才对！”江春丽瞪着眼睛。
“江阿姨，是我嘴馋想吃点儿重口味的东西，跟……小星没关系。”庄羽侧眸看了眼余星，见余星对自己的叫法没感觉到异样，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我自己儿子什么德行我知道，你不用护着他。”江春丽冷哼，“这皮猴儿，一天不挨揍就上房揭瓦。”
余星一把拽住庄羽挡在面前，“明明就是他主动问我要吃什么，我才将计就计的！”
庄羽感受着背后贴上来的淡淡余热，眸中含着暖暖的笑意，“江阿姨，我第一次来你们家，也没带什么礼物，就当是我请客了。”
“就是就是！”余星不停点头应和。
江春丽瞪了余星一眼，不再多说什么，点都点了吃都吃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庄羽来咱们家做客，你倒好，让客人花钱给你吃喝。”
余星一把揽过庄羽的肩膀，“咱们现在亲如亲兄弟，不见外。”
江春丽，“……你脸皮还能再厚点。”
余星耸耸肩，跟他妈插科打诨之际，目光忽然回落到庄羽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庄羽好像跟他们隔绝了一个世界一样，明明站在那里，却是个人的感觉飘忽不定，像是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黑色阴影，无法触及到光亮。
“庄羽？”余星在他耳边轻唤，这才看到庄羽眸底的沉郁之色缓缓散开。
江春丽看了庄羽一会儿，“行了，赶紧把桌子收拾干净，也不要玩儿得太晚，早点睡。余星你明天有个同学聚会吧，别忘了。”
余星，“啊，我还真差点忘了。”
这个同学聚会，他不太想去的，可以前的聚会他全都借口没去，这次高中结业聚会再不去就有点儿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