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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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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转暗恋");

    宿醉过后,裴箴言扶着快要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他从半梦半醒间就觉得自己床的朝向好像不太对,他的床明明向东,此时此刻却给他向西的错觉。

    这种情况以前也偶尔会发生,只要睁开眼睛就能重启方向感,但这次他睁眼半天都没能找回正确的方向,始终觉得自己正面朝西边。

    不仅方向奇怪,整个房间都有点奇怪,乍一看是他的房间没错,稍加仔细却观察这里只是跟他的房间有一样的装修,大到柜子桌子小到墙纸插座开关,但居住痕迹截然不同,桌上摆的柜里放的墙上贴的地上扔的杂物没有一样是他的,就连身上盖的被子也陌生得很。

    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房间只有一个——陆仅的。

    装修阶段他懒得费那个心力,又相信陆仅的品味,于是一比一按着陆仅的房间照搬照抄。

    我艹,昨天发生什么了?他惊悚地想,他为什么会在陆仅的房间。

    现在房间只有他一个人,陆仅又去哪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

    一动脑筋头更疼,可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生怕是自己死皮赖脸要跟陆仅和好,还强制睡到了人家的床上撵都撵不走。

    真是那样他立刻就打开窗户纵身一跃。

    昨天喝得实在太多了,他断片很严重,只能回忆起几个一闪而过的片段,拼拼凑凑半天,根据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大概串成了一条线。

    他借着酒疯跟陆仅摊牌了。

    陆仅一直跟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有可以替代我的朋友。”

    陆仅还问他:“你想跟我做回最好的兄弟,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陆仅自己把他搀到床上的,给他拖鞋脱外套抽皮带。

    陆仅的表情充满歉疚,眼眶都是微红的,他几乎从中品出了痛苦的滋味,这是他昨天印象最深的画面,因为他记得自己也险些为此落泪。

    如果以上这一切不是梦的话,那么,他们两个和好了。

    裴箴言的视线落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半边床整整齐齐,并没有人躺过的痕迹,而不远处的沙发上,凌乱地堆着一条毛毯和一个枕头。

    昨晚陆仅是在沙发上睡的。

    两个男生为什么有什么不能一起睡的?以前他们一起过过不少夜。

    不等他细想,房间门被从外轻轻推开,陆仅的身影随之出现在门背后,看到他醒了,脚步微微一顿。

    裴箴言没筋骨似的弓着背坐在墨黑色的被子里,眼神透出些许惺忪和迟钝,面部浮肿且充满疲态,但即便这样仍然是一副无可争议的上好皮囊,也难怪全校不顾他的非要把校花这样的名头安到他头上。

    陆仅这不足半秒的停顿,于裴箴言却是一个放慢的长镜头,他内心猛地一下惊悸,脑海中冒出一个说得通前因后果猜测——众所周知,醉酒之人没有道理可讲,陆仅那么怕麻烦的人,很有可能只是为了摆平喝醉的他才假意答应和好。

    昨晚的一切,也许只是一场不走心的哄骗。

    “醒了?”陆仅问。

    语气很温和,带着关切。

    但这对裴箴言来说远远不够,他需要更明确、更直接的的信号,才能说服自己相信陆仅真的重新成为了他的朋友。

    见他目光直勾勾的不理人,陆仅蹙着眉走近来到他面前:“很难受吗?”

    喝红酒喝醉是最难受的。

    随着他走近,裴箴言缓缓扬起脸来,陆仅鼻梁上的淤青提醒他忘却的回忆——这好像是他打的。

    他还是保持沉默。

    现如今他连底牌都交出去了,经不起任何风险。

    陆仅读懂他眼底的警惕和防备,多年死党的默契又一次发挥,可惜同时会错了对方的意思,就像两个人中间隔着共同目标,面对面走就行的事,他们却搞反了方向变成背对背。

    “你喝醉说的话算不算数?”陆仅问。

    裴箴言反问:“我说什么了?”

    陆仅:“和好。”

    裴箴言几乎有种孤注一掷的悲壮感:“那你说的算不算数?”

    “废话。”陆仅匪夷所思,终于闹明白他刚才为何用那种眼神看自己,“我又没醉。”

    心底高高悬着的大石头轰然落地,裴箴言本来就还处在酒醉后遗症中,又经历一遭精神极度紧绷,一松懈下来个人都快虚脱了,他仰面倒回床上,慢慢消化和好的确定事实。

    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了,裴箴言情绪还算稳定,不一会就接受了好兄弟回归的消息,接着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他抄上一旁的枕头砸过去,骂道:“那你睡沙发干嘛,搞得跟娘们似的。”

    “……”陆仅劈手抓过枕头,扔到一边,面上终于忍无可忍地流露出浓浓的嫌弃,“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我疯了才跟你躺一张床?”

    裴箴言:“……”

    不好意思,一时疏忽,忘了自己是个臭气熏天的醉鬼。

    但他现在恃宠而骄,不承认错误反而蹬鼻子上脸道:“嫌我脏你干嘛不给我洗个澡,这么睡了一晚我也很难受。”

    陆仅:“……”

    大眼瞪小眼片刻,陆仅说:“去你的,饭要不要也我喂你?”

    裴箴言舒展双臂,舒舒服服地说:“来吧。”

    他们很容易就找回了曾经相处的节奏和模式,好像那两年的隔阂从来不存在。分头走了这么久,他们都没动那些因为对方而磨出的棱角,任由它们完完整整地保存,再次拼到一块,还是完美契合。

    正贫着,又有人探进头进房间:“箴言。”

    裴箴言没想到陆凝霜也在,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在别人面前跟陆仅称兄道弟了,那一瞬他居然有些莫名的做贼心虚。

    “陆阿姨。”他坐起身,尴尬地向陆凝霜问好。

    “醒啦,好些了吗?下次可千万别那个喝法了啊。”陆凝霜关切地招呼他,“快点起来吃点东西吧。”

    裴箴言捂着昏沉的头,说:“让我先洗个澡。”

    陆仅不说还好,一说他再也无法忽视自己身上传来的酒臭味,简直能把人给熏死。

    他回家快速冲了澡,清清爽爽回到陆仅家里。

    陆凝霜和陆仅已经把饭菜都盛好了,直接就能开吃。

    不知道为什么,重新看到陆仅的那一刻,他心底涌出剧烈的开心,剧烈到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

    据说人在极度悲伤例如亲人突然过世的时候,最开始其实感受不到难过,只有钝痛的麻木,这也许是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模式,用来抵御过于强烈的情感冲击,很多人甚至会在好几个月之后,才后知后觉被悲伤击中。

    可能极度的开心也有延迟。

    但是陆凝霜还在,他不好意思直接表现出来,免得自己看起来像在发酒疯。

    根据餐桌上碗筷的拜访位置,他和陆仅面对面坐,但对面的距离太遥远,裴箴言拖了椅子挨到陆仅身边,直到两根椅子紧靠到一起不能再近才勉强满意。

    陆仅一个左撇子,两个人吃饭的手撞在一起,根本施展不开。

    陆凝霜都看傻了,哭笑不得地说:“好回来了?之前那个生分的哟,现在才像你们。”

    裴箴言让这一说又有些不好意思,加上这个状态两个人实在没法吃饭,他不得不把椅子拖开些。

    甚至有点羡慕陆仅腿上的陆小猫,这个念头一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陆小猫四脚朝天躺在陆仅腿上看裴箴言,眼底涌现出一抹本不该属于一只猫的深沉。

    完蛋了,闻不到爸爸和裴箴言之间的火-药味了。

    难道以后陆氏小猛虎又要在裴箴言面前伏低做小装孙子了吗?

    三个人吃完饭,陆凝霜又帮着陆仅收拾了裴箴言惹出来的乱摊子才走,期间裴箴言一直抓心挠肝,想赶紧跟陆仅过二人世界。

    但好不用意把陆凝霜熬走了,他看着陆仅,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表达自己的兴奋。

    他表达对裴钱的喜欢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有时候汤女士出差太久回家,他也会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但他跟陆仅两个大老爷们,总不可能用同样的招数。

    看起来得多gay。

    所以他只能不断没话找话,“陆全”长“陆全”短:“陆全,我们明天一起去上学吧。”

    陆仅在做作业,闻言停下笔,想象一番那个场景:“把别人吓死。”

    虽然他从来不跟裴箴言斗,但在全校师生眼里,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死对头,如果毫无征兆地和好,绝对惊起一滩鸥鹭。

    尤其那些个把跟对方班对着干当成事业的同学们,七班以熊大为首,八班以大圣为首,怕是一个个都得当场疯了。

    “我管他们啊。”裴箴言不以为意。

    他迫不及待想跟全世界宣布自己和陆仅是死党的消息,要不是他手机没电,他甚至想现在就发条朋友圈。

    根本没空顾及别人的心情。

    “随你,我无所谓。”陆仅低头,继续写作业,“早上一起上学还不如上台握手言和的时候再让他们知道,威力不是更大。”

    真损啊,果然老实人发起狠来才最可怕,裴箴言想给他鼓掌,而且也确实这么做了。

    约定好明天联手炸翻鱼塘的计划,裴箴言又说:“那我们晚上一起去哪里搓顿好的吧,省得你妈大老远跑过来做饭。”

    “……”陆仅的笔停了,过了一会,他侧过头看裴箴言,表情可谓一言难尽。

    “怎么了?”裴箴言不解。

    陆仅:“你看下时间。”

    裴箴言:“我手机没电。”

    陆仅就把自己的手机给他丢了过去。

    裴箴言接住摁亮屏幕一看,17:54。

    “……”怪不得他看外面的天有点暗呢,还以为是宿醉造成的双目昏花,合着他睡了一整天,裴箴言难以置信地抬头,“刚才吃的就是晚饭?”

    “你以为呢。”陆仅用笔敲敲作业,“写作业吧,你是不是还没动过。”

    裴箴言昨天忙裴正的婚礼,前天做裴正要结婚的自我心理疏导,周末两天的作业一个字都没写过。

    既然一个字都没写过,那还写什么。

    不然破罐破摔这词怎么发明出来的。

    大半个小时后,两个玩物丧志的第一名一起出现在商场中,准备看最新上映的电影。

    不过当时裴箴言提出看电影的提议的时候,陆仅有异议,无语地问他:“我们两男的单独去看电影?”

    裴箴言也知道两个男生单独看电影确实有点说不上来的怪,但他如果不和陆仅看,也是和鲁智大圣那帮人一起看,反正没有女朋友,和什么朋友一起看不是看。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和陆全。

    “不想跟我单独看那你找个女的来。”裴箴言说。

    “……”陆仅更无语,“算了,走吧。”

    为了防止在商场遇到同校同学影响明天原-子-弹的效果,两人去了城郊一家经营不善随时都可能倒闭的商场,下了出租车,裴箴言勾住了陆仅的脖子,这种属于男孩子之间正常的肢体接触终于缓解了他亲近陆仅的渴望,平息了他心中源源不断的躁动。

    记得上一次他误以为陆仅跟他和好、上去勾陆仅脖子,陆仅非常抗拒他的触碰,浑身僵硬,估计鸡皮疙瘩都在衣服里竖了一身。

    这一次他勾之前想好了,陆仅要是还抗拒他,就说明不是真心和好。

    那就休怪他当场翻脸。

    所幸这一次陆仅没有,面对裴箴言的触碰,他的身体肌肉呈完全放松状态,还伸手抓住了自己肩头垂落的手臂,当做回应。

    双方配合着完成了一出非常标准的勾肩搭背。

    这商场曾经也辉煌一时,早年建造的时候城市里还没有那么多车,所以停车位准备得十分有限,现如今已经无法满足市民出门的基本需求,再加上城市中心随着发展迁移,这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里面的店面都关了个七七八八。

    商场里门可罗雀,到处都没生意,仅剩几家还在苦苦支撑的店里,店员要么剥着指甲无所事事,要么聚在一起唠嗑。

    电影院位于商场顶楼,除此之外顶楼还有一个电玩城,曾经全锦城男孩子的乐园现在也已经关闭,偌大个场地都搬空了,只剩招牌歪歪扭扭挂在门口,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电玩城居然也关了。”裴箴言有些感慨,“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两个最喜欢跑这里来玩,把所有游戏机的记录都刷新了。”

    “没有‘们’,只有你。”陆仅提醒他用词不当,“那个赛车你一直超不了记录,用完自己的零花钱就打我的主意,我不肯你就跟我打架。”

    裴箴言:“现在想想你那时候真是小气。”

    陆仅:“……我他妈现在想想你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都真是无理取闹。”

    “就无理取闹怎么着吧。”裴箴言大笑着,手又抬起来勾住陆仅的肩膀,一回生两回熟,这一次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再无任何心理负担,更无需做任何思想准备。

    两人插科打诨着继续前行,这时,一旁的安全通道里走出一对行迹亲密的年轻人,挽着手说笑个不停。

    看清对方以后,双方都愣住了。

    汤宁最先反应过来,“嗖”地松开了snake的手臂,并退开一步远。

    裴箴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猝不及防,长久没在人前跟陆仅称兄道弟的习惯再度作祟,手臂也下意识松开了陆仅的脖子。

    四人两两对望,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像活见了鬼般精彩纷呈。

    一时之间,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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