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科目二（8）
——星微她当然能找到！
女孩子不能说不行！
她不仅能，而且这个选择题对于她而言，甚至不算很艰难。
星微的思路出奇地简单直接，既然两个方向一模一样没有区别，那就随便选个方向，莽过去好了。
星微半松开离合。
在玩家和副本boss集体目不转睛的注视中，车头歪向一边倾斜，从车内看出去，车身最先挡住实线，车轮缓缓碾压了过去。
唐心甜屏住呼吸。
砰砰。
她心跳激烈，仿佛刚跑了八千米，手脚乏力，心脏随时能从嗓子眼跳出来。
在玩家眼中，这几秒的时间格外漫长，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
唐心甜手心疯狂出汗，易应似乎能听到身体里血夜极速奔腾的回音。
终于。
在玩家密切关注的视线中，教练车车头完全从侧方位停车项目出来了。
唐心甜和易应两人连忙从车窗边收回脑袋，纷纷看向驾驶座位上的人。
星微好端端坐在驾驶座上，身体没有半透明化，也没有裂成两半各种奇异的死法——安全的！
这证明星微刚才的选择是对的！！
唐心甜全程比星微本人还紧张，确认了安全之后她身体瞬间脱力，一下子瘫软倒在后座的靠背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没有下滑。
虽然她刚才只是旁观，但是经历的一切压抑紧张都不曾打折，何况她之前还在这一关折了队友，星微成功通过了侧方位停车那一项目之后，唐心甜剧烈呼吸，形容不出来心里复杂的感受具体包括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绵软的四肢回暖，劫后余生的庆幸仿佛层层海浪惊涛拍岸，在胸膛里撞击回响。
这个副本内一共就四个玩家，前面两个都在这一关败北，一点进展都没有，现在玩家们终于在四分之三的时候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怎么能不激动。
易应也是振奋不已，激动的欢呼声脱口而出，因为顾及他正前方的副本boss，他还是不敢太放肆，最终欢呼卡在喉咙里，转为一声短促的怪叫。
他也不觉得丢脸。
易应倾过身体，扒着星微的座椅后背，迫不及待地连连发问。
“你怎么知道左边的那条线才是正确的？它们究竟哪里不一样？”
“我上一次走到这一关的时候，也选的左边，但是那时候我就总觉得另一边都是对的，果然我选错了！”
易应回想起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仍然心有余悸，向星微求经验的时候也顾不上在乎同在第一排的副本boss了——它再可怕能比触犯规则原地去世可怕？
唐心甜恢复过来一点，感觉自己五感刚刚归位，就听见易应炮珠似的提问，她不可置信支棱起耳朵——真的假的，正确的方向还会变？
也将视线看向星微。
“嗯？我走的左边吗？”
星微比她更惊讶，明明上一分钟她刚才将车头挪出侧方位停车的线框，但是她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已经回忆不清刚才选择的方向了。
就好像隔了一层。
分不清是选的哪一边。
不过她本来也没有认真选，星微下意识略过了这点异样。
星微满不在意，慢慢将车尾也从那个停车框里摆出来，诚实回答道：“不过这不重要，我就是随便选的。”
仿佛知道易应会继续问，星微直接解释道：“这也很好理解。既然找不出来区别，那就说明没有区别。”
“两边都是长边框实线，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两边一定要有你对我错？”
星微逻辑清晰：“如果没有哪边的线框有特殊意义，那就好办了。既然从我们的视角，表面看起来有两条长边实线，那原本的虚线呢？”
唐心甜愣了愣，理所当然道：“被实线覆盖住了啊。”
星微打了个响指，徐徐善诱：“答对了！虚线是盖不住虚线的，既然我们看到了两边都是实线，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两边同样也都是虚线。”
“既然如此，那么随便选一边就好了。”
车内久久沉默。
易应狐疑：“就这么简单？”
不对啊，易应从星微的逻辑中回神，反思自己差点被她忽悠进去，如果真的随便选一边都是正确答案，那他之前为什么就错了？
他的替身娃娃道具替他挡了一劫，彻底报废，现在残骸还躺在他游戏背包里面呢。
证明先前的危机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实地发生过。
易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加怀疑地看着星微，她不会是想藏私吧？
星微煞有其事点头：“当然。”
她加重语气，“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
虽然最终结论没有错——只要坚定自己选的是对的，具体哪一边并没有影响。但是星微敢这么笃定，却并不只是因为前面虚线实线的推理，更重要的是因为当两个时空在交叠状态中，这两个时空都将处于若实若虚的状态。打个怎么不恰当的比方，就像装在盒子里的猫，处在生和死的叠加状态，如果不揭开盒子就不永远知道生死。
交叠的时空也是这样，如果处在交叠时空中的人不能明确自己要去哪里，就永远哪里也去不了。
而同样地，因为这时候方向失去意义，只要坚定自己想去哪个时空，就能去了。
四维意志是打开装着猫的盒子的钥匙。
人类意识拥有远比人类理解中更神秘的力量。
不过易应他们没有时空概念的基础，如果要深入讲起来就太麻烦了。
星微没有好为人师的爱好，选择速战速决，从他们能理解的角度：
“总的来说就是，你选择具体哪条路其实并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坚定你选的那条路是正确的，那它就是正确的。”
这话听起来可太唯心。
不过无限游戏世界对玩家的世界观冲击不是一两次了，唐心甜和易应两人各自艰难消化。
副本boss遗憾瘪嘴，什么乱七八糟的实线虚线，过关技巧居然被这个臭丫头误打误撞懵对了。
这就是数学题解答过程错误，但是答案正确吗？
教练愤愤不平，这狗屎运也太好了！
在星微作出选择之后，车尾也顺利出来，众人面前的场景再一次发生变化。
原本交叠模糊的线条仿佛被橡皮擦擦去了多余的草稿，这片场地也不再是之前朦朦胧胧的投影。突兀出现在后视镜中的画面延伸到副本内完全展开，已经彻底覆盖了原先的小破场地。
这一切变化落在星微眼中，和唐心甜他们感受到了玄之又玄不同，她能感受整个教练车完全进入到另一个空间。
——宽敞，崭新的场地。
总面积拓展为四五个原先的破旧训练场大小，地面是崭新的水泥路，平整的路面上线条清晰，六条科目二的路线两两交错，每个项目之间的距离开阔，间隙还种植者绿化带。
连项目顺序都变了，从星微这边看过去，依次是侧方位停车，倒车入库，斜坡定点停车，直角转弯和曲线行驶。
和之前的旧场地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同样阴沉沉的天，和场地中间那一棵依旧过于茂盛的、长在石头上的大榕树——仿佛特殊标识，彰显着他们还在【科目二】这个游戏副本内，没有走错片场。
星微顺着地面的指示线条一路驶过，有惊无险过了一关又一关，只有在斜坡定点停车项目中，因为教练车动力不足没有停在线上，扣了十分。
副本boss一次次失望而归，多次使绊子都出师未捷，最终，在教练咬牙切齿的恼恨目光中，星微驾驶的教练车缓缓接近终点。
只剩最后一个项目，曲线行驶。
据说是科目二所有项目中最简单的一关。
只要掌握好车辆在两边曲线中的距离，先左后右，及时修正，就可以顺利过关！
修正过程也没什么技巧可言，左转的时候，右边宽了就往左多打一点方向盘，左边宽了就往右松一点。右转的时候，相反方向就好了。
最紧张的难点部分已经过去，唐心甜和易应已经完全松懈下来了。唐心甜很放心，她信心满满地想，如果这个曲线行驶项目不像之前侧方位停车那样出什么幺蛾子，星微肯定可以顺利通过！
曲线行驶可是受到所有考过驾照的莘莘学子广泛好评，是科目二所以科目中，公认的考生友好型送分题！
星微微微蹙眉，压下越来越重的不安感。
她能察觉出自己的车速越来越快，甚至有几步都没有经过思考，全凭手感，原本清明的脑子有些昏沉迷糊，潜意识里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一样的感觉越来越突出。
等这一圈跑完，就歇一歇，星微手指划过方向盘，她在夜芜国都没这么努力过，是太傅们见了都要感动到落泪的程度。
星微压下心浮气躁，回忆着之前记下来的要点，先……
先——
星微难得蒙了蒙。
眼睛微微睁大，因为过于错愕，表情显得有些呆。
先左还是先右边？
星微低头，迟疑地看向手中的方向盘。
……哪边是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