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沧月篇第章 往事第章 2
沧月等待沧施回来的第一年,小黑蛇初次化为人形,缠着沧月说:“我们双修吧,反正你现在没有我厉害。”
沧月眼底浮起笑意,摇头道:“这不算。”
小黑蛇撇嘴,“行吧,我再修炼罢!”心中却庆幸着,还好沧月还会笑。
沧月的因为姐姐没有回来,都变得不爱笑了,总是沉默着,他看着怪糟心的。
沧月总爱仰着头看向远方,小黑蛇有些不安,总觉得她要离开了似的。
第二年,沧施仍旧没有回来,小黑蛇有些焦急,却又没有办法,沧月身子很虚弱,他喂她吃东西她都吃不下。
小黑蛇着急,沧施莫不是出事了?
“你唤做沧齐罢,如何?”沧月虚弱道,“齐聚一堂的齐,望姐姐快些回来,与我们团聚。”
小黑蛇愣住,点了点头,“好。”端着一碗灵芝汤,“再喝点罢?”
沧月偏过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三年某一夜,沧月梦见沧施出事了,她坐不住了。
沧月身子日渐消瘦,脸庞上裂痕一夜消失,颇有回光返照的征兆。
她想,至少在她死前,得见她姐姐一面。
沧月换上一身青衫,脸上漾着豁然的笑意,走出屋外,看沧齐盘旋着身子沐浴暖阳,她走到他面前,蹲在他面前轻声喊:“小黑蛇。”
沧齐睁开眼,见她脸庞裂痕消失,竖直身子,看向她,“怎么了?”他将她圈在怀里,“你的情况好像好了点。”
“这些年来,委屈你了。”沧月抬手摸摸沧齐的蛇头,她记得,沧齐喜欢四处游走,整片幻山都被他摸透了。
可沧齐却因为她,被迫留在这儿。
“不委屈,应该的。”沧齐眸光柔和下来,“我喜欢你,照顾伴侣是应该的。”
沧月眼底闪过怅然的神色,笑了笑,轻敲他的额头,道:“小黑蛇,我要去找姐姐啦。”
“我陪你一起去。”沧齐点了点头,“是该去寻她了,三年还不回来。”
而后,他要变成人形,却发现变不会,有些懊恼:“你等等我。”
沧齐化为人形的模样不稳定,他同她离开不了。
万一下山后,他忽然化为大蛇,会吓到凡人。
沧月没打算带他下山,人间凶险,不值得他陪她去一趟,沧齐修为不高,留在幻山最好,去了别处,可能会遇见食同类以提升修为的恶妖,还不如留在这处安心修炼。
沧齐灵智初开,对她的欢喜她都看在眼里,却没办法回应,她只当沧齐是她的弟弟。
她沉默了半响,若想让沧齐安心待在幻山,只能允他一个承诺。
她自知命不久矣,就算日后知道她骗了他,她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但愿他能懂她一片心意。
她注视他片刻,轻声道:“不是想与我双修吗?”
来了,她在洛齐那儿探到的画面来了。
在一旁的苏灵沧陷入片刻沉思,此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小黑蛇,你且好好修炼,待我回来,便与你一同双修,届时我们一同遨游于天地,乖啊。”
沧齐不信,缩了缩身子,不乐意道:“你身子那么虚弱,又没了妖味,恐怕还未出幻山,便要被他们撕碎了。”
“所以得由你送我下山呀。”沧月轻声道,“可好?”
沧齐沉默片刻,望着她:“你身子那么虚弱,我等得到你回来吗?”
沧月闻言,未料沧齐会想到这个,眼底浮起无奈的笑意,“等得到,好生修炼等我回来。”
沧齐注视她半响,“好,我信你,我会勤加修炼,等你回来。”
沧齐送沧月出了幻山,便回了幻山,不踏足人间。
苏灵沧同他们走到山下,这才看清,原来此处的幻山,便是从前的妖界。
“你明知命不久矣,却许诺他,你想做什么?”苏灵沧的语气有些不好,毕竟沧月许的诺,却让她来还,任谁谁能好脾气?
“我不这么说,他肯定要跟我下山。”
沧月找到一家客栈歇息,躺在床铺上愣神,她忽然出声,还对上了她的话,苏灵沧心惊一下,还误以为她能看见她。
“这辈子,是要负他了。”沧月翻个身,低声道,“也不知我能不能活到寻到姐姐那时。”
苏灵沧坐在椅子上,目光复杂的盯着沧月,很快想通了。
也是,若沧月不给沧齐一个盼头,他定会跟着她去人间。
人间凶险,也不知会遇见什么,这本是沧月的事,何必让这连人形维持得不稳定的沧齐跟着下山。
待沧齐修炼精进后,她恐怕也不在了,届时沧齐也会懂她的苦心。
纵然如此,苏灵沧还是忍不住地叹气,“用别的理由不行吗?”非得用双修这个理由。
自然,沧月听不见她这声叹息。
半夜,沧月又被腹部的剧烈疼痛感所折磨醒来,她额角冷汗浸湿,咬着唇忍着剧痛不出声。
尔后,一道刺鼻气味传来,是妖味。
沧月的房门被破开,一只猴妖迅速冲上前,攥紧沧月的衣领,鼻翼凑近她脖颈,色眯眯的打量她,“你这人类,好生奇怪。”他的手伸进沧月衣襟里。
沧月浑脸色更加难看了。
苏灵沧气得七窍生烟,找死!
“你抓我做甚?”沧月气虚微弱,缓缓抬眸,“是要杀我,还是要与我双修?”
苏灵沧:“……”幸好她眼尖的看见沧月掌心凝聚所有的妖力,欲要朝猴妖击去,否则她非得被沧月气得心梗。
猴妖愣住,这才反应过来,他怀里的女子是妖,有些诧异,“哦,你是……”妖。
还未等沧月出手,猴妖话未说完,一道凌厉的剑气朝他们劈来。
猴妖为求自保,用沧月去挡住这道袭击。
沧月当即被剑气重伤,一口闷血吐出。
猴妖将沧月摔在地上,跳窗逃跑,一溜烟儿,妖影都不见了。
“我去追,你们负责这姑娘。”沧月昏迷前,便见那抹白衫淡蓝里衬的身影跳出窗户。
苏灵沧的视线落在那窗口,方才那人,便是房明烬吗?
“连儿,男女授受不亲,你抱她去床上罢?”
“你!”
苏灵沧转过身,说话的人是空青和掠连。
不对,是房明漾。
房明漾脸上扬着爽朗腼腆的笑容,朝掠连委屈的道:“我抱了,到时候你又生气,我不抱,你也要生气,你要我如何么。”
“先前那个女孩儿受了伤,我只是帮她一下,你就气了好久。”
掠连一身白色纱裙,裙摆荷花纹,姣好的面容染上淡粉,嗔怒道:“我哪有。”语落,便抱起沧月,眼底流露惊讶的神色,“她好轻啊。”
“明烬哥哥下手太重了。”掠连为沧月把脉,拧眉道:“她的脉象,好奇怪啊。”
“我来看看。”房明漾走到她身侧,掠连起身让开,他继续把脉,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看向掠连,“连儿,她的脉象好奇怪,等我哥回来再看看罢?”
掠连翻了个白眼,“与我把脉有甚区别?”
房明漾讪笑,“是是是。”
掠连叹气道:“我来给她疗伤。”
不幸的是,他们修炼的法术与那道束妖符相吸,无疑是让沧月的伤情严重罢了。
沧月面色疼得扭曲,抱着腹部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在给她疗伤,怎么会更严重了?!”掠连看沧月情况变得严重,有些无措的看向房明漾。
房明漾犹豫道:“要不然我们把她打晕吧?看她好难受的样子。”
掠连:“……”
难怪房明烬说空青师兄性子变了好多,确实很不一样。
苏灵沧蹲在沧月床铺前,轻叹,用袖口为她擦汗。
“你……”沧月嘴唇微张,瞳孔涣散,难以置信的看向苏灵沧。
苏灵沧身形一僵,不敢动身,她这般模样,好似看见她了。
这不是回忆吗?
沧月为何看得见她?她怎么会看得见她?
从剑灵山回来后,房明烬遣人送去风铃草。
张明徽听见房明烬在剑灵山恢复苏灵沧前世的记忆,先是愣住了,后是摇摇头,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灵沧,有些忧虑,叹了口气,出了屋子。
章瑜着急道:“师父,师妹怎么样了?”
“这哪是恢复记忆啊。”张明徽道,“分明送她回前世了。”
“嗯?”章瑜一脸茫然,“师父这是何意?”
“前世记忆,哪能轻易说记起就记起。”张明徽摇摇头,“这要是徒儿不愿回来,她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章瑜瞪大眼睛,失声道:“什么!”
“嘘!小声点!”张明徽呵斥道,“你师妹会想清楚的,她不会……”
“不会什么!师妹去了妖界,遭遇了那么多事,毓河又变了个人似的,万一她想不清楚呢!”章瑜气红了眼,“房明烬怎么回事,竟然还让师妹回到过去,万一她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
这也正是张明徽所担忧的地方,他叹了口气,摇摇头,“看她造化罢。”
“我只是走开片刻,你便做出这么荒谬的决定。”
直到现在,挽月依旧很生气,她的视线从苏灵沧身上移开,一脸愠怒,“月桂树乃剑灵山灵蕴最为充沛的地方,你这是恢复记忆,还是要她回不来?”
房明烬坐在床边,低声道:“她很痛苦,我想帮她。”
“所以你把她送到过去?”挽月怒吼,“你究竟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要她成为沧月?过去那些事,哪值得她想起!”
房明烬沉声道:“你要我如何?”
挽月难过的摇头,呢喃:“你终究不是苏毓河。”
房明烬沉默不语。
挽月道:“若她想不开,不愿回来了怎么办?”她睫毛轻颤,更咽道:“是衍生魂又如何,他既从你身子里分裂出来,那便是苏毓河,我早该劝主人的。”
房明烬捏紧苏灵沧的手,“那我呢?”他语气平缓,近乎自语:“她让我活下,却不愿认我,我又该如何是好?”
挽月微愣,偏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流月化作蛇身,攀附在她肩上,“去休息罢,她哪会这么容易死。”
挽月烦躁的拨开流月,“莫烦我。”
流月目光一沉,“你对苏灵沧好得太多了,她活不活得了,那都是她的命数,这一世没了,便去寻下一世,有甚好担心?”
姬丞忍不住道:“流月,你少说些罢。”
挽月虽不是流月的对手,但被惹怒了,该动手还是要动手,当即化作白蛇,去与流月交手。
两妖化作小蛇,在地上缠作一团打起来。
偏偏流月舍不得上挽月,吃了不少苦头,姬丞在一旁看,忍不住摇头,流月这是何必呢?
房明烬的心脏忽然一窒,眼底片刻恍惚,下意识抓紧苏灵沧的手,眼前一黑,头往她床边一磕,昏了过去。
“别打了,他晕了。”姬丞喊。
挽月方才化为人形,有些不解,伸手去探他额头,“怎么晕了?”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时,房明烬有些茫然,在看见前方那道透明的身影时,他微微一愣。
“我不想与你融为一体。”苏毓河恳请道,“你可不可以,把我移除你的身体。”
房明烬沉默的注视着他。
“可以吗?”苏毓河知道亲手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对房明烬来说不公平,他顿了片刻,又道:“我知道你会待阿沧很好,但是阿沧性子执拗,你也看见了。”
苏灵沧想通过恢复记忆,唤回从前的魂魄,这不也是变相的自我放弃吗?
若是她知道,她醒来后,只是在原有的记忆上增加了上辈子的记忆,心里恐怕更不好受罢。
房明烬缓声道,“好,我答应你。”
“你……”苏毓河未料房明烬这么爽快的答应他,有些迟疑。
“分魂术乃长青山的禁书,我会尽快寻到它。”房明烬望着苏毓河趋近于透明的身体,“尽可能将你寄生于风铃草里。”
“抱歉。”苏毓河双膝跪地,朝他郑重的磕头,“多谢。”
沧月能看见她,认清这事实让苏灵沧的心灵受到的冲击力不小。
她后退一步,沧月的瞳孔随她移动方向转动。
苏灵沧很快反应过来,房明烬不是恢复她的记忆,而是直接将她送到她前世的身边。
这一切,不是回忆,是真实的正在经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