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红绫篇第章 难堪
耳边风声呼啸，巷口传来小声呜咽。
苏灵沧本不想多管闲事，奈何一眼瞥见三只五大三粗的男妖围着什物。
她没看清蜷缩在角落里的妖物，迅速挥起挽月剑一招击退他们，抱着能救则救的心态。
好在那三只妖见有人助这小妖，纵使再不愿离去，但还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苏灵沧这才看清，被欺负的小妖是只狐狸，倒是有点眼熟，但她没时间细想在哪儿看过，起身跃向别处。
看苏灵沧匆匆离去的背影，被欺负的小狐狸怯生生放下手，呆呆看她离开，拍拍身上的灰尘，往苏灵沧住的方向小跑。
苏灵沧在穿过四条小巷子时，与匆匆赶来的红绫打了个照面。
红绫问：“出了什么事？”
苏灵沧一看红绫便知，红绫显然是听见哨声，慌乱之余穿上衣服匆匆赶来，青丝温顺地倾泄至她腰间，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与前先天白日里的模样生出反差感。
“苗桑找过来了。”苏灵沧道，她往后看了一眼，留意到红绫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下意背着手，把受伤的手藏起来。
“那血味是从你这传出来的？”虽然是疑问，但语气里充满笃定，凉风吹起红绫凌乱的发丝，红绫语气淡了下来，头疼道：“你做了什么？”
“罄姬处于分化期，身体极虚。”苏灵沧小声道，“它说我的血可以助它快速分化。”
红绫想起来找她麻烦的小人鱼，拿起蛇形木簪麻利的挽好头发．眼底透着些许责怪的意味，“你可知转世之神的血对妖的诱惑有多大吗？”
苏灵沧闻言一愣，自责的低下头，是她考虑欠佳，她确实不知道这血味会传播得如此迅猛，也不清楚它会对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回想林苏寻常也没引来妖……这么想又不对，林苏是金虎的座下弟子，妖物自然不敢找上他。
“你在想什么？”红绫拧眉：“就算你不知道，那鱼妖会不知道？”
苏灵沧噎住，“我不知道。”
红绫有些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继续问，“苗桑到了？顾霄呢？你与苗桑有过节？”
“毓河因我差点把苗桑杀了。”苏灵沧道，“她想杀我。”
“是我大意了。”
苏灵沧低着头认错道，”现在应该到那儿了。”
她顿了顿，又道：“顾霄哥被我安置在院里池子中，他……”
红绩闻言，瞳孔聚缩，攥紧手心沉声道：“他还在那儿？你怎么把人放在那儿？！多危险！”
“有罄姬护着她。”苏灵沧看红绫慌了神，连忙解释道：“我给顾宵哥喂下避水珠，让他去池里躲着，有罄姬掩护他，不会有事的，红绫姐放心罢。”
“那条人鱼？”红绫闻言，心中微沉，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叫我来作甚？”
苏灵沧眸光复杂，红绫姐分明还在乎顾宵哥，却因为种种原因亲手推开他。
“红绫姐，我想易容。”
红绫自知失态，敛去眼底神色，低声唤：“阿赤。”
赤陵几乎是在她出声一瞬便出现了，亲昵的依偎在红绫肩上，“叫我作甚？”
“这是我妹妹。”红绫道，“需要你做件事。”
赤陵闻言，那双花瞳轻飘飘落在苏灵沧身上，又轻飘风的移开。
红绫当即眯起眼睛，他们毕章相处了十多年，赤陵心虚的表现她多少有些了解。
赤陵是妖，自然也会被苏灵沧的血味吸引。
红绫沉声警告道：“赤陵，不许打阿沧的主意。”
赤陵皮笑肉不笑站直身子，同苏灵沧瞥一眼，幽幽道：“我可不敢。”
苏灵沧沉默着。
赤陵和苏灵沧的视线撞上，而后很快速的移开，红绫猜得不错，赤陵是心虚，但她猜的原因跟他所心虚的事没半毛钱关系。
红绫见状，心蓦然沉下。
赤陵问：“何事？”
“给她易容。”红绫吩咐道，“把她易容成另一个样子。”
“哦，“赤陵没反对，从袖口里掏了半响，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它。
苏灵沧默默后退半步，僵着脸看盒里的六脚蛊物，蛊物与蜘蛛身上散发着萤色光芸，“这是？”
说来好笑，她不怕蛇虫，却怕这多脚小玩意。
红绫道：“易容蛊。”
赤陵食指轻敲盒子边缘，蛊从动了动身，爬上他食指上，他将蛊虫弹到苏灵沧脸上。
苏灵沧下意识想避开，硬生生止住脚，任它落在自己脸上。
脸庞微痒，使她微微蹙起眉头。
红绫朝前走，“回去看情况。”
苏灵沧跟上她，赤陵斜视苏灵沧一眼。
苏灵沧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庞，触感变得有些粗糙，鼻梁变高了很多，唇薄，眼睛也变得小了很多。
他俩走在红绫身后，赤陵化为蛇尾，缓慢搭在苏灵沧手背上。
“你害惨了红绫。”
苏灵沧眸光一怔，不解的扭头看向赤陵，“为何？”
“苗桑半夜来寻你，定是察觉到些许端倪，金虎也会因为她来你，然后找红绫去找谈话。”赤陵虽在笑，可眼中泛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金虎多疑，红绫好不容易与他关系更近一步，因你毁了。”
苏灵沧瞳孔涣散，为自己闯了祸而懊恼。
下一秒，一阵凌厉的疾风袭来。
长鞭重重鞭打地面，赤陵迅速收回蛇尾，看见红绫眼底的失望，俩人同时慌了神。
苏灵沧张了张嘴：“红绫姐。”
“那日是你把他捉了。”红绫目光冷冽的看向苏灵沧，“阿沧，你这样肆意妄为，很让人不喜。”
“我与顾宵哥不可能坐视不理。”苏灵沧呢喃，“我可以帮你。”
“够了！”红绫低吼，“苏灵沧！”
赤陵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一想到苏灵沧探见她那些不堪的往事，红绫整个人濒临崩溃状态，眼睛发红，攥紧拳头愤愤看向赤陵，挥鞭重重落在赤陵身上。
赤陵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下这一鞭，鲜红的血当即渗出。
苏灵沧头皮一紧，“红绫姐！”
“你给我滚！”红绫红着眼朝赤陵吼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赤陵攥紧拳头，眼底皆是懊恼，化为小蛇离开。
“是我把他打晕，威胁他与我接应。”苏灵沧解释道，“他是被迫的。”
红绫大步上前，高高举起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像是被迫脱掉衣物游行示街那般，让她难堪、愤怒且悲伤，“高兴吗？看见那些不堪的往事，你高兴吗？”
苏灵沧怔然的望向红绫，摇头，用力摇头，她怎么会高兴？怎么可能高兴！
“即便是猜，也能猜出这些年我过得有多难熬，你为何还要去看那些，为何要我如此难堪！”红绫气得浑身发颤，甚至发火，也是压低嗓音，眼中隐忍着泪，失望的看着她，“你自幼有这探心术，我防着你躲着你，你倒好，直接找上赤陵。”
“阿沧。”红绫后退半步，“你实在让我太难看了。”
红绫没有带他们回去，他们到一处空旷的巷口，唯有她俩在对视。
苏灵沧如坠冰窖，话卡嗓子出不了声，红绫在试探他们，而他们在红绫眼皮底下暴露了。
“我探他，是因为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我能帮你做什么。”苏灵沧艰难道，“红绫姐，我害怕你出事。”
“我没告诉顾宵哥关于你的事。”苏灵沧眼底布满血丝，出声有些干涩，“我没有告诉他。”
苏灵沧颤着手去牵住红绫的手，她的手冰极了，哀求道：“红绫姐，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让我帮你好不好？”
紧接着，苏灵沧身形僵着了。
苏灵沧缓缓摊开红绫的手心，指尖轻点红绫手腕为她把脉。
其实不用把脉，光是看见她手腕上的一缕金脉，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她视线里，便知道她怀孕了。
“红绫姐，你不要……”苏灵沧一出声，语里染上哭腔，继而止住了话。
她有什么资格让红绫不要做这事？
她又有什么立场来劝她？
红绫收回手，“顾宵与你不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不要让他掺和进来。”
苏灵沧：“好，我让罄姬带他离开这里。”
“把那药，让他喝了罢。”红绫轻言道，“若我能活着回来……”她敛去眼底泪意，朝苏灵沧淡然一笑，“随你想做甚，我只要顾宵好好的。”
“阿沧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住你，也不会阻拦你。”
苏灵沧的心猛然往下坠，
红绫深吸一口气，“以后我们互不干涉。”语落，转身离开。
苏灵沧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她犯了红绫的忌讳，红绫不会轻易原谅她，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红绫不想让他们知道，甚至想让他们远离这里，可她偏偏与红绫的意愿背道而驰。
苏灵沧跟着红绫。
“红绫姐。”苏灵沧轻声喊，“对不起。”
红绫脚步一顿，听见苏灵沧说：“但是阿沧不后悔，从前阿沧没能保护好红绫姐，往后阿沧会尽自己所能助红绫姐达成所愿。”
红绫加快步伐，推开门进屋。
屋内站着俩人，金虎和苗桑。
苏灵沧虽换了一副面孔，却想起苗桑也是炼蛊者，她会不会看出她脸上用了蛊？
见苗桑没反应，她松了口气。
“大王，怎么忽然来红月这儿？”红绫大步迈向金虎，上前牵他的手。
这是苏灵沧第一次见到灭族仇人，她缓缓抬眸看去。
金虎身形魁梧，生得凶神恶煞，眉宇间皆是英气，金色的眸子不经意扫过苏灵沧。
苏灵沧低着头，毕恭毕敬鞠躬：“拜见主君。”
“你看我丫鬟作甚？”红绫道，“我会吃味的。”
金虎搂紧红绫腰肢，“苗使者，你可找到那人？”
苗桑咬牙：“可恶，让她跑了！”扭头朝金虎说：“我去别处寻寻。”语落，迅速离开了。
“我怎么没见过这丫鬟？”金虎漫不经心道。
“这是下城来报恩的小妖，大王莫不是动了什么心思？”红绫嗔怒道。
“她便是金玉想要的那小妖？”金虎问。
“嗯。”红绫道，“大王莫不是看上她了？”
“她哪有我的红月好啊。”金虎大笑，拦腰抱起红绫，“不早了，今夜便在你这屋里歇着罢。”
红绫面色微僵，笑着说：“是。”
苏灵沧站在门外，想为池底的人设下结界，可却担心金虎留意到结界，怀疑红绫。
“今晚怎么不叫了？”
“别这样……”
苏灵沧蹲在门口，画下一道阵法，封住池面，隔绝所有的声音。
苏灵沧抱紧胳膊，低声咳嗽了几声，心中沉闷得透不过气，用袖口擦掉眼泪。
若不是她考虑不周，没设下结界便割血喂食罄姬，也不会引来苗桑，更不会引来金虎，也不会让红绫面临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她总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为什么她什么事都做不好！
“吱吱吱。”姐姐不要难过。
女尸变成小僵尸，跳到苏灵沧肩膀上，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
苏灵沧蹲在门口，一夜未眠。
翌日，烈阳高高挂起。
金虎神清气爽出了屋子，朝这还算忠心的丫鬟吩咐：“进屋服侍红月罢。”语落，大步离开。
苏灵沧拍拍发麻的双腿，走到门边时，迟疑了片刻，敲了敲门。
“进。”红绫说。
苏灵沧进屋里，“红……”
哐当——
茶杯重摔在苏灵沧脚边。
苏灵沧脸色苍白的走近红绫。
红绫坐在床边，自嘲的笑了笑：“这便是助我吗？”她抬眸，看向苏灵沧，“如何，一意孤行的感觉，如何？”
苏灵沧蹲下，颤着手欲捡起碎片。
“你还想割破手，惹来那些妖魔吗？”
苏灵沧动作一顿，红着眼痛苦的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不求别的，只需你做到昨夜答应我的事做到。”红绫语落，起身离开。
待他们都离开后。
罄姬浮在水面，眨眼道：“把结界给解了！”
苏灵沧抬手一挥，解开结界。
罄姬小心翼翼的看向苏灵沧，看她这么憔悴，忍不住道：“对不住，昨日你突然答应我割血给我我忘了告诉你你的血很诱人。”
她面带愧色，挑起她拍晕的陆承宵，讨好道：“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把他拍晕了！”
苏灵沧心不在焉点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