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夏沅回店后,直接去了后院。
夏彤在院子里给她研磨香粉,见夏沅进来,赶忙问道:
“那些官差走了吗?”
夏沅点头:“走了。”
“那就好。”夏彤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夏沅见她这样,觉得好笑:“有些人之前还说要来帮我开店,就这点胆子啊?”
夏彤忽的戳了戳夏沅的腰:“不许笑话我,你知道我胆子小。”
姐妹俩笑闹了会儿,夏沅叮嘱:
“以后你就别来给我送饭了,这里有厨房,陈嫂专门煮饭,我和大家一起吃就好。”
袁翊身边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看姐姐的眼神不对,未免麻烦,夏沅可得多注意些。
夏彤想起被泼洒的粥:“我早上起来熬的鸡丝粥,鸡丝用水煮过,热油翻炒,还加了木耳、香菇和小葱,最后淋了香油,娘和祖母都说好吃,可惜了。”
跟夏沅的粗糙不同,夏彤对于女工和烹饪方面特别有天赋,很会照顾人。
可惜上一世夏沅自顾不暇,除了能给家里弄点钱过日子,其他方面做的都不到位。
姐姐上一世原本是有婚约的,就是中郎将王家的三少爷。
后来夏家出事,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王家立刻便来退了婚事,母亲哭着挽留也没能留住姐姐的这门亲事。
回到大兴以后,因着美貌,被大兴府的知县二公子相中,半哄骗半威胁着把姐姐娶回了家,夏沅那阵子跟李霄在江北办差,回来的时候姐姐肚子都大了,想挽回都来不及。
后来姐姐虽然没怎么抱怨,但从她日益消瘦的模样和姐夫在外那些艳俗绯闻,不难看出她过得不好。
县令公子不是姐姐良配,中郎将家的王三郎前世站在道德点上退了姐姐的婚,自然也不是什么良配。
夏沅重生回来,不说让姐姐荣华富贵一生,至少要护着她平安喜乐,嫁个真心爱她护她的人才行。
“对了,娘说让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去绣阁做一身新衣裳,昨儿永嘉侯夫人亲自到家里看祖母和娘亲,带了烫金请帖和好些礼品,侯夫人说中秋那日请咱们全家去侯府做客,娘说赴宴那日得穿得稍微体面些才行。”
这事儿夏沅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想起袁翊那张晚娘脸,不禁小声嘀咕:
“娘也是的,这种请帖当回了才是。咱们什么人家,何必去攀侯府的富贵。”
夏彤说:“侯夫人亲自来送的请帖,又提前了好几个月,怎么回啊?”
“咱们都在孝中,本就不该参加筵席,好回的很。”夏沅说。
前世这个时候的袁家已经破败,夏家也去了大兴。
她和袁翊同时重生回来,袁翊的满门算是救下了,如今永嘉侯皇眷加身,如日中天,永嘉侯府更是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世家,风头无两,可夏沅的父兄到底差点气运,没能改变战死沙场的命运。
“侯夫人言辞恳切,说知道我们在孝期,不宜喧闹赴宴,便只请了些内眷赴中秋家宴,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怎么好推辞嘛。”夏彤柔声解释。
夏沅想起温柔伟大的尹氏,明白她是想正式道个谢,她那样的大家冢妇,礼数上是半分不肯松懈的。
反正母亲已经应承,这场中秋答谢宴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所幸中秋还早 。
至于袁翊那边,只能以后再说了。
夏沅看向夏彤,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白玉手镯上,这镯子夏沅知道,是王家夫人当年来家里做客,亲自戴到夏彤手腕上的,算是王家的信物。
“姐姐,你以后真的要嫁给王三郎吗?”夏沅问。
王家和夏家的婚约是前两年口头定的,原本约好了等夏启明出征回来就下聘定日子成亲,却不想夏启明战死了,这婚事倒悬在了半空。
夏彤难为情的低下头:
“娘说王家还算仁义,三郎也好学上进,以后……要嫁的吧。”
夏沅若有所思,王家的仁义都是表面文章,这一世夏家没有遭难,还追封了伯府,他家自然不会主动上门退婚,可这样的人家,姐姐嫁进去又怎会幸福?
“好了,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这香料铺子吧。香是好香,可买的人却不多,到底是小巷子里的店铺,市口不太好。要不然,回去跟娘说说,到长安街上再租个市口好点的商铺如何?”
夏沅回神:“这里挺好的。院子里什么工具都有,前掌柜的还给我留了好些香方,做生意的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
“若留的香方要是好的,他自己怎会经营不下去?”夏彤怀疑。
“我有数的,你就别管了。”夏沅不好与旁人细说香方都是她自创的,毕竟之前没人见她弄过香,蓦然说自己会惹人怀疑。
夏彤见她笃定,便也不再多言。
月上斜的生意还没起来,但夏沅对自己的香有信心,只要坚持做下去,回头客总会多的。
比起这个,她更担心夏彤和王家的婚事。
夏家被赏赐之后,王夫人倒是来过夏家一回,不过那一回她只是说来吊唁,绝口未提夏彤和王三郎的事。
其实现在只要王家说一句算了,夏家这边把信物退掉,这口头婚约便算作废,偏生王家既不提退亲,也不提成亲,就那么模棱两可的拖着。
这情况大致有两个可能。
第一,王家厚道,顾念夏彤在孝期,因此不提亲事,一切等孝期过后再说;第二,王家在骑驴找马寻退路,没找到合适的之前就先吊着。
凭夏沅对王家的印象,她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毕竟就算夏家如今成了恩义伯府,却是个谁都知道的空壳伯府,说句不好听的,恩义伯人都没了,留下个幼子和一门女眷顶什么用。
但夏沅的猜测没法和家里人说,她们向来没什么主见,就算说了也只是让她们平添担忧,一切还是得靠夏沅自己调查确认。
夏沅前世干的就是暗地里查人的事儿,查个王三郎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一查还真让她查到了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王三郎其人,表面上是端方君子,背地里竟是个风花雪月,流连花丛之辈。
夏沅跟踪了他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光是翠玉轩他就来了三回,算上今天晚上就是第四回了。
前世的姐夫是这样的人,王三郎也是这样的人,姐姐这是命犯渣男吗?
站在一株茂盛的柳树下,月乘河两侧皆是秦楼楚馆,红绿灯笼高高挂着,映照着周围夜色靡靡,正好掩盖了那些白日里道貌岸然,夜里来声色场所寻欢作乐的人的嘴脸。
忽然夏沅看见几个勾肩搭背的人从月乘河的拱桥上下来,她眉心微蹙,暗自将身影藏得更好,只静静等待那人走过。
袁翊凭着多年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警觉性,远远就知道那株柳树背阴暗处藏着个人,原不想理会,谁知楼上灯笼一晃,光线变换之际,他隐约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尽管那道身影躲藏得非常迅速,但他还是认出是谁。
夏沅那个毒妇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又在憋着使什么坏?
心中满是疑惑,袁翊把喝醉酒的杜旭往冯瑾身上一推,对杜旭的长随说:
“送他回去,这点量也好意思出来跟人拼酒,下回别叫我来善后了。”
长随连连应声,冯瑾也是无奈。
今晚酒局是杜旭定的,他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喝着喝着就拼起了酒,他拼不过便叫小厮去把冯瑾和袁翊都喊了过来。
看着冯瑾和杜旭被下人们簇拥着上了马车,袁翊再次折返,见夏沅仍在那树后站着。
“看什么呢?”袁翊远远嘀咕了一句。
想了想后,干脆加快脚步来到夏沅身后,再她反应过来之前,率先与她躲到一处,抬手将她的拐杖从面前格挡开。
“啧,见面就动手,你心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