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严旬安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下定决心接受崽崽们,就会付出行动。
视频的当晚就跟崽崽们郑重道歉了,并表示建一座游乐园给他们做赔礼。
没有小孩不喜欢游乐园。
但高瞻还没带崽崽们玩过,一则即便保镖不少,高瞻仍担心在那种人流大的场所,自己力有未逮,导致崽崽们受伤或者遭遇更加严重的事情;二则崽崽们还小,很多游乐项目玩不了。
严旬安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了游乐园是什么,还细致的提到了其中的各个游乐项目:坐上很漂亮的木马,伴随着音乐转圈圈;碰碰车就是开着车你撞我我撞你,很有意思;云霄飞车则是只用很短的时间就能从很高的地方一下子滑下来,很短的时间是什么?是喝几口奶的时间……
听得崽崽们都惊奇的瞪大眼睛。
那也太好玩了吧!
高承兴奋挥动着拳头,“妈妈,妈妈,玩,要玩。”
高起点头。
高转则转了转黑黝黝的眼珠子,已经在天马行空了。
严旬安想小孩子就是好哄。
但游乐园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建起来,有些则可以马上做到。
严旬安说:“等崽崽们回来,妈妈带你们去看动物好不好?看狮子老虎,大象小马,还有很多金色毛毛的猴子。”
崽崽们更加激动了,并且问高瞻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当着严旬安的面,高瞻还是没有更改主意,依然是后天早上再回去。
说了两天就是两天。
崽崽们有些失望。
高瞻摸了摸他们的小脚丫,说:“崽崽们不是想抓小螃蟹小海龟吗?”
附近有未经开发的海域沙滩,还是有挺多海洋生物上岸的。
崽崽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严旬安对崽崽们的暗示起了作用,但没能突破高瞻这道防线,她收敛了其他小心思,认认真真的跟崽崽们说了一会话,又主动揽过来讲睡前故事的活,逗得崽崽们带着笑入睡了。
高瞻细细看着崽崽们的睡颜,深思了一会,走出卧室,重新给严旬安打了电话。
“如果带崽崽们去动物园,让那边清场。”
严旬安起初接到电话,还怕他会责怪她擅作主张,现在听到这话,满心欢喜藏不住,“一定,你放心,不会有谁来打扰到我们。”
不是打不打扰的问题,最主要的,高瞻不希望崽崽们发生什么意外。
高瞻说:“安保工作要麻烦钟鸣仔细一些了。”
“不麻烦,那是他应该做的。”
“嗯,我挂了。”高瞻说。
严旬安忙道:“等等。”
唤住了高瞻,严旬安却临头无言,整整一年半,因为崽崽们,他们都没有分开超过二十四小时,她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高瞻很快明白了她的想法,却没有如她愿,只道:“下次再说吧。”
严旬安犹如一株憔悴的玫瑰花。
高瞻与崽崽们回来后,严旬安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呈现出了一个妈妈应该有的形象,问他们在海边玩得好不好,收到崽崽们送的礼物很惊喜的道谢并各自亲了他们一口,弄得他们脸蛋红扑扑的,高承甚至捂着脸傻笑了出来,说香香。
高瞻他们吃了早餐才回来的,经过了两个所小时的路程,又有些饿了,严旬安早亲自烤了一些小饼干与准备了水果,待他们吃完了,严旬安提议亲自给崽崽们洗澡。
崽崽们害羞得捏着吊带裤的带子,高瞻看到了他们眼底中汩汩的期待,便说夫妻俩一块替他们洗。
总要因循渐进。
毕竟,严旬安可从未给他们洗过一次澡。
崽崽们是高瞻心中最重要的存在,所以尽管高瞻有些反感严旬安明目张胆的讨好,但崽崽们需要妈妈与妈妈的关爱,无论真心假意与否,高瞻都只能暂时妥协。
当然,他不会再维持原来的夫妻生活。
他做出的退让没有任何意义。
严旬安空洞得盛不下任何东西。
其实,对严旬安这番改变,高瞻并不持乐观的观望态度,但出乎他的意料,严旬安居然坚持了半年之久。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严旬安持续表现出来的极大热情,就如夏日金灿灿的稻穗,持续不断的翻腾随风着,扑得崽崽们先是不知所措,随后在金色的稻浪中畅快的徜徉,打滚,哈哈大笑。
半年中,严旬安已经清楚的了解到了崽崽们的每一个喜好习性。
阿起仅仅早出生了几分钟,就极具为人兄长的风范,事事都让弟弟们,吃奶让他们先吃,衣服让他们先选,爸爸让他们先亲。
高瞻丝毫不偏颇,因此不会允许有这种总是“礼让”的情况出现,亲近仨兄弟都是轮着顺序来的,上次先抱了阿转,这次就会先抱阿起,下次先抱阿转。
但其他事情,他们兄弟间协商着都同意了,高瞻稍微引导一下便没管了。这是他们的自由。
动物园走一遭,严旬安确认了阿起很喜欢动物,尤其是黑豹,黑豹毛发柔顺光亮,躺在那里尽显优雅与压迫感,金色的兽眼锁定着众人,随时要发起攻击。
阿起喜欢黑色,黑色是他们的头发,黑眼珠,是他们的睫毛。
穿上黑色的衣服,阿起就更像小大人了,端着一张小脸,严肃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可爱。
阿起的性格是高瞻与严旬安的中和,对待父母兄弟以及其他关系要好的人,他会极其周到体贴。但除此之外的人,他又是另一种极端的态度。从神态来看,他也是仨兄弟中最像严旬安的,神情淡淡——不同于阿转的懒,从不把不相关的人看在眼底,就连好奇欲都没有。
阿承看似没头没脑傻乐呵,但他很细心,能细致的感知到他人的情绪,他思维比较跳跃,对数学与图形很感兴趣,只要一触及到这个领域,他就一改平时的好动,能静坐着研究很久。
阿转总是懒得说话,懒得动弹,但经常一语中的,偶尔会用最短的语言暗示别人完成他的目的——譬如暗示女佣把糖果给他,心计颇深。他尤其嗜好甜食,巧克力是他的最爱,有一次他甚至想用巧克力拌饭吃!
崽崽们都很喜欢吃萝卜丝青瓜丝等丝状的食物,阿起认为味道很清爽——清爽这词是妈妈教的,阿承则觉得其像数学里的‘1’,阿转喜欢的理由更绝:因为方便吃,吸溜一下就下肚了。
不过正是这个缘由,每次他们吃丝状食物,高瞻总是严阵以待,生怕他们噎住,抢救不及。
严旬安见此曾提议,少给他们吃这些。
高瞻想了又想,拒绝了。
这是因噎废食。
而且崽崽们能力很强,至今为止仍没有出现呛住的情况,不能剥夺了他们的喜好。
崽崽们两岁生日前几天,游乐园终于建好了,这是先前答应了他们的,所以不算严旬安给他们的生日礼物。
严旬安精心准备了其他的。
送给阿起的是一个天文望远镜——他跟他爸的爱好也有重合的,喜欢看星星月亮。还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黑豹,相信之后经由他亲自照顾,小黑豹会很亲近他。
送给阿承的是特制的vr数学、建筑影像,和一套医疗小玩具,其中包括了重要的病人娃娃。玩娃娃过家家可不是女孩子的专利!
阿转的则是一座冷藏的巧克力糖果屋与一只很大的乌龟,乌龟是给他当坐骑的,乌龟经过训练,能很好的听从简单的命令,它的行走速度不快不慢,在院子里当代步工具很适合。
除了严旬安送的生日礼物,还有其他人的,堆满了一个偌大的储物间,看得崽崽们眼睛都用不过来。
与邀请过来的亲朋好友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又分食了蛋糕,崽崽们就睡午觉了。
下午一点,与高瞻陆陆续续走了大半来客,严旬安便去洗漱了一番。
出来后,没有在卧室看到高瞻,严旬安轻手轻脚移步到儿童房。
也没见高瞻的身影。
不过三只崽崽们已经醒了,这会正趴在桌子上,头挨着头,专注的盯着玻璃缸中一条悠然自得游来游去、拥有飘逸大蓝尾的斗鱼,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
崽崽们的床边安有一个按钮,是他们触手可及的,只要他们睡醒或者做噩梦惊醒,甚至想爸爸妈妈了,就可以按下,召来高瞻夫妻俩或者医生佣人他们。
现在,崽崽们没有按按钮,想来是暂时不需要他们的。
不过既然进来了,就没有不过去看看的道理,何况多日以来,严旬安已经养成了不时跟崽崽们说上几句话的习惯。
“好看吗?”
三张与自己神似的小脸齐刷刷转过来,脸颊上的肉肉随着动作微微颤动,饶是严旬安没少见,这时也愣了一下。
好像是有点可爱。
难怪高瞻成天看不够他们。
“妈妈。斗鱼尾巴,蓝色的,比海水更像妈妈的裙子。”
“很漂亮。”
“裙子漂亮,妈妈漂亮。”
现在崽崽们说话可流利多了。
严旬安怔了怔。
她本来就奇怪,今天一大早的,崽崽们居然亲自到她的衣帽间给她选裙子,后来在收到郑阳送的斗鱼的第一时间,惊呼着边看鱼边看她,两只眼睛好像都看不过来了。
原来如此。
“爱妈妈。”高转突然说,他想到了高瞻那天问他们的话,爱不爱妈妈。
高起也想到了,附和道:“也爱妈妈。”
仿佛要跟哥哥弟弟争第一,高承叫得更大声了,同时朝严旬安张开了肉乎乎的手臂,“崽崽也爱妈妈,爱妈妈!”
很奇怪,其实他们实际上并未主动为过她做什么,最多只是说说话。
好话谁不会说?
但严旬安就是突然感觉到胸膛中一个东西在游弋乱窜,酸酸的,痒痒的,不叫人疼,却莫名的不好受,若说讨厌也不见得,只是很陌生,很奇怪,就像贫瘠的土地中突然冒出了一株鲜嫩的芽儿,不知该如何对待才能使其茁壮成长。
严旬安失神的想起,前几日高瞻和崽崽们一起分享的《小王子》,他那样读着:‘正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这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大概是这段时日,在崽崽们身上付出了太多的时间与精力,所以崽崽们的举动也足以牵动她的心神。
严旬安蹲了下来,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自己,“那你们会一直爱我吗?”
“会。”崽崽们异口同声道。
严旬安呼吸一窒,过了半晌,她说:“你们要说到做到。”
顿了顿,严旬安说:“要向我老公学习,不要学我,言而无信。”
崽崽们又是点头答应。
严旬安捏了捏他们的脸,略带怅惘道:“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们。”
“你们有这么好的爸爸,这么好的高瞻。”
很多时候,严旬安看着高瞻对崽崽们细致的照顾与关爱,总是不由发散思维:如果她自小就有高瞻作为家人陪伴着,她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吧?
他绝对不会把她关进暗无天日的禁闭室中,也不会阴恻恻的一边笑着自残一边诅咒她,更不会袖手旁观她的苦痛……严旬安甚少对自己那段无力孤独的日子产生抱怨的心理,因为抱怨没用,但这不代表她欣赏赞颂这些所谓的能给她带来成长的痛苦。
“真幸运啊,一直快快乐乐的,做一个单纯的小孩,被高瞻发自内心的爱着的小孩。”
“妈妈也是小孩。”高起道,爸爸曾说过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
高承很快补充道:“妈妈也要快快乐乐的。”
高转对两个哥哥的话给予充分的无声的肯定。
严旬安喉头微涩,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她都已经大了啊。
早就于事无补了。
面对崽崽们的犯难,严旬安心里发酸,她问:“不过,你们可以把爸爸让给我一些吗?”
崽崽们歪着脑袋,不明白严旬安的意思。
为什么要让?
爸爸是他们的‘爸爸’,对妈妈来说,就不是‘爸爸’啊。
还有,爸爸只有一个,一些又是什么?
但崽崽们还是答应了,因为妈妈好像难过得要哭了,“给妈妈,给妈妈。”
“妈妈,不哭。”高起拿出自己的小手帕,做了两手准备。
“妈妈别难过。”高承费劲的伸手,拍了拍严旬安的后背安慰道。
连一直懒洋洋的高转也回抱住严旬安。
严旬安把脸埋在崽崽们柔软热乎的身子上,分神着没有压到他们,她的声音闷闷,“我只是有点累,一会,让我歇一会就好了。”
感觉到崽崽们还是有些不安与不知所措,严旬安又说:“我不难过,我才不会哭。”
“我可是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