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梦里的严旬安,怀孕两个多月的肚子微鼓了,梦外有身孕三个月的严旬安,身材却依然看不出变化,这应该就是多胎与单胎的区别。
严旬安又和高瞻结婚了。
为什么说又?
明明梦里那些都是假的。
是的,即便在夜里接连到来,如同定时播放的电影的画面,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严旬安还是坚定认为这些都是假的,不真实的。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记忆,她曾亲眼目睹绑架过后高瞻在医院自杀了。
所以梦中高瞻“死而复生”之后一系列事情都是虚幻的。
同样是结婚,梦里梦外就存在巨大的差异,前者尚算得上顺利平和,后者遇到了不少问题。
因为高瞻与严旬安还在上大学,年纪尚小,当两方家长,尤其是高瞻的父母得知严旬安怀孕后,难得有了暴揍高瞻的冲动。
高民不明白,一向做事有分寸又极尊重女性的儿子,怎么会这么不知轻重,让一个女孩子没名没分的怀孕。
爱之深责之切。
高民先是细致“盘问”高瞻一番,主要是关于此事是否存在某些误会或者苦衷。
高瞻沉默了许久,只道自己不小心。
高民人如其名,惯来民主,对待子女的姿态是平等的,就如同朋友交心,可这个高瞻朋友突然就不靠谱了,他气得想要跟他打一架,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憋了许久,只冒出一句:‘你太不像话了。’
这话分量很重,压得跪在地上的高瞻脊梁都要弯了。
顶着父母失望中掺着心疼的复杂眼神,高瞻垂下了脑袋,请求他们原谅与帮助。
严旬安后来才明白,自己过于任性,又过分天真,她一心想要“抓住”高瞻,认为只要高瞻不介意被捆绑,那便是万事顺利大吉了。
可她忘了,还有高瞻最看重的家人对此的看法。
高瞻第一时间得知她怀孕,那片刻的出神茫然,大概是对他父母的愧疚吧,他要让他们为难,给他们丢脸了:未婚先孕可不止是女方名誉受损,这在乡下也是会让人指指点点,何况高瞻的父母极其看重自己的名声。
婚姻并非完完全全是属于她与高瞻,也是两个家庭打交道,更何况,两者之间天壤之别。
高民失眠了一个晚上,最终决定举家北上g市,亲自向未来亲家登门道歉,以及商讨婚事——高瞻带回来的消息是严家那边已经同意,不知严旬安使了什么法子。
这别具一格的婚事进行得有些仓促,又鸡飞狗跳。
首先,高瞻与严旬安都还要上课,只被允许请一周假去结婚,准备过程非常紧凑。
其次,在伴郎伴娘的选择上产生了一些问题。
朱云贞作为严旬安的唯一好友居然是通过远在天边的朱肖喜,得知了严旬安的婚讯,罔顾弄伤高瞻手臂被严旬安训斥的难堪,与之后在严家被严旬安拒绝疏远的懑闷,朱云贞怒气冲冲找来,结果严旬安轻描淡写的道:‘我对与高瞻结婚这件事是认真且万分期待的。谁都不能坏了我的事。我希望得到的是你的祝福,但如果真的没有,我也不介意。若你要在我的婚礼大喊反对这件婚事,你可以不用过来了。我自会安排其他人选。’
朱云贞被她这冰冰冷冷的话语冻得脸色铁青,单方面对峙了许久,又单方面的认了输。
朱肖喜匆匆忙忙结束了澳洲吃喝玩乐之行,提前回来,先是向高瞻哭诉,在澳洲有次吃饭过程中,余景阳突然顶着血盆大口欲求不满的朝他扑来,将他吓得满地乱爬。
然后他询问高瞻为什么要年纪轻轻想不开,跟严旬安踏入婚姻的坟墓。
高瞻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表示他与严旬安共同制造了个小惊喜。
朱肖喜被一消息炸得晕乎乎的,消化完了直喊牛逼,‘我瞻哥就是瞻哥,永远走在别人前头。不过我也不赖,十八岁就能当上干爹了,瞻哥,我是你娃的干爹吧?’
得到了高瞻充满“慈爱”的肯定后,朱肖喜积极的承担了相应的义务——伴郎非他莫属。
但伴郎不是这么好当的。
朱肖喜与余景阳、郑昭等人尚且年轻,酒量还没练起来,婚礼当天被一些宾客灌得醉醺醺的,闹了不少笑话,其中就包括朱肖喜在笑闹声中跟余景阳喝了交杯酒,还主动亲啃了余景阳,旁人拉都拉不住。
后来朱肖喜酒醒回忆起来,两天都没脸出去见人。
距离婚礼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高瞻早已搬出学校宿舍,与严旬安“合法”同居了。
对于这个住房问题,高民夫妇原是有一定的异议,本就是高攀了严家,他们想尽量维持平等,奈何现实都不允许,家中连给孩子在g市买套房子的全款都没有,而且他们也不能要求严旬安抛却优质的生活条件去将就满足他们的心理安慰,只得退而求其次,在其他方面补足,譬如暗地里将十分之九的存款硬塞给了严旬安,谆谆告诫高瞻一定对媳妇百依百顺,每天还打电话过来,或是教高瞻各种孕妇食疗方子,或是跟严旬安谈谈孕期要注意的问题。
严旬安如今生活顺遂,在高瞻周全的爱护与体恤中,美得找不着边。
唯一的烦扰,是每晚如期而至的梦境。
严旬安睁眼的霎时,梦境登然消散。
近在咫尺的是高瞻静谧恬适的睡颜,他习惯平躺着睡觉,虽然睡前被她要求面对面拥着她,但熟睡之后,他又会不自觉的恢复了原样,转变成了现在她攀附着他的姿势。
严旬安看着高瞻许久,一手拂过他的眉眼,一手抚摸着自己微鼓的肚子,她郑重的许诺:“高瞻,你不会一个人,你的家庭会一直美满下去。”
她之前的回忆,包括无厘头的梦境,高瞻孤苦伶仃的局面都会得到扭转。
严旬安吻了吻高瞻的下颌,与满盈盈的眷恋截然相反的是,她极柔的声音,“我还要给你生很多很多小孩,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这样你就不会在夜里偷偷哭泣了。”
话一脱口,严旬安就怔住了。
她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即便失去家人朋友的高瞻有在独自一人消化那些痛苦难过的情绪或者崩溃的可能,可她从未亲眼见过他在夜里偷偷落泪。
不,在梦中她看到了。
那是在她怀孕入住高瞻公寓的一个夜晚,她失眠,如何辗转都无法入睡,心里怀着渺茫的希冀:兴许高瞻房门没关,她能偷偷瞧上一眼。命运总是偏爱她的,她出来后,果真从那几乎要掩上的细小门缝中窥见了高瞻:他坐在略是昏暗的角落,侧对着她,由此,她看到了他手里的一沓相册,以及,挂在他下巴上晶莹刺眼的泪珠。
他看起来那么悲伤,那么孤独。
好像融不进这个热闹的世间,也找不到任何寄托。
那是严旬安在此后一段时间中“安分守己”的主要原因。
严旬安连忙拥住高瞻,拒绝去回想难过得几乎要令她窒息的他。
她闭上眼,感受着高瞻的体温,可思绪却是不可控的,她迷迷糊糊的想:若是她真能如梦中怀上三个孩子就好了。
能离“热热闹闹”更进一步。
半夜醒来一次,早上起来就没精没神的了。
高瞻轻声劝说:“要不你今天在家休息?”
严旬安今天没课,但她想陪高瞻上课。
严旬安眼都没睁,哼哼唧唧:“我要跟你一起。”
披头散发撒娇的小模样可爱可憨,高瞻心都软了,笑着抱起她进了浴室,给她刷牙洗脸,按照正确步骤细致在这张精致的脸上涂抹护肤品,又给她换上漂亮又保暖的衣服。
严旬安被高瞻伺候得舒服,软趴趴的躺在沙发上,仿佛没有骨头。
高瞻蹲着底下给她穿袜子。
天冷了,南方室内没有暖气,待上一会,她的手脚就变得冰冰凉凉,所以手脚的保暖很有必要。
羊毛袜子被高瞻拉过了脚脖子,因为严旬安这会坐着,裤脚自然往上提,小腿与袜子间裸露出一小片肌肤。
滑腻微凉的触感自指尖传递到高瞻脑中,他本能皱了皱眉,手掌覆盖上去,企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将其温暖起来,片刻,他觉得可以了,松开了手,又很快速的在上面落下一个吻,才将她抱起。
“高瞻……”
严旬安双手搂着高瞻,与他对视。
“怎么了?”
严旬安鼻头发酸,方才他满眼怜惜亲吻自己小腿的画面没有被她遗漏,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悄然而至,她又再想起那个她强求的梦。
严旬安问:“高瞻,如果我对你不好,你会不会怪我?”
高瞻沉默了半晌,“会。”
墙架上的绿萝静悄悄,像是替骤然窒息的她呼吸氧气。
话头一转,“你现在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你,真的,我目前的一切大部分源自于你。不过既然你提了这个假设,我也说说我的想法,我应该会怪你。但是,有时候我又想,你对我不好,似乎是应该的。”
严旬安终于透了口气,歪头疑惑看他。
高瞻单手托着她,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将她鬓边的发挽在耳后。
“天下没有白吃的的午餐,抱歉,把你必做午餐了,不过你确实很可口,”高瞻捏了捏她的脸,她这迷茫的样子属实可爱得紧,他继续道:“凡事没有不劳而获的,追求女孩子也一样。”
“一般人讨女孩子欢心,除了真心实意的爱,还要付出时间,金钱,耗尽心思。”
“没有人空凭一腔爱意就能如愿以偿。”
“勇士迎娶公主前,要先披荆斩棘,斩杀恶龙。”
“我是公主,也是恶龙。”严旬安立即接话。
高瞻笑了笑,抱着严旬安出了房门。
“你拥有世俗最看重的钱财、珍宝,你经历很多,见识广袤,你聪慧过人,我用尽有限的知识所制造的追求,或许在你看来就相当于一个骑马的人突然被拉去玩骑竹竿的游戏。”
“寻常的方式在你那是行不通的。”
严旬安蹙起眉头,想否认,只要是他,就算他从路边随意采一枝花给她,她都会很开心。
可,这只是经历千帆的她的想法。
初识那会,她确实很看不上高瞻,她觉得他低贱,乏味又木讷,就像个冒着腐气的空桶子。
纵然她从未给他表现的机会,但她知晓,那时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不屑一顾。
所以,高瞻说得没错。
“我只能按你的方式来表达我的心意,以此来讨你的喜欢。”
她的方式是什么呢?
是让他在她恶意的对待中耗尽自己。
是要他一次一次把胸膛剖开,敞露血淋淋跳动着的心脏,告诉她这就是他的爱。
她畸形的思想,蛮横固执的性格,注定了她验收爱意的方式是要通过无止境的触及他底线,吸收他的血骨。
高瞻说:“如果你对我不好,我能理解。”
他在说谎。
他所说的理解是基于这按照正常次序得来的现况,而不是经历各种误会磋磨,死生离别,即便那时他偶尔觉得“合理”——他的自我欺骗、自我安慰能令痛苦得到舒缓。
高瞻一点都不想跨越刀山火海,遍体鳞伤的爱她。
如果命运允许重新抉择,她十七岁生日宴会那晚,他永远不会踏入那个房间。
然而有些路就是只能走一趟。
诚如他之前走过的路。
诚如他现在走的路。
此刻半真半假的话是必然的结果。
高瞻注视着严旬安,说:“你让我意识到了,给你的爱,要牢固,要结实,还要铺上一层软软的毯子。”
世界庞大繁复,只有高瞻一人,耐心的爱着她。
严旬安拧了拧眉,情绪又突然瓦解了,控诉着:“你爱我,为什么不理我,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很难过。”
分不清到底是趴在医院桌上一动不动、不再回应她的高瞻,还是梦里那个表面上看似温和、实则多数时候都与她保持距离的高瞻,哪一个更让她悲痛欲绝。
高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温和的态度软化了严旬安陡然尖锐的愤懑,理智回笼的刹那,她很是不安,不知道高瞻到底有没有想起那些“过往”,她由衷的希望没有,更不敢去试探,埋头认错道:“我,我又乱发脾气了。”
跟梦中一样,有了身孕,她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想法,易喜易怒,易躁易怒。
“这不算乱发脾气,没什么。”高瞻说。
他好像生来就是包容她的。
严旬安问:“高瞻,你会一直爱我,是不是?”
“是,我一直爱你。”高瞻不厌其烦回答。
“叮咚——”
门铃骤然响起。
高瞻将要严旬安放置在沙发,但她不肯下来,搂得他更紧了。
钟鸣适时从房中出来,目不斜视经过他们身旁去开门。
来人竟是高应怜。
高应怜风尘仆仆,大包小包,进门见到粘在一块的两人,先是一愣,然后笑开了,“哥哥嫂子感情可真好。”
高瞻碰了碰严旬安的手,这次她总算是松开了,他去接高应怜的包裹,一脸不赞成,半是自备半是担忧道:“你怎么过来了?一个人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爸妈都知道吗?”
高应怜气喘吁吁:“我想我的小侄子了嘛,高三模拟考要用教室,我们放假三天,周末再补课,爸妈知道,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就你一个人上来?”高瞻又问。
高应怜走来严旬安那里,想寻求她的保护,“戌时哥陪我……”
上次回去,高瞻明言提醒了高应怜:男女有别,别与王戌时走太近。高应怜不明所以,表面照做,暗地里却还是抵不住王戌时的“甜言蜜语”,何况,他还有很多好玩有趣的玩意儿呢。
高瞻神色不虞,“那他呢?”
高应怜:“戌时哥送我到门口就走了,说是去找他朋友。”
其实高应怜有些不忿,在她看来,戌时哥还是对她这么好,哥哥却突然以强硬的手段不允许他们继续来往,像两个小孩突然闹翻,连带着也不让她这个小小孩跟对方玩。但她知道哥哥这么做肯定是有缘由的,所以她的不忿也只是“有点”。
高瞻脸色稍缓,到底不忍心过分苛责她,弥补道:“你今天过来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惊喜,哥跟你嫂子很高兴。但你的安全更重要,如果哥能提前知道你过来,会更放心,下次跟一定要告知我们,行吗?”
“嗯。”高应怜很爽快答应。
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高应怜知道高瞻他们的上课时间,距离这会还有四十分钟,她像只给雏鸟哺育的母鸟,咯咯的团团转,给他们挨个介绍自己带来的东西。
“哥跟嫂子吃早餐了吗?我带了些簸箕炊、田艾饼,都是昨晚弄的,现在还软乎乎的,不过这么冷的天气还是得热热再吃,对了,还有醪糟跟土鸡蛋,我给嫂子做酒酿蛋吧?”
高应怜杏眼亮晶晶,严旬安只能点了点头。
高应怜踌躇满志的奔向厨房。
她平日里没怎么进厨房,高瞻喝高民不让她动手操劳,但不会拘着她捣鼓甜品糖水,那是她的爱好。
高瞻跟严旬安说了几句话,也去了厨房,厨房是半开放的,在客厅便可看到里面的情形。
严旬安看见高瞻给高应怜打下手,开火敲蛋,经高应怜“驱赶”后,他来到了另一区域,着手准备其他的早餐:清洗水果,榨将她日常要补充维生素的果汁,然后把吐司片放进烤面包机中,在等待过程中,他侧头看着忙碌的妹妹,目光柔如初生的嫩芽。
严旬安想起昨夜梦的最后一幕——
她换下婚纱在浴室里洗澡,期间听到些声响,钟鸣守在客厅,寻常人是上不来的,所以这声音只会源于高瞻,她心里欣喜,只当他送完人又上来陪自己了,快速穿好睡裙,又披上一件薄外套开门往外走。
浴室斜对面的房门半开着。
此前,严旬安只来过这幢旧房子两次,每次都来去匆匆,更不意了解其他,所以她才知道,这个房门半开的房间是高应怜的。
室内装潢粉嫩,那年在游乐园她替她赢来的巨大兔子玩偶占据了半张床,一排排放按照大小整齐摆放的雪花球前面,是背对着她的高瞻。
严旬安的心骤然拧了起来,心疼又愤怒,因为高瞻像跟谁打了一架,衬衫沾了不少灰尘,一块白一块灰,他的头发也乱糟糟,整个人都呈现一种似是落败的悲伤与哀痛。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严旬安知道,他在哭。
高瞻生性坚韧顽强,不管身边流失了多少人多少物,他仍旧屹立着不倒下。然而,他也会哭,为他爸妈,为朱肖喜,为他的孩子,还为他妹妹,那双桃花眼像汩汩潺潺的泉源,经年累月无尽流淌着。
这似乎是他疏解悲恸的唯一方式。
严旬安一直都不想看到他掉眼泪,以前觉得其懦弱窝囊,很是厌烦,后来则转变成一种不能让他停止落泪的无能狂躁,而那会看到他,她只感到从他那处弥漫过来渗入骨头的哀痛。
她试图去安慰他,只踏出一步,他就开口了:‘别进来。’
他没有回头,身形如旧佝偻。
他禁止她进入这片属于他与妹妹的区域。
像是悲伤过度的失言,更像心底掩埋许久的话语,他声调平和,并非责备或者嘲讽,只是难以抑制的淡淡的怅惘与钦羡:‘真好啊,你想要的,你都得到了。’
破碎的家庭并不少见,可完整的家庭比比皆是。高瞻很是困惑,很是悲愤,命运到底如何厌弃他,以至于他走到了今日的举目无亲之境。
“在想什么?”
高瞻端着热好的面包果汁过来,让她先吃这个填填肚子。
严旬安咬下送到嘴边的面包,明明淀粉分解的麦芽糖是甜的,心里却发酸发苦。
严旬安说:“高瞻,你想要的,都有了吗?”
这些日子来,高瞻已经习惯了严旬安的“奇思妙想”,他很快回答道:“嗯,都有了。”
甚至高瞻还会依据她的具体情况,适当的选择中断或者继续话题,他说:“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严旬安垂眸,“我想要你爱我。”
梦里她没有如他所说的,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最是心心念念的爱,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她。
严旬安吞下食物,情绪又一次决堤了,因为顾虑到厨房里的朱云贞,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断断续续:“你送给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实现我任意一个愿望……我现在就要用,我想要你最爱,最爱我。”
她已然不会再霸道的要求高瞻摒除所有去爱她,更不会要他从中选择,或者舍弃其一,那是不可能的,那会让他很痛苦。
她让步到了,只想做其中之最。
有些人一掉眼泪,鼻子就变得红彤彤的,若是挂着透明的鼻涕,说句挨嘴巴的话:看着实在是有几分滑稽。但严旬安就不一样了,她哭起来双唇极红,红润红润的,自然点朱,与那双含雾的凤眼相衬,很是凄美动人。
高瞻懂她突如其来的眼泪,也懂得了她几近成心病的渴求。
高瞻伸手擦去滚烫的泪水,温声道:“你愿望早就实现了。”
“很抱歉,没有及时告诉你。”
“我最爱,最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