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闯皇宫
黑衣人刀光闪烁,快如闪电。
房中之人并不闪避,双手猛然一扬,两团黑黑的物事朝黑衣人迎面而去。
黑衣人不及躲闪,被打个正着。那物事却是个纸包,打在脸上,立时散铺开。一团白灰飞将出来,撒的满头满脸都是,恰似下了一场小雪。
黑衣人惨叫一声,扔了单刀,双手掩面,扑打着那些白灰。
那人走上前去,捡起两柄单刀,而后扯下黑衣人的腰带,将两人捆了起来。
两名黑衣人脸白似戏子,眼中泪水滚涌,依旧哀嚎不止,口中不停叫骂。
那人点亮了桌上的灯。灯光之下,俊面如玉,神色淡定,正是赵榛。
今晚赵榛心中有事,睡下仅片刻,便又醒来。静握床上,听北风撼动窗纸,窸窸窣窣如乱雨下,再也无法睡去。
脑中纷纷扰扰,也不知想些啥。正百无聊赖之际,忽听得外面有响动,虽是极轻微,可还是被赵榛听到了。接着,又闻到了淡淡的迷香味道。
赵榛觉得有些好笑,怕不是又被盗贼盯上了。
迷香自是不怕。和小七一起的这些日子,江湖上的一些旁门左道也知晓了不少。迷香这类路人皆知的下流手段,更不放在心上。他偷偷吞下解药,索性装睡,暂不去理会。
等到两人拨动门闩,他才悄悄爬起来。躲在门后,想逗弄一下这两个盗贼。为防万一,还是拿了白灰包在手上。这自然也是从小七那里学来的。
眼看那人走到床边,举刀便砍,他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两人非是图财,而是要来结果了他的性命。
心中怒起,上前扯下两人的面罩,喝道:“尔等什么人?素不相识,近日无怨,远日无仇,为何一出手就要伤人性命?”
那两人神情沮丧,低头发狠。一个黑衣人叹道:“太大意了。不想一个行医之人,竟会如此警觉!”
“说,你们是什么人?”赵榛怒喝。
那两个黑衣人互相看了几眼,眼神绝望,口中微微蠕动。一缕鲜血从嘴角渗出,接着脑袋一歪,身子随即也倒了下去。
赵榛上前,探探鼻息,竟是气息全无。两个黑衣人已然死去。
赵榛颇为不解,自己并未施加如何手段,两个黑衣人却一心求死,不惜自杀身亡,颇令人不解。
他上前察看黑衣人的衣物,居然有了发现。两个黑衣人的贴身衣饰,竟然都是皇宫侍卫之物。再看那两柄钢刀,钢口和印记,绝然都是官府锻造,八成是宫中之物。
难道是九哥?赵榛心头一震。
天还未亮,赵榛便请小七过来,说与此事。小七一听,骂道:“不用猜了,定是你那皇帝哥哥干的好事!”
赵榛招呼田牛和末柯,将两个黑衣人的尸首埋在了芭蕉树下。幸喜天光尚早,且此处偏僻,少有人来,不曾为人看见。
“我定要再去皇宫里,找九哥问个究竟。”赵榛暗自思忖。
天刚擦黑,赵榛和小七就来到了皇城南面的大街。进了一家酒楼,找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坐下来。
小二上了酒菜,两人自斟自饮,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慢慢悠悠喝了起来。
夜幕降临,凤凰山的轮廓慢慢模糊。大内皇宫的琉璃屋檐上,挂起红彤彤的大灯笼,在夜色里分外醒目。
酒楼的食客渐渐多起来,很快坐满了人。厅堂内吵吵嚷嚷,一刻也不得安静。小二跑上跑下,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酒楼紧邻皇城,除了寻常百姓和商客,亦有不少军士和侍卫前来吃喝。此时,两名禁军军官出现在门口,看装束,是皇城的侍卫。
两人上了楼梯,径直走进旁边的阁子。店主赶忙上来招呼,熟络之极。不多时,小二已将酒菜上齐,两人喝了起来,连门帘也没拉上。
几杯酒下肚,两名军官开始闲聊起来。
“丁兄,听说前几天有个琉球国的神医进宫为官家诊治”
赵榛心里一动,竖起了耳朵。
“是有这事,那天正好我当值。”
“听说那琉球神医惹怒了官家,是不是真的?”
“确是不假。那神医医术高超,官家试了他给的方子,立竿见影,登时龙颜大悦。”
那军官一面说着,一面朝门口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方继续说道:“可后来不知怎的,那琉球神医说了些什么混账话,惹得官家龙颜大怒,要诛杀他。”
“那杀了没有?”
“别急,你听我说。”那军官一扬脖子,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一开始拖了出去,要砍下脑袋。”
另一名军官嘘了一声。
“拖到殿外,未及问斩,官家忽又改了主意,将神医押了回去。”
“哦,那就是没死。”另一名军官又“喔”了一声。
“听内侍说,那神医指责官家偏安江南,自甘沦落,不图光复旧都,迎还二圣。”那军官忽然压低了声音,朝门口瞥了一眼。
“一个番邦之小民,管得什么大宋国事。真是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另一名军官吃吃笑了起来。
“不过,这琉球神医倒也没说错。依我看,官家也确是没有什么重返东京旧都的心念。再说,要是渊圣皇帝果真回来了,官家这皇位怎么办?难道要让出去不成?”那军官也嘿嘿笑起来。
另一名军官飞快朝门外看了一眼,说道:“噤声!要是让外人听去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哈哈哈!”
“喝酒,喝酒!”
“五魁首啊”
“八匹马啊”
两名军官竟猜起拳来。
不多时,两人已喝得醉醺醺的,话语里有些不利索了。
外面,天更黑了,起了一阵小风。楼前的一棵大树,枝叶哗哗直响。
两名军官起身,离了阁子,互相搂抱着,脚步摇晃,走下楼梯去。
赵榛见状,将一锭银子掼在桌上,朝小七丢了一个眼色,两人一起跟了出来。
那两名军官出了酒楼,沿着大街朝北走去。
天晚风凉,街上行人稀少。赵榛和小七装作喝醉了酒,故意摇摇晃晃,不紧不慢,远远的跟在后面。
约莫走出半里多地,到了一条僻静的街巷。旁边是一条小河,河边长满了小树和灌木。
那两名军官似是内急,踉跄着奔到河边,解开裤子,冲着河水撒起尿来。
赵榛和小七看看远近无人,疾步上前,转瞬就赶到了两名军官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一起动作。一人一个,从背后拦腰将两名军官放倒在地。随即,朝太阳穴猛击几下。那两名军官哼也没哼一声,就此昏死过去。
两人将两名军官的官服脱下,各自换好。又把两人换下的衣服套在两名军官身上,捆了手脚,嘴里塞紧布团,双双丢进灌木丛中。
两人整理好了衣服,挂好腰牌,看看街上依旧无人,拍拍身上的土,从河边走了出来。
两人按照白天看好的线路,走到了皇城的南门。
没费多少劲,两人凭着腰牌轻易就混进了皇城。
夜色漆黑,冷风阵阵。
凤凰山下的大内皇宫里,一片静寂。时辰早过了三更,连守门的侍卫都开始哈欠连天了。
两个黑影攀墙跨院,跃下空地,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德寿宫的门前。
两名侍卫将刀抱在怀中,身子靠在门口的石狮上,半睡半醒。待得那两人到了近前,才猛然觉察。正欲发问,只觉颈上一痛,登时昏倒,没了知觉。
那两人将侍卫拖到石狮后面藏好,又回身在门前站了一会。听听四周并无动静,点一下头,一起向内院走来。
门口的灯笼来回摇晃,地上的阴影挪来移去。
两人轻手轻脚,走上了台阶。
门口的内侍正在打盹。忽觉有人到了近前,睁眼一看,见是侍卫,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有甚要事?”
那两人并不答话。一人到了身前,猛然伸手将内侍的嘴捂住,另一只手将脖子一拧。内侍轻轻哼了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门柱下。
宫门半开着,里面灯光朦胧。
两人将面纱扯下,罩住了半张脸。蹑手蹑脚,跨过门槛。
一道长廊,直通向后面。两边的几根大蜡烛,已烧去了大半。
两人沿着长廊,走到寝宫门口。刚要推门,忽然从旁边的门廊走出一个内侍。看见两人,满脸惊诧。见是禁军侍卫的服饰,稍稍放松,张口问道:“如此夜深时候,官家已然安寝,二位如何如此胆大,敢来惊扰圣驾?”
一名侍卫走上前,低声说道:“有机密军情,要禀报官家!”
内侍怒了,张口骂道:“再大的事,也轮不到你等来禀报。我看是要图谋不轨,来人哪”
话刚出口,便被那个高大的军官扼住了脖子。内侍挣扎着,脸涨得通红,白眼一翻,舌头慢慢吐了出来。
那军官将内侍丢在假山后。两人站在门外听了听,又向四处看看,轻轻推开了寝宫的大门。
屋内,几盏宫灯黄黄的,黯淡如梦。正中央,一张大床,床帘低垂,薄纱朦胧。
两人高抬腿,轻落步,跨过了门槛,随手将宫门轻轻关上。
那高大军官几步走到了床前,掀开床帘,看也不看,举刀就砍了下去!
“哎呀!”
只听得一声大叫,床上的人猛地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