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意料之外
很快就是秋猎。
裴宁宁不会骑马,但这毫不影响她想要去郊外玩的兴致,她日日盼着念着,时不时督促小荷检查行装。
小狼端着托盘进来,就看见裴宁宁兴致勃勃的站在桌案前,上面摆了一堆的东西,从骑装到发带,再到日常喜欢的香料脂粉,纷杂缭乱,在桌案上摆了个遍。
小荷站在一侧无奈道:“公主,我们只在猎宫待三日,不必带得这般精细吧。”
裴宁宁挠了挠头,苦恼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可以不带呀……”
她捧着脸颊惨兮兮道:“我觉得好像都挺重要的。”
都很重要?
小狼眸光落在桌案上那眼花缭乱的东西上,锦缎绣金线的团扇,碧波莹莹的翡翠镯子……甚至还有一顶金光闪闪镶着巨大东珠的发冠。
他走上前,安静的把所有东西吧啦到一边,在桌案上腾了个地方放他的托盘。
然后看向小荷道:“把这些东西都收下去。”
“你干嘛!”裴宁宁不服气,“我好不容易才拿出来的!”
“秋猎不能带这些。”小狼无奈道:“舟车劳顿,事务繁琐,猎宫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带一点日常能用的东西就足够了。”
“这样吗?”裴宁宁苦着脸小声说道:“可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她撅着嘴巴卖可怜:“阿然,我发现我好惨啊!居然没有多少首饰,连衣裳也总是那么几件。”
“公主素来不注重这些。”小荷解释道:“平日里送来的份例和赏赐刚下来就被公主赏了人,连奴婢那里都有好些件衣裳首饰,自然留不住东西。”
“送给你们我又不心疼。”裴宁宁笑嘻嘻的:“你们穿着比我好看,那肯定要给你们呀!”
她原本就不在意这些个东西,有的穿有的戴就行了,今日不过一时兴起,想要拿出来看一下罢了。
能被她留下来的,自然是顶顶喜欢的东西。
秋猎带不过去也就算了,随便丢哪一件都足够她心疼好久。
很快她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提着裙子跑去外面躺椅上晒太阳了。
公主府里她是唯一的主子,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想做什么做什么,日日快活得晕头转向。
前几日溜出去,如果不是小狼跟着她,她都想去清风馆看看那里的小宠颜色如何。
不过在小狼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下,她也只敢在清风馆门口眺望了一下它那富丽堂皇的牌匾,还没等再往里探头,整个人就被小狼提走了。
她张牙舞抓的挣扎也没从他手里逃出来,最后反而被他摁在酒楼的坐席上,苦着脸看他一脸冷漠的吩咐小二。
自能够说话之后,小狼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昔日的温顺乖巧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迫和掌控。
裴宁宁几乎要被他管得喘不过气。
出门的时候紧紧跟着她也就算了,日常不让她贪凉多吃葡萄她也能接受,可他居然丧心病狂的要求自己每日早起陪他晨练!
这个裴宁宁坚决忍不了。
让她早起还不如杀了她。
于是她坚决拒绝,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派头,并趁这个机会多吃了一串葡萄。
说真的,她其实还是比较怀念当初乖乖巧巧会藏在她身后的小狼。
现在他也好,但总让她觉得怪异,甚至有时候对上他的视线,都会被吓得一哆嗦。
很阴森很恐怖的感觉。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下藏了一头凶猛的巨兽,在张着獠牙,等待着猎物上门。
然而细看之下,黑漆漆的眸子转瞬柔和,看向她的神情温柔沉稳,竟与往日并无不同。
裴宁宁只得安慰自己,想必是距离小狼回去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受原剧情的影响产生了幻觉。
那血腥的,遍地尸骨残骸的金銮殿,瓢泼大雨下亲人死不瞑目的痛恨,她趴伏在地面上大哭,引狼入室的崩溃与愧疚指引着她一头撞在雕龙柱子上,眼前溅起翻腾的血花……
明明这些在原剧情里,都是她十九岁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裴宁宁莫名打了个冷颤,指尖紧紧捏着筷子,猛地抬起头,呼吸急促。
小狼蹙眉,停下帮她夹菜的动作,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裴宁宁摇了摇头,把筷子放回桌子上,然后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她努力的把刚刚血腥场景赶出脑海,在心底暗骂这个原剧情暗示机制。
这些年她与小狼相处极其融洽,父母王兄也与小狼没什么仇怨,原剧情里惨绝人寰的屠杀一定不会发生。
一定不可能。
她弯起唇角,咽下小狼夹给她的糖糕。
秋猎办得蛮盛大的,裴宁宁坐在高台上,好奇的看着底下公子策马扬鞭的欢腾肆意,眸光很快落到其中一个人身上。
一个样貌与小狼非常相像的人。
——柳霁然。
衣着矜贵,容貌精致不缺锋利,身躯高大挺直,正紧紧握着弓箭,拽着缰绳坐在马背上,朝裴宁宁这边看过来。
裴宁宁别开眼,皱了皱眉。
他为什么会和小狼这么像?
这个早死的炮灰到底和小狼有什么关系?
裴宁宁揉了揉眉心,颇觉有些头疼。
裴宁初捂嘴笑道:“这柳三公子对三妹妹,当真是难得的情谊。”
裴宁宁心下奇怪,不免追问道:“何以见得?”
“你竟不知?”裴宁初有些惊讶,拿起团扇在她头上敲了敲。
“这些年民间都有关于你的不实传言,粗俗不堪还被人编成了画本子流传,柳三公子在茶馆与人争辩,为你辩白不惜大打出手,那场面据说鼻青脸肿的,满城都传遍了。”
“啊……”裴宁宁傻了眼,“我怎么不知道啊!”
裴宁初轻笑了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身后端坐的小狼。
“指不定是身边谁掩了你的耳目。”
她这话的意味昭然若揭,裴宁宁也只是咬着葡萄,权当做没听见。
她可不想回去被小狼拽着早上跑八百米。
她转头继续看下面的草地。
小狼垂眸看她片刻,见她眸光闪闪,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突然出声:“公主不去试试?”
“嗯?”裴宁宁没反应过来,“试什么?”
“骑马打猎。”
“不用不用。”裴宁宁连连摆手,“我不会,真的不会。”
她可怜巴巴的看向小狼,“这东西搞不好会死人的。”
“皇家的马匹大多温顺。”小狼言语不容置疑,“公主既这般感兴趣,去试试也无妨。”
裴宁宁挣扎无果,苦着脸被他拉下去,站在只比她稍微矮一点点的马匹跟前,她比划了半天都上不去,苦兮兮的看向小狼。
他微笑道:“柳三公子骑术甚好,公主为何不向他请教。”
裴宁宁脸上的笑容凝固。
她终于知道小狼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感情还在那边生闷气。
她吐了吐舌头,四处张望后无奈摊了摊手,“可是他现在不在这里呀。”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问道:“那我找人叫他回来好了,长姐刚刚说的事情也新奇,刚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狼顿了顿,轻轻扯起嘴角,声音有些沉。
他说:“全凭公主心意。”
裴宁宁挑了挑眉,装腔作势的就要往前走去叫人。
突然身后传来哭喊声响。
裴宁宁急忙转身,刚想细看就被小狼捂住眼睛。
他的手掌温润柔软,紧紧的覆在她的眼睛上,声音柔和温顺。
他说:“公主,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