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恼怒
也不知道小狼怎么处置的,自那日过后,裴宁宁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十八个小侍,每次问起,都被小狼提起别的岔过去。
她也就没再管。
每天的日子平静而又充满欢乐,裴宁宁日日都过得极为欢快。
风筝毽子玩个不停,因为这个和好多宫女打成一片。
偶尔跟着嫂嫂出宫,宫外的东西每次看都很新奇,每每赞美之语把柳挽晚哄得眉开眼笑,更加稀罕这个嘴甜的小妹妹。
间或去长姐府上逛,缠着那边的小侍玩捉迷藏,裴宁初只是瞧着笑,有时见玩得实在是好,干脆大手一挥,直接把这个小侍送到玉藻宫。
裴宁宁连连摆手,最后干脆怕到躲了半个月,裴宁初才歇了这些心思。
满宫的人都惯着宠着这位小公主,她到哪儿都是团宠本宠。
小狼与她的相处越来越熟捻,习惯也越来越相似。同吃同住几乎一年,每日都是小狼伺候着她歇息。
本来裴宁宁还不太习惯由旁人来替她脱外衣,但看到小狼紧紧抿着的唇瓣,她又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她在里间睡,小狼和衣躺在外间。有时她晚间吵嚷着渴了,把小狼吵起来,不得不揽着她起身喂给她喝水,然后换来裴宁宁嘿嘿的笑。
她的一切小狼都极为熟悉,黑漆漆的眸子里仿佛看透了她的一切习惯和个性。
他会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帮她用草根编珠花,在她气鼓鼓的时候从身后端出来一盘精致的桂花糕,在她玩到气喘吁吁的时候及时喂给她一盏放凉了的茶水。
他对裴宁宁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从不假手于人。有时就连小荷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用心去安排和呵护。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裴宁宁快要及笄了,封号下来,为檀凝。
公主府也快建成,王后精挑细选的地方,裴洛亲自监工,国主更是大开府库,珍宝玉器不要钱一般往里塞。
及笄礼办的很盛大,就在她的公主府,国主王后都会出席,都城中的王亲贵族争相参与,气派豪华至极。
嫡公主及笄后,便可订婚,裴宁宁身份尊贵,人又生得清丽绝美,虽然前些年有些风言风语穿出来,不过公主嘛!一时放纵也是有的。
像大公主,哪怕择了驸马,不也是日日玩乐,宠侍什么的就从没少过,驸马家里反而得了国主的怜惜,更加重用。
大家一时议论纷纷,都不知嫡公主驸马这一尊贵的身份会落在哪位适龄公子身上。
及笄宴前夕,裴宁宁趴在王后的肩膀上,有些呆呆看着她在清点明日要给她送的东西。
“母后,这也太多了吧。”
“这可不算多。”王后嗔怪道:“你父王兄长那边也添了不少,都在外面的府库放着,等明日一块送去。”
她摸着裴宁宁的脑袋,看着她逐渐张开的精致眉眼,不由得感慨道:“及笄了就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那么幼稚。”
“反正有母后帮我撑腰嘛!”裴宁宁蹭了蹭王后的肩头,撒娇道:“母后总不会不管我。”
王后无奈笑道:“世间这么大,总有母后不能为之事,如今雍朝那边事端多变,你父王日日焦头烂额,生怕殃及我们这里。”
“母后在担心雍朝?”裴宁宁直起身子,懵懵懂懂道:“可他们内乱与我们有何干系?”
王后苦笑了声,摸了摸她头顶的发髻,“你还太小,倒也不必管,相信你父王和王兄会处理好便是。”
裴宁宁乖巧点头,“女儿自然相信。”
外面月色极好,洋洋洒洒的白色光晕洒下来,落在小狼的肩头。
他一身黑衣,沉静的走在裴宁宁身后,周围寂静安顿,只有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踢踏。
裴宁宁佯装无意间提起,“听说雍朝那边乱得厉害,也不知道会不会殃及我们。”
她叹气道:“那么大的一个国家,为什么会乱糟糟的,搞得我们也不安生。”
小狼的神色隐在暗处里,裴宁宁没看清,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
“如果都能够安安稳稳的该有多好,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如果裴洛在这儿,肯定要敲一敲她的脑袋然后笑她单纯。
小狼怎么想的裴宁宁不知道,但反正不会敲她的脑袋就是了。
她回过身,仔细打量了一下小狼的神色,见他神态平静,与往日并无异常,弯了弯唇角。
她甜甜的笑了下,然后帮他抹去肩膀上的落花。
粉红色的花瓣缤纷落地,在土地上被碾压踩踏,只留下香气缭绕成烟,升腾旋绕。
只不过本体尽毁,这香气要来,又有何用呢?
及笄礼是真的非常盛大,步骤繁琐凌乱,裴宁宁被人晕乎乎的指挥着换了好几套衣服,迷迷糊糊的磕了不知道多少头,才堪堪能够入席。
刚入席就看见裴洛唇角掩着扇子,正欠揍的冲她笑。
似乎是在嘲笑她刚刚晕乎乎的状态,差点儿出了好多笑话。
裴宁宁撇了撇嘴,没理他,自顾自的揽着宽大的袖子坐下来,眸光在桌上的碗盘扫了一眼,不由得皱眉。
这里为何会有她最讨厌的藕粉糕?
她下意识向身后瞥了眼。
小狼不在。
裴宁宁皱了皱眉,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酒杯里的酒水不是自己最习惯的温度,面前的盘子里盛的尽是些她不喜欢的樱桃蜜饯,她眼巴巴的托着下巴坐在桌子前面,时不时看向门口,望眼欲穿。
可宴会都过半了还没有小狼的身影,裴宁宁倏然警觉起来。
不能是雍朝的人找上门来了吧。
现在还不是小狼回去的时间点,找上门来的人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裴宁宁唤了个宫女过来,详细问了下小狼的行径,知晓他往花园那边去,急急忙忙的提着裙子带着小荷往那边跑。
她急急忙忙的,找遍了花园也没找到,公主府不比皇宫,花园倒也不大,胜在新奇珍贵,曲径通幽,设计及其巧妙精致,弯弯绕绕的一大堆地方,最适合藏人。
裴宁宁不由得心慌,她站在原地,裙摆散落到地上,有些地方已经沾染上污渍,她也没心情去管。
前方突然传来尖叫声。
裴宁宁瞳孔一缩,立刻跑过去,被裙摆拉扯着绊了下,一下子跪倒在在青石子路上,隔着层层衣裙,都能感受到被石子硌得疼痛。
她疼得眼泪唰得一下流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费力的站起身,继续往前面跑去。
那里是一栋隐秘的小房子,她迅速推开门冲了进去。
——看到的一幕让她几乎窒息。
小狼瘫软在床上,胸膛半露,脸颊坨红,手臂上血流如注,掌心紧紧捏着碎瓷片,在竭尽全力的挣扎摆脱——
裴宁安趴伏在他身上,手脚并用的拉扯着他的腰带衣裳,听到裴宁宁闯进来的声响,她回过头,骤然笑出声,然后柔柔弱弱的倒在地板上。
地板上遍地都是破碎的瓷器碎片,裴宁安也是狠下心,不顾碎片刺进血肉,扎出伤痕,就这么直直倒在上面。
她想做什么裴宁宁无心去管,径直越过她跑到小狼跟前,颤抖的摸向他淌血的手臂。
然后被他一把拽进怀里。
小狼的喘息急促慌乱,明显受了极大的惊吓,他的头靠在裴宁宁的肩膀上,呜咽呜咽得哭泣。
他死死的抱住裴宁宁,胸膛在不主的颤抖和战栗。
血腥气充袭她的鼻尖,裴宁宁不住的拍打着他的脊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啊!不怕,我们不怕。”
小狼明显被下了药。
手臂上的疼痛快要压抑不住猛烈的药性,他难受的呜嚎怒吼,靠在裴宁宁的肩膀上,含糊不清的出声。
“公主……公主……”
“你说什么?”
裴宁宁立刻抱住他的脑袋,惊喜在恼怒和气愤中窜上来,她抱住小狼的头。
“阿然,你能说话了?”
“宁宁!”
身后突然传来冷冽的声响。
裴宁宁回头,是裴洛。
国主和王后正站在他身边,表情严肃冷峻,柳挽晚和裴宁初一脸担忧的看向她。
刚刚尖叫着跑出去的小宫女跪在旁边,不停的啜泣,她在哭喊:“奴婢看见公子把二公主压在下面——”
“闭嘴!”
裴宁宁怒从心起,瞥了眼地上躺着装晕的裴宁安,猛的上前踹了她一脚。
“宁宁!”裴洛语气更加冷峻,“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身后跟着的宫女立刻上前把裴宁安抱下去,小荷走上前,就要扶着裴宁宁离开。
她固执的站在原地。
“我要把阿然带走。”
“不行。”国主嫌恶的看了眼小狼,“他侮辱你二皇姐,死了都不可惜。”
“阿然没有侮辱她!”裴宁宁气愤道:“是她自己做的!”
国主即刻就要发怒,裴宁宁气鼓鼓的站在前面毫不退让,王后连忙打圆场道:“先把这儿收拾一下、有什么事情过会儿再说。”
她瞥了眼小狼,迟疑片刻道:“去请太医过来看看,都别在这儿聚着了。”
裴宁宁登时就转身去扶小狼,衣裳上沾满了血渍,乱七八糟的揉在一起,头发上的簪子歪歪扭扭的,她也懒得用手去扶正。
小心翼翼的扶着小狼回到她的卧房,叮嘱太医好生查看之后,她站在一侧,心疼的看向小狼的手臂。
那里的血迹干涸,凝固在翻腾的血肉上,可怖而又狰狞。他的额角都是汗珠,圆滚滚的落下来,肌肉紧紧的绷着,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裴宁宁多看一眼,对裴宁安的恨就多一分,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让她为自己的阴险诡计付出代价。
她对门口的守卫吩咐道:“任何人都不得进来打扰,包括国主和王后的人”
说完,她就起身去往前厅。
如果没猜错的话,裴宁安不装晕了,正在那里哭诉自己被小狼轻薄的经历。
行,她倒想看看,她是怎么颠倒黑白的。
这次她弄不死裴宁安,她就不姓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