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终
那日折腾了一番后困倦的睡下，靳然黏腻的目光一直落到她身上，磨人得紧。
他好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俯身轻轻揽住她，“你为什么要走？”
“你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裴宁宁没有出声，眼角淌出滴泪水，心底一派悲凉。
第二天晨起，她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瞧不见靳然的身影，还稍微愣了下，随即晃了晃头。
洗漱时，她叼着牙刷，打量了一下镜子里肤白貌美的女孩，眉眼精致，唇色红晕，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眨着，灵气几乎要溢出来。
她在脑海里跟系统聊天。
“我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我来到这里，那原女主去哪了？”
系统不想回答。
裴宁宁却没有转移话题。
“我猜，按照男主在你们这里的特权来看，女主是不是也应该有特权？”
“你们强行把她抽离出去，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吧。”
她笑笑，“我离开之后，她就会回来，对吗？”
“又或者说，不需要等到我离开，她就会回来。”
系统吱吱的电流音响个不停，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
它的声音响起，机械音里居然还带了几分无奈。
“知道这些对你没什么好处。”
裴宁宁不答，指尖敲着镜面，描绘着里面女孩姝丽的眉眼。
系统无奈，“女主的确是系统依靠能量压制，在宿主离开世界后即可回来。”
“系统将继续按照女主的思维性格调整除男主外所有人物的记忆，确保不会被发现。
裴宁宁有些怔。
也就是说，在离开之后，她会被裴家人彻彻底底的忘记。
除了靳然，没有人会意识到她曾经的存在。
“那你们能控制女主多久？”
系统：“其实这个世界，女主回来的意识并没有那么强烈，所以对女主的控制在系统能力范围内。”
怪不得它会劝自己走与靳然白头到老的剧情。
裴宁宁缓缓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她下楼才知道，靳然连夜去了宁城白云山。
一个香火鼎盛，仙人寺庙盛行的地方。
裴宁宁拿吸管戳着牛奶杯底，然后把面前的盘子推开。
身子靠在椅背上，她烦躁的摁了摁眉心。
靳然是在三天之后回来的。
还带回来了一个锦袋，上面绣纹精致，海棠并蒂的模样极为亮眼。
裴宁宁粗粗瞥了眼，“多少钱买回来的？”
原本在抚摸着那海棠花的靳然一愣，低下头讷讷开口，“没，没花钱。”
“哦。”裴宁宁从他手里把那玩意儿抽出来，仔细看了几眼。
“那你给他们捐了多少钱？”
靳然原本就风尘仆仆的，脸上劳累困倦的样子明显，心急火燎的情绪碰到裴宁宁软塌塌的棉花上。
他泄了气。
把原本宝贵的捧在怀里的锦袋放到桌子上，他抱着脑袋。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随意……”
他连夜去的白云山，一路遇佛就跪，跪拜大礼行了不知道多少，就盼望着能找到一点点办法。
能让她多陪他一会。
陪那些导游员工演了不知道多久的戏，许下了多少的投资，才眼巴巴的盼出了所谓的一个镇山大师。
兴致勃勃的揣着希望捧着锦袋回来，却被裴宁宁不屑一顾。
倒像是……从头到尾，为这件事忙前忙后，劳心劳力的人只有他。
虽然好像真的只有他。
靳然抬起头，看向裴宁宁平淡的没有一丝情绪的眉眼，突然有些哽咽。
他问：“你是不是很想离开我？”
裴宁宁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有些颤抖的手。
她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过好现在。”
“未来的事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也没有必要再去忧心。”
她轻轻抱住靳然道的身子，“你知道，这三天里，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倒计时，你却在仅剩的时间里离开了我三天，不管你是去做什么，我都很难过。”
她抚摸着靳然的头发，低声道：“靳然，我们好好的过好现在，可以吗？”
她的下巴靠在靳然的肩膀，缓缓蹭了蹭。
“还有，靳然，我爱过你。”
“曾经，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裴宁宁吻上靳然的唇瓣，品尝着沾着泪意的咸腥与酸涩，靳然颤抖的揽住她的身子，狠狠的反客为主。
裴宁宁顺势倒在沙发上。
泪水滑到她的脸颊，热热的湿湿的，混杂着两个人的泪，一点一点流入她的脖颈。
后面的时间，靳然一直陪着裴宁宁，陪她哭，陪她笑，看她小猫咪一样的打滚吵闹。
他会陪她去游乐园，会带她坐摩天轮，会与她在摩天轮的顶端接吻，然后看向下方的江水连绵。
他会在她坐旋转木马的时候帮她拍照，妍丽的女孩穿着淡雅的长裙，脸上笑意盎然，明媚阳光。
……
在外人眼里，他们过得很快乐。
但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一切不过都是掩饰。
淡淡的笑意掩盖不了内里的悲伤。
过一秒少一秒的酸涩与痛苦一直夹杂在他们两人当中。
系统曾经问过裴宁宁，为什么要提前告知男主她要离开。
彼时她坐在顶楼旋转餐厅里，望向下面的滔滔江水，伸手喝了口绿茶。
“我不想再骗他了。”
就像她明知剧情进程，却一步一步的放任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向深渊。
她当然可以不告诉他，然后等待着离去。
但如果这样，她与靳然在这半年的相处，却是赤裸裸的欺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在畅想未来，而心上人却在想该怎样离开你。
这对靳然不公平。
系统问了它一直以来很疑惑的一个问题。
“可……如果宿主选择走后半段剧情，需要等到男主自然死亡才可以离开，那宿主又何必再告诉男主你要走呢？”
“一定是男主自然死亡吗？”
她眸色淡淡，“都是主角，为什么女主不可以？”
“宿主的意思是……”
“我要你送我离开，以死亡的方式。”
“这不符合规定。”
“怎么？看不起女主？”
系统咂舌，“也不是，就是……“
“那就这么定了。”
裴宁宁拍板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系统无语，在屏幕上飞速过着以往数据，都找不到这种先例。
它试图挣扎道：“之前不存在这样的例子，所以……”
“例子不就是由人创造的？”裴宁宁语重深长，“你可不能固步自封。”
系统咂舌。
它想了想，主系统开会的时候好像一直要求它们勇于创新……
那……那也行吧。
它退回去捣鼓数据库去了。
“对了！”裴宁宁突然想到什么，把它叫出来，“如果我死了，原女主还能回来吗？”
系统：“可以。”
“按照规定，宿主脱离世界后，小世界寄体会保留24小时生命力，如果原女主选择回来，则可以重新回到世界。”
“她回到世界了……”裴宁宁失神道：“裴家人也都只会记得她。”
“这个世界里，只会有靳然记得我的存在。”
她闭上眼睛，叹了声气。
离开的那天风和日丽。
裴宁宁撑着有些酸软的腰坐起来，身侧是靳然熟睡的面容。
她抬手，想要把他眉心的褶皱抚平。
却被他一把抓住指尖，笑着嘟囔了几声，在脸上摩挲了下，然后翻了个身。
许是还迷糊着，他没了平日里的压力与冷凝，周身都松下来，明显的不设防。
今天是他们上床的第三天。
本来第一天就可以走的。
但裴宁宁小心翼翼的摸着靳然熟睡的面庞，低头轻吻。
她迟疑了，想在这里多留些日子。
至少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因为和他上床才离开的。
这样他要有多难过。
一直等到了现在。
系统在脑海里絮絮叨叨的，裴宁宁捏着一块哆啦a梦的拼图，慢慢走向浴室。
她脱掉上衣，比量了一下腰侧那道狰狞的疤痕，失神的望向浴室的镜面。
她真的该走了。
这些日子的平和，不过是对相处时日无多的妥协。
横亘在他们当中的，是身子残缺，是这辈子都不能忽视的仇恨。
她该离开了。
裴宁宁闭了闭眼，捏紧手里哆啦a梦的耳朵，轻声道：“走吧。”
系统应了声。
然后天旋地转，撕裂的疼痛袭来，她仿佛被拉入一个充满张力的空间，浑身都扯得生疼。
恍恍惚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靳然踉跄着冲向她的身影。
她抬手，吃力的想要抚摸他的脸颊，还想要告诉他。
别怕……
可惜没有机会了。
指尖刚刚触碰到重叠的虚影，她眼前突然一阵黑暗，随即失去意识，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