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番外：游乐惊魂（中）
在说话颠三倒四的小丑介绍下, 冷秋山总算大概明白在这座游乐场里的“剧情设定”。
默认状态下，他们这群已经脱离象牙塔的大人在小丑眼里仍然披着儿童的皮囊，由于这座游乐园只向儿童开放, 一旦被小丑发现他们实际上是大人，为了保护这座“儿童的幻想乡”不遭受邪恶的大人破坏，小丑就会毫不犹豫地大开杀戒。
甚至他在杀人之后, 还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只大笔刷，笑嘻嘻地将尸体组织涂抹在地上并且试图哄骗他们这些是番茄酱。
不少人当场就被吓哭了, 好在儿童的哭泣是被允许的，小丑甚至还非常关心地贴近哭泣的那几个倒霉蛋, 用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掏出五颜六色的气球哄他们开心。
某种意义上来讲, 实在有些恶趣味。
“虽然讨厌大人，但是却并不妨碍游乐园找大人做员工呢。”左弦饶有兴致地抬头观察，发现头顶的鬼魂里混入几个僵硬的新面孔, 正是刚刚死去的几人，“不赚钱就没办法保护天真, 赚了钱又丧失天真，听起来真是让人悲伤。”
冷秋山顺着指向看去，果不其然发现那几张面孔，只是混在这么多鬼魂当中, 一时间没人注意到，这让他实在有点怀疑左弦是不是人类, 这双眼睛尖得未免过分了些。
在更往后的一站里，得到血眼的左弦视力退化得格外严重，让后来的冷秋山甚至一度怀疑过有没有可能是火车在打击“外挂”。
而前排的小丑又扎了个气球堆，随时准备安抚他们这些心灵脆弱的小孩子，它虽然对“大人”相当狂躁, 但是对“儿童”却出乎意料地耐心，要是撇去它古怪恐怖的油彩跟杀人的行为，倒是称得上一个合格的保姆。
四点之后的游乐园几乎完全活了过来，各种诡异恐怖的塑像展露着可怕的笑容，有些油彩甚至已经退去了，却灵活得犹如活人，看上去甚至让人有些不适。
“这该不会是万圣节游乐园吧？”夏涵谨慎地提出可能性。
小丑忽然转过弯来，白手套别在耳朵上，嘟嘟囔囔着：“万圣节？小朋友们想过万圣节吗？不行哦，时间还没有到……现在还不是过万圣节的时候，到那时候，会有很多很多南瓜，吸血鬼，狼人，女巫来陪大家玩。”
“哇。”左弦幽默地说道，“没想到我们买的还是年票。”
冷秋山：“……你话这么多，却到现在还没有变成番茄酱，看来小丑对天才儿童的包容力很强。”
通过对话测试，冷秋山注意到一般来讲不太过激的对话不会引起小丑的反应，即便左弦提到的一些词汇是小孩子通常不会接触到的，小丑也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行为，看来这个小朋友的年纪范围非常广泛，大概是0岁到14岁左右。
而特定的单词，比如万圣节、圣诞节之类的节假日，小丑则会开始用对儿童科普的甜蜜口吻开始解说游乐园会做出怎么样的装饰。
为了避免有人掉队，小丑时不时会晃来晃去，检查队伍人数，甚至有时候会要求他们一一报数，让人不由得想到幼儿园春游的场景。
路途短暂，众人很快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游玩项目——过山车。
那些打卡纸在四点后就变成五颜六色的，活像缤纷的彩纸亮片在挥洒，不过除了给众人带来不便就没有别的用处了，左弦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抬头看见一座相当夸张恐怖的巨型山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这绝对不是儿童的过山车。”左弦喃喃道，“儿童过山车是没有倒转的。”
冷秋山不是很想问他都是从哪里获取的知识。
过山车有属于自己的招牌代表角色，是一只粉色的玩偶兔，大概有两米多高，隔着大老远就兴高采烈地跟小丑还有他们这群人打招呼。
“大家不要心急，一个个来。”小丑在最前面挂着热情的虚伪笑容，没有反光的黑眼睛邪恶无比地注视着所有人，“大家都可以玩到，不要争抢，不要推挤，要乖乖的……”
跟他声音正相反的是，所有人都惊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并没有人往前走。
无人理会的兔子玩偶悲伤地垂下耳朵，小丑则对这一幕不以为意，发出咯咯的笑容，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人抱着往座位里塞，一车总共能坐六个人，现在他们只剩下二十三个人，如果所有人都必须要玩，也就要过四轮。
冷秋山跟左弦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默默等待着其他人先当一波经验包。
看到有人上车，兔子很快兴奋起来，它巨大的身体趴在车头上，打量着每个人，却没有动作。
小丑一口气抓出五个，第六个女孩子惊恐地躲到了夏涵身后，把人推出去，痛哭流涕地尖叫起来：“不要选我，我不是！你选他，选他！”
“多么经典的老套情节，虽迟但到。”左弦歪着头，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夏涵，“他好像不是很生气。”
冷秋山瞥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左弦，淡淡道：“也许他本来也就想要帮这个女孩子。”
他不适合当队友，太富有同情心，太仁慈，太柔软，这点总是很致命。
“是我，我刚刚跟她站错位置了。”夏涵并没有责怪那名女孩，甚至没要小丑抓，而是主动上了过山车，这次兔子玩偶终于动了，它高高举起左手，在夏涵脸上印下一个兔子章。
夏涵愣了愣，不过他比其他人要镇定得多：“小兔子，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勇气的象征！每个敢于主动尝试的小朋友都是一名勇士！”兔子玩偶激动得原地转圈圈，两只眼睛变成爱心状，“是奖励呢！是兔兔的奖励！”
左弦“啊”了一声，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 ，挥舞着卡纸：“小兔子，那这张卡上也是你的印章吗？”
“卡纸的盖章不在我这里！”兔子玩偶似乎因为互动而变得格外兴奋起来，看上去迫不及待想给左弦也盖一个，于是双手高高举着印章挥舞起来，热情洋溢，“那是给能成功通关的小朋友的奖励！”
……能通关的小朋友，这句话放在这里听还真是微妙啊。
“叮咚叮咚。”问答时间结束，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机械摩擦声，小丑跟兔子玩偶不约而同地唱起歌来，“过山车来了！”
左弦将手搭在眉眼上，试图远眺去观察过山车的路线，成群的鬼魂开始移动，如同凝聚不散的乌云彻底覆盖在轨道跟山车上，剩下的人只能听到渐渐变小的惨叫声跟从缝隙里坠落下来的身影。
过山车的中间是隧道，鬼魂并没有进入隧道，而是从中间绕出去，大概过了十多秒，山车再出来的时候又被密密麻麻地覆盖住了。
“三分五十七秒。”
车子回来的时候，鬼魂终于散开了，冷秋山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对左弦说道：“一圈的时间。”
左弦则示意了下车座，冷秋山扫过去，心里不由得为之一紧，车上只剩下了夏涵一个人，他脸上象征勇气的兔子印章也在此刻消散了。
其他人看到这样绝望的局面，都几乎有些崩溃，夏涵还没有回过神来，车停了之后都一愣一愣地坐在椅子上。
冷秋山皱眉：“他的印章呢？”
“岂止是印章。”左弦淡淡道，“你看到他的安全带了吗？小丑根本没解开，那些鬼魂可以碰到我们。”
冷秋山目光顿时一凝，座位上的安全带松散着，他被印章吸引走了目光，刚刚完全没注意到小丑到底有没有动手了。
“就算跟大家玩得很开心，也不可以这么自私，其他小朋友也要玩的。”小丑的口吻活像是夏涵在耍小孩子脾气，它轻而易举地把他从车上抱下来的。
兔子玩偶也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为夏涵激情鼓掌：“好棒好棒！”
夏涵站在原地魂不守舍，在小丑开始选第二班人的时候，他才怔怔地对众人开口：“一定要抓紧！过隧道的时候记得低头，低过椅面！”
兔子玩偶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巴，没有表情的脸发出赌气甜腻的嗓音：“不可以破坏其他人的体验！要做一个好孩子哦！”
被选中的第二班人痛苦哀嚎有，泣不成声有，还有人慌不择路，想逃跑，被小丑一下子抓回来，强行用安全带扣在座位上。
“喂，我们跑吧，我们散开来。”有人借着机会说道，“大家快跑啊！他们俩追不上我们所有人的！”
不少人被煽动，果然四散逃离开来，也有人犹犹豫豫呆立在原地，很快兔子玩偶就突然躬起身体，蹲在地上，从玩偶变得像一只真正的兔子，它张开獠牙，飞快地扑了出去，速度惊人，几乎能让人看到残影，逃跑的几个人瞬间就被咬断了喉咙，鲜血飞溅在兔子毛茸茸的身体上。
那几个人根本就没能跑得多远，兔子咬死所有人后，咔嚓咔嚓地啃咬着尸体，很快就心满意足地把他们全部吃进肚子里。
还在车上挣扎试图解开安全带的六人立刻软了手脚。
舔掉地上的最后一块血肉，兔子玩偶重新舒展开身体，向众人展开双臂，它毛茸茸的身体被鲜血染得发红，欢快地说道：“叮咚叮咚！过山车来了！”
小丑可能是担心他们害怕，还添了一句：“大家不用担心呢，不喜欢玩游戏的小朋友跟兔兔永远幸福地待在一起了！兔兔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兔子玩偶也欢快地舞蹈着双手：“是的是的，兔兔会照顾他们的！”
众人：“……”
幸福……吗？
不想玩游戏的小孩子会跟兔兔“幸福地待在一起”，大人会被小丑杀死，这座游乐园还真是别出心裁。
有了夏涵的提醒，第二班活下来四个，不过这四人就没有夏涵那么亲切友善了，他们什么提醒也没给。由于人数迅速缩水，左弦跟冷秋山不动声色地调整位置，进入到第三趟车，他们也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什么。
鬼魂并不会触碰人类本身，它们只会操控铁轨变形，甚至会突然解开安全带后摇晃座位，就像晃动婴儿的摇篮一样，一开始没有防备就会立刻从座位上掉出去。
即便巍然不动，恐怖交错的鬼脸直到隧道来临的一刻才轰然散去，而隧道里摆放着的灯饰是人头，纵横交错的头发交织着，形成一道密网，在高速下，足以将人体切割开来。
第一趟车不少人都是在隧道这里送了命，第二辆车上很多人只管低头，压根什么都没有看见。
“勇气。”左弦忍住呕吐的冲动，艰难从车上走下来，不管是什么困境，都不能妨碍他感慨，“寓教于乐啊，与其说是勇气，不如说是心大，面对死相凄惨的鬼魂，要有足够的勇气一直看着他们，才能在散去的那一刻发现隧道的秘密，从而做出反应躲避过去。”
这样看来，夏涵的勇气印章应该是在隧道里发挥了用途。
过山车上时发生的晃动非常严重，尽管知道座位不会松脱，可被鬼魂拉扯座椅时产生的松动感还是让人头皮发麻，特别是倒挂的时候，好几次冷秋山都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加上失重，他一路上简直像个漏电的录音机，隔几秒尖叫一声，最后是被小丑抱出来的，嗓音沙哑，神情疲惫：“你怎么这么懂，你就是这个项目的设计师吧？”
对于游乐园里发生的一切，冷秋山只能给出一个评价。
儿童邪典。
“接下去的项目，应该都会跟小孩子要培养的美德有关。”左弦虚弱地问道，“你有什么头绪吗？”
冷秋山心力憔悴：“我只知道，如果我们现在立刻进行下一个项目，离死就不远了。”
好在小丑还没有这么残忍，在第一个项目结束后，它喊来了一辆观光小火车，又挨个把所有人抱进露天的小车厢里，自己坐进驾驶座，快乐地开始游乐园介绍。
而众人的卡纸上，清晰地浮现出第一个车头红章。
下午五点三十七分，存活十四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周末有点事没办法更新，我周末晚上尽量码字了，还是没赶上。
这章算是昨天的，晚上我会再更新一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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