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5章 不速之客们
余千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走得很慢,也很稳。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余千岁瞟了王红符一眼,语气始终保持着固定的频率,不见起伏。
他活得实在太久了,漫长的生命早已将激情消磨殆尽。
“武盟的作用是在国家和武术界之间担任桥梁,避免发生冲突和误判,从而影响到社会的安稳。”
王红符字斟句酌,缓缓言道:“林重阁下的性格太过刚强,过刚则易折,不符合中庸平和的处世之道,另外,真武门和无极门将林重阁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假如林重阁下成为武盟之主,他们会心服口服吗?”
“你的顾虑确实有道理。”
余千岁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并无必要。”
王红符恭敬道:“请大师傅赐教。”
“六十年前,杜怀真创立炎黄武盟时,同样面临巨大的阻力,说是举世皆敌也不为过。”
余千岁抬起头,面露回忆之色,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岁月,回到当初那个风起云涌、豪杰辈出的年代:“十大隐世门派,包括我们东华派在内,几乎没有一个愿意受到武盟的掣肘,你知道杜怀真是怎么做的吗?”
“弟子不知。”
王红符柳眉微蹙,摇了摇头。
“杜怀真挨个找上门,以一己之力,独斗十大隐世门派,更在京城摆下擂台,接受所有人的挑战,持续半月之久。”
余千岁叹了口气,唏嘘道:“从那以后,杜怀真便真正成为了天下第一人,声望之高,无人能出其左右,即便许多门派心怀不甘,也唯有偃旗息鼓,俯首听命。”
王红符还是第一次听余千岁谈起这件事,不由震撼无语。
她垂下头,眼睛注视着地面,思考余千岁告诉自己这件事的用意,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问道:“大师傅,您认为林重阁下是下一位镇国武圣?”
“不,我的意思是,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就可以制定规则,归根结底,这世界终究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余千岁淡淡一笑,饶有深意道:“既然杜怀真能让真武门、天龙派和无极门低头,他又为什么不行呢?”
“林重阁下确实很厉害,在年轻一代中堪称翘楚,我也非常佩服,可是,您把他和杜怀真阁下放在一起比较,未免有些欠妥。”
王红符委婉道:“杜怀真阁下的无敌之名世所公认,至于林重阁下,将来姑且不论,就目前而言,他离天下无敌还有一段距离,凭什么让真武门和天龙派低头?”
“这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余千岁掸了掸衣袖,没有正面回答王红符的问题,云淡风轻道:“我们拭目以待便是,非常之人,总有非常之能,或许他会创造奇迹也说不定。”
王红符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余千岁的解释太简单,言下似乎还有未尽之意。
不过,既然余千岁不想明说,王红符也不敢多问,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大师傅,经过今天发生的事,我们是否还要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余千岁反问道:“你觉得呢?”
王红符不假思索道:“弟子觉得,当下形势复杂不明,瞬息万变,我们不宜太早站队,毕竟得罪任何一方,都对我们没有好处,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呵,没想到,你的想法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保守。”
余千岁摇头失笑,眼中却毫无笑意:“红符,你可知晓,为何我明明早已退隐山林,不问世事,到头来,却选择再次出山?”
王红符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凛然生惧。
身旁这位东华派的太上长老确实衰老不堪,宛若风中烛火,随时可能熄灭,然而他身上那股潜藏的力量却仍旧惊世骇俗,远非寻常丹劲大宗师可比。
“弟子不知。”王红符的思绪急速转动,低头道。
“因为我对你们很失望。”
余千岁直言不讳道:“论底蕴、论实力、论人脉,我东华派并不比真武门、天龙派、无极门差多少,但是为什么始终被他们压一头?甚至连曜日宗都开始谋划崛起,你们要隐忍退缩到何时?”
王红符脸色数变,不知该如何回应。
“杜怀真退位在即,对武术界而言,这便是大争之世,一步先则步步先,倘若落于人后,害怕冒险,等尘埃落定,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余千岁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内,眼睛看着前方,目光深邃而充满智慧:“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既然决定下注,就不能再瞻前顾后,做墙头草是最被人看不起的。”
王红符沉默了很长时间。
她停下脚步,朝余千岁拱手一礼,肃然道:“多谢大师傅的指点,弟子受教。”
林重乘坐电梯,回到位于国术馆第七层的休息室。
去时独自一人,回来时也形单影只,和其余大宗师的前呼后拥相比,他简直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
站在门外,林重正欲推门而入,动作忽然一顿。
因为他感知到,房间里除冯南外,还多了七八道陌生的气息,其中几道气息让他莫名的觉得熟悉。
林重想了想,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哗啦啦!”
房间里正与冯南交谈的那些不速之客们同时起身。
林重目光一扫,竟然都是旧日相识。
洪拳门门主欧阳淳,西海派掌门狄云城,赤城派掌门燕冬月,武盟西南分部的部主黄震,还有西海派大师兄雷文,以及赤城派大师姐燕胧。
狄云城反应最快,当即离众而出,双手抱拳,用恭敬而不失风度的语气道:“林重阁下,久违了,我等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拜见林重阁下!”
“林重阁下午安!”
“林重阁下,西南一别,我们又见面了。”
欧阳淳、燕冬月、黄震等人反应也不慢,纷纷拱手跟林重打招呼。
雷文和燕胧在这种场合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他们望向林重的眼神俱都复杂至极,难以用言语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