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爱无原则
没有人愿意从这样的眼睛里判断话语的真假，这样纯粹干净的眼睛会让人自惭形秽。
“你知道他是这世上最后一只灵猫。”我想尽快岔开话题，眼睛却看向手里的种子，玫瑰粉色的心。
少年平静地抚摸着怀里的猫儿，他轻声细语，用着奇怪的腔调，他说：“嗯，我知道的。”
“你们物种不同，你是花他是猫。”
“嗯，我知道的。”
“你们性别相同，都是雄性。”
“嗯，我知道的。”
“你们相爱了。”
“嗯，我……”玫瑰猛然抬头，他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寻找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不知出于什么顾虑他抿着嘴巴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儿来。
“你喜欢他？”我喝了口茶语气却丝毫没有一点疑问，几乎带着笃定。
玫瑰没有喝桌子上茶盏里的水，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信任过我，从见到我的第一刻起直到现在都始终防备着我。
但是他现在却愣住了，我敢断定他现在一定正处于宕机状态。
在温室中被人悉心照料后又被人遗弃在荒原里的玫瑰，他见过孤独的月色，听过百年的风声，见证过荒诞的历史，他却唯独看不清自己的心。
他时时刻刻都在警惕人类，却在此刻因为一个人类轻飘飘的一句话而陷入宕机状态。
我小心翼翼的叹了一口气害怕惊扰了这颗太过于纯粹的种子，掌心里玫瑰的种子晶莹干净，它此刻微微颤动像极了一颗跳动中将要苏醒的人类的心。
我把它轻轻放入了对面玫瑰面前盛水的茶盏中，撑着脑袋和脑子里想要这颗宝石的念头作了很久的思想斗争。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重要的事说三遍。
我的心在滴血，我的牙隐隐作痛。
玫瑰疑惑的望向我，我则示意他自己低头看茶盏里的种子。
在茶盏中轻旋着的种子此刻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根发芽。
盏中那枚在玫瑰看来无色的种子正在蜕变，以一种全新姿态伸展枝叶，一朵粉色娇嫩的玫瑰轻轻地绽开花瓣，一时间屋子里充斥着甜丝丝的清冽香气。
植物园中前一刻仿佛是老弱病残无力的蝴蝶们此刻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往会客室，淡定的拿起茶杯我轻飘飘的朝着四周瞥了几眼，蝴蝶们绚丽的色彩此刻尽情展示着，平日里不肯展开翅膀非说自己受伤了的那几只正呼朋引伴十分欠揍的翩然起舞。
这景象实属百年难见，赏心悦目。
靠坐在椅背里安逸的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我抬头大声嚷嚷：“有点礼貌好吗？虽然看起来很好吃但是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停了一瞬的蝴蝶们此刻舞的更养眼了，世人总说花花世界迷人眼，但是此刻我总觉得花花蝴蝶更迷人一些。
在脆弱光影中翩然起舞的蝴蝶他们中的每一只都曾飞跃过高山湖海领略过大好河山，此刻他们聚众在此地斗舞，尽情展示自己美丽的翅膀翩然的姿态。
玫瑰怔愣在穹顶破碎的金色斑驳光影里，此刻波光粼粼的水下花园中所有鲜花都好像失色，一朵光华盛在桌上的小盏中央。
此情此景，真叫人伤感。
手机嗡嗡声如蜜蜂振翅不用看铁定是那古怪的老头发来的怒吼语音，怒斥我暴殄天物，怒吼我怎么能用如此珍贵的东西投喂几只羽翼未丰的小虫。
把手机抓在手里我抬手给老头录了个几秒的视频过去，他安静了，我也清净了。
我低头一看手机，完犊子，发错人了。
几分钟后实在不能撤回消息，我那游戏里新收的小徒弟回了消息。
他打字："这是蝴蝶泉吗，真漂亮。”
我："哈哈哈哈哈是呀。”
尴尬，真尴尬，好在这个小徒弟还真好忽悠。
“你真不记得你那天喝醉干了点啥吗？”
那肯定打死不能认，喝醉了干的事儿那能认吗？于是我弱弱地解释我断片儿了，好在小徒弟实在好骗他居然信了。
就在我松了口气的时候在头顶盘旋的蝴蝶们开始试探性地飞近，有些胆子大些的甚至敢停在我的茶杯边沿蹭茶喝。
玫瑰怀里的猫子突然震怒，哈着气的同时还弓起了身体一副谁上来就挠死谁的无赖样儿。
玫瑰笑了，他虚虚扣着怀里气急败坏的猫儿，笑着笑着毫无征兆地将猫儿高高举过头顶在猫咪愣神的几秒钟里轻轻亲吻了猫猫的额头。
摇着团扇我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别扭的黑衣少年戴着面具扭过头去还羞红了耳尖，蝴蝶们窸窸窣窣地停落下来忽闪着翅膀，阿紫这时候也飘了过来。
她凶狠地驱赶着所有胆敢落在我身上的蝴蝶，绕着走飞了好几圈确定我身上一只别的蝶都没有才肯亲昵的落在我指尖上。
“吃饱了？”我轻声询问。
“他们都饱了。”她梳理着自己纤细的触角很娇气地回答，意思是她自己倒是没有吃饱。
“那你今天可以多吃点儿，去把对面那只白猫的障眼法吃了。”我恶作剧似的将阿紫递了出去，“今天管饱了阿紫。”
“好耶。”
阿紫像一只出笼的小松鼠一样迫不及待地扑向了被亲得迷糊的白猫儿，咔嚓像是什么东西被咬破了一个大口子，四周玫瑰的浓郁香气肆无忌惮地朝着这个方向奔涌而去。
被玫瑰高高举起来的猫儿此时像才回过神来一样挣扎，但又害怕挠伤了举起他的少年人象征性地扑棱了几下甚至没有亮出爪子，几息之后一声短暂的叹气声悠悠的传来。
玫瑰如愿被一道细长的黑袍少年压住，他脸上还戴着面具，在梦里图案不甚清晰直到现在他险些压倒我的茶桌我才恍然发现，猫子脸上的面具图层交错赫然是盛开在荆棘丛中的艳丽玫瑰。
"抓到你了。"玫瑰低语中似乎有几分委屈的哽咽。
"对呀，被你不小心抓到了。"黑袍少年带着些无奈的沙哑。
那块他寻找千百年的皮毛此刻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玫瑰爱他，这种珍贵的情感仿佛能够抚平一切时间强加给他的伤痛。
玫瑰被这一扑直接扑到了毯子上，我抱着茶桌往后挪了挪，盛放玫瑰种子的小盏轻轻晃动四周伺机而动的蝴蝶们蠢蠢欲动。
猫子认命般被自己的玫瑰少年紧紧抱住，玫瑰的香气在此刻愈来愈浓了，柔软得像是要化作一池春水。
他们之前所间隔的千年时光似乎在彼此相拥的刹那消弭了，千年时光纵然是难熬的，可是又不能说玫瑰所作所为不值得。
他敢豁出去一颗真心去爱，是多少人或是妖所不能做到的。
千年不变的等候，不知结局不问未来，只求一真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