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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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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极好,不过还不够好,你觉得呢?”

    谢崇不知所以的发问让曹沫一头雾水,不知怎样回答他,只好反问道

    “你觉得怎样才好?”

    “我觉得,至少应该让他们安心才好。”

    话音未落,曹沫还未来得及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城外那块大地上突然升起的一道巨大金色术法却让曹沫大吃一惊。

    刚刚还是死寂一片的那片土地上,在一瞬间却有一道巨大的金色术法显现其中。

    在那术法道中央,有一个真幻难辨的“卍”字出现,随着卍字的出现,无数金光如雨落人间般落在那块土地上,金光冲斗牛,绵延三十里至外依旧清晰可见。

    紧接着那道术法落向的那块地方,却如雨后春笋一簇簇破土而出一般,地面起伏不定。

    终于,一只白骨手掌破土而出,在之后是两只、三只、四只……无数只白骨手掌从地里探出,在那些白骨手掌探出地面正要有下一步动作之时,然而所有白骨手掌却好似死物一般不再动弹一丝。

    城墙上,一个身着儒将铠甲的身影双手合十,无数金色灵气潮信般聚集在他周围,灵气带来的波动吹拂着那铠甲上斑驳的披风猎猎作响,那道金色身影低声默念: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随着金色身影的默念,那些金色灵气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城头犹如白夜里一尊金色大日降临,那道“卍”字术法越落越下,越落越下,待术法完全落下,城下那些探出的白骨手掌开始挣扎起来,彷佛要破除某些桎梏,天地间响起无尽的哀嚎。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地底下那些白骨整个挣出地面,竟是数千具白骨骷髅,一个个骷髅向城门聚集,有条不紊,列队成行。

    那道金色身影静静地看着城下那些白骨慢慢走向自己,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道:

    “城破了,那些守城而死去的兵卒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攻城的人记得他们,那是让他们咬牙切齿的敌人,怎么可能为他们收尸,城里人记得他们,不过是一群未护住他们的败军罢了,同样也未为他们收尸,这些人最后就这样曝尸荒野,野狗刨来,野鸦吊去,尘归尘土归土,归了城外那块土地。”

    曹沫未置一词,谢崇随即好像说笑话一般说出了后半句,

    “说来可笑,城外这片地在那场大战后收成反而比之前好了不少,是城里佃农争着租种的地段。”

    谢崇好像没有要曹沫接自己的话一般,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自顾自地看着城下聚集起来的白骨兵卒。

    曹沫静静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知为何,这位白衣少年对眼前人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没来由的,少年体内那柄金色飞剑自行飞出体外,悬浮在曹沫身侧,铮铮作响,犹如龙鸣,他有想出一剑的冲动,对着这天地间,对着这片天地。

    天地开阔,不过少年身处这片天地好像有点束手束脚,他终究还是没有出剑。

    谢崇好像知晓了身后白衣少年的心思,开口道:

    “是不是替我感到委屈。”

    曹沫点了点头。

    “这点委屈算什么,不过是受这一个小小的修缘县,受这几万人的气,有些人啊,却要受一郡之地,而有人,却是要受这整个浩然天下,整个天下人的气,你说这个人他委屈不委屈?”

    少年一瞬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等少年作道,谢崇又是开口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曹沫,你受的了这些委屈吗?”

    “我可以,”白衣少年脸色平静地答道。

    “再说一遍!”

    “我可以!”

    “好,记住你的话,我助你,你只管出剑。”

    话音未落,城头上无数剑气凝聚,九州风云搅动,蛟龙探头,山精出逃,临近这片天地的无数大江大河一时间江水翻滚,千万水系彷佛脱了缰的野马般欲要改道,数不尽的山脉甚至有地崩山摧之势。

    终于,一剑出去,天地寂静,一切都重归之前的气象。

    而在修缘城下,一条巨大的沟壑出现在了城墙脚下,深不见底,彷佛通往黄泉。

    谢崇拍了拍曹沫的肩膀,这不像南嘉鱼那丫头那般拍的随意,而是十分郑重其事。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说完他便临空而立,径直飞向城下的白骨大军。

    待他身形站稳,城下数千具白骨竟是以一个整齐划一的姿态齐刷刷单膝跪地。

    身着儒将铠甲的谢崇站在白骨大军阵前,冲所有人郑重其事地一个抱拳,接着一把抽出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一时间,所有白骨大军一个整齐的嘶吼,曹沫虽然听不太正切,但是依旧能够猜出他们说的那一声是什么。

    “恭迎谢将军!”

    谢崇缓缓走向那道巨大的沟壑,在那道沟壑深处,竟然有一道古朴的青铜巨门。

    巨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浓重如墨般的黑,曹沫凝神看向巨门里面想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却什么也看不清。

    谢崇的身形缓缓进入那道青铜巨门,并未回头,走的决绝,再之后,所有白骨甲士一个接着一个,紧随着他的脚步也没入那道青铜巨门。

    在那些白骨踏入青铜门的一瞬间,曹沫竟是隐约能看到那些身形在一个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个生出血肉盔甲穿戴整齐的兵卒,每一具白骨皆是如此。

    那道青铜巨门彷佛一只幽深的独眼,让人看一眼便遍体生寒,而白骨大军则浩浩荡荡秩序井然地开向那道青铜巨门,曹沫不知道这些人在生前是什么样子,但他就觉得就该是这样一只一往无前,无惧死亡的军队,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形容这样的场景。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他就这样站在城头上看着城下数不清的白骨迈入那道青铜巨门,一动不动。

    朔风吹拂下,白衣少年发梢飞舞,头上那原来束起的青丝竟是不知在何时已经满头披下,一柄飞剑静静地悬在少年的身边。

    大言稀声,大象无形,少年只觉得之前那股无时无刻都围绕自己的束手束脚的感觉已经在他出剑的那一刹那被斩的粉碎。

    待他再次内视自己体内的窍穴,发现那道禁锢自己的瓶颈在无声无息间早已迎刃而解,而悬空的那柄飞剑上的铭文也清晰了不少。

    城下那些白骨也已经悉数进入了那道巨门,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关闭,就在那道门关闭的一瞬间,一只小巧玲珑的小铜钟飞出了那道巨门,在滴溜溜转了一圈之后,飞到了曹沫手中。

    第一眼曹沫只觉得这枚小铜钟有些眼熟,等看清楚,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之前孙老邪手上的那枚,只是比之前看时少了几分阴邪之气。

    紧接着,有三道金光飞出那扇青铜巨门,谢崇的声音在曹沫耳边响起。

    “这枚铜钟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件挺不错的守御法器,之前在孙老邪手中沾染的阴邪之气已经被我炼化,你可以慢慢炼化收为己用,南丫头和宋先生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记住,踏路而行,自有前程。”

    曹沫郑重其事地冲着那道青铜巨门点了点头。

    谢崇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有些讥讽的语气。

    “对了,忘了说了,你小子是我看过的出门在外游历江湖的人里最寒酸的一个,身上连件像样的宝贝都没有,真不晓得是你们儒家出门游历都这样还是送你出门的那个人太……”

    谢崇话还未说完,顿时一道晴天霹雳降下,黑夜如白昼,从天幕而下的雷蛇正打在那道青铜巨门上,那道青铜巨门在霹雳降下之后,合上的速度好似加快了不少。

    听了前半句正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曹沫也被那道凭空从天幕降下的霹雳惊了一愣神,正等待谢崇的后话时,直到青铜巨门彻底合上之后却再未响起。

    曹沫也只当最后是谢崇随便编排自己的玩笑话,殊不知,在那道青铜门后,一个原本身着穿着儒将铠甲率领一众大军好不威风凛凛的中年人在此刻却面如死灰,心颤不已。

    曹沫不知道那道晴天霹雳的威力,他谢崇难道会不知道?

    心中暗骂曹沫这小子不讲江湖道义,对自己这位救命恩人没有交心,有这么大的靠山也不告诉一声。

    原本谢崇还想端着一股前辈高人的风范敲打敲打曹沫这小子的,如今是想也不敢想了。

    修缘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里,一位正拿着板子往自家孩子身上招呼的中年庄家汉,在举起板子的那一刻,无端的发出了一声冷哼,随即眼睛恢复了清明。

    庄稼汉只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是觉得自己被前几天那场动荡搞得心神不宁,一想到那件事就越发生气,随即往孩子身上招呼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孩子趴在凳子上被打地哇哇叫,孩子的母亲在屋里看得心疼不已,连连劝道:

    “不就是孩子贪玩吗,那什么仙缘岂是一串糖葫芦就能挣来的,就算进了那闲云寺中,孩子就能走上修仙这条路了?你快别打了。”

    一听到自家媳妇说起仙缘两字,庄稼汉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板子恨恨地往那凳子上正撅着的屁股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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