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马流莫名其妙，看陈尧的眼神越发嫌弃了。
“在我们这地界最大的是花果山。”
“额……”陈尧试图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我好好一个人一觉醒来变成一座山，这就不说了，变成山以后还被嫌弃？
生而为山，我很抱歉？我给花果山丢脸了。
马流摇了摇头，拔起地上的斧头，转身挥手，准备走了。
“请等一下，马流元帅，您怎么就走了。”
“怎么？还要老子请你出来吗？”
陈尧面不改色道：“我浑身无力，不知怎么出来。”
马流皱眉，这花果山精怎的是这么个憨货。
“无力是正常的，你虽刚出世，却也应该有所感悟。这山上片草不生、支水尽无，没有生灵的山那还能叫山吗？”
心中一沉，陈尧强作镇定：“这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毕竟我身为花果山灵，是咱们的门面。”
“可惜了我们的大圣爷爷，几百年前多么风光，现如今人走茶凉，连手底下的山都跌份。”
本欲离开的马流停住了脚步，这货虽憨，说得却有几分道理。
招手让孙小头过来，附耳向他说了几句。
陈尧老神在在看着天，天朗气清，原本是一个游玩的好时节，可惜这里只有秃山一座，瘦猴一群。他只觉前途渺茫，黯淡无光。
不一会儿，孙小头回来了，带回一株兰草，异香扑鼻，不是凡物。
“想当年，我们花果山几十万小兵，哪里会缺这小小兰草。”说归说，马流的动作却是格外小心。
“想要化形，那你本源是要有足够的能量，目前天生地长得都被霍霍没了，这颗也……我现在把它种在山顶。”
“日月精华的灌溉，在加上灵草的吸收，能不能化形就看你的命了。”
他步履有点沉重，高大的背脊弓着，慢慢走进早晨的霞光里。
陈尧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听懂了马流的未竟之意。他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五百年一到，花果山的辉煌就会重现。
他心里默记下了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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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去暮来，转眼已过几天。
这几天没有猎户侵扰，小猴子们也都从洞里跑出来玩耍。
不同以往的各处分散，这几天小猴子们都喜欢往山顶跑。
“到我啦，轮到我了！”一只小猴子惊喜的尖叫起来。
“你毛发浓密，光洁顺滑，就叫飘柔吧，飘逸云天外,柔驻心骨中。”陈尧清朗的声音在一群小猴子里响起。
“啊，这个名字我好喜欢。”飘柔捧着小脸，脸颊明显更红了。
如果山神爷爷能化形就好了，这是所有猴儿的想法。
这几天，陈尧带着他们一起玩，给他们取名字，教他们用花草叶子做装饰，还给他们讲各种各样人间的故事，哄得小猴子们每天勤快地给兰草浇水。
这水是猴子们从其他山脉的水涧深处取回来的，甘甜清冽，兰草也越发精神了。
而陈尧也收获颇多，不仅是灵气灌体让他整个人都精神轻快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自打第一天孙小头把小猴子们带到山顶来玩，自己把小猴群哄得乖巧听话，马流就时常抽空过来指导一二，他似乎也知道这个山灵就是半吊子，修行也是不如人意的。
陈尧扫了一眼叽叽喳喳围着自己的猴崽们，这就是成年人不必言说的默契了啊。
谁说穿越以后，只有文学系和理工科有用？
陈尧作为青城幼儿园的扛把子，职业技能自是不用多说，这才几天时间就把猴群的下一代都笼络过来了。
是夜，他照常在对着月亮，吸收月华。用马流的话说，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口子大开的布袋子，集中意念，吸引月光落在怀里。
突然一阵火热席卷而来，他感觉自己已被烈火烧化，和花果山融在了一起。虽然是一座高大的山脉，可是陈尧却没有半分沉重与拘束，山就是我，我就是山。
陈尧试着抬了抬胳膊，“轰隆”一声，右侧的小山峰倾斜成奇怪的角度，一个翻身，整个花果山都跟着抖了抖。
“敌袭！”一只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大猴蹿了出来，壮硕的手臂比身体还长，直接朝震动中心抓来，不料却抓了一空。
“咦？”
大猴一愣：“山精？”
“刚刚的动静？”
“是我。”
根据这几天和小猴子们的对话，这来者应该是通臂猿猴——崩芭将军，毛黑手长，不爱说话。
“你刚融壳？”
“是。”陈尧面对这样的低气压，也不太习惯，着实话也少了。面对花果山武力值巅峰的询问，他总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融壳只是化形的第一步。
“修为太低，非是益事。”
崩芭将军将手插进了土里，陈尧顿时觉得有一股精纯的力量将他包裹，在力量的催化下，他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太阳正大，明晃晃的刺眼，陈尧用手掌遮了遮眼睛。轻柔的绒毛在他脸上拂过，陈尧顿觉有些不对劲。
仔细一看，自己的手上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黄毛，往下一抹，毛与毛摩擦发出“簌簌”的声音。
化形成功，成了一只猴？
陈尧手上一紧，一把黄毛直接被薅下来。
……即使化形，也是一只脱毛怪吗？他想起在原本的世界，自己无处安放的头发。
陈尧顺着小路往往半山腰走去，同手同脚，跌跌撞撞。
明明已经过了换毛的春天，可他一路走，淡黄色的毛发在风中蓬飞，沿途的猴子们看到了这猴又是戒备又是同情。
陈尧：这脱毛问题有一半不在我身上，揠苗助长不可取，花果山文化普及之路遥遥啊。
水帘洞口，陈尧刚好碰见准备出发巡逻的崩芭。
四目相对，沉默……
“我是花果山山精。”
崩芭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神看得出的茫然。
“我化形却变成猴子，而且脱毛，你要负责。”陈尧着重强调了负责二字，明显是赖上花果山了。
崩芭：？
不可理喻，他长臂一挥直接走了。
后头的马流赶来，拉住了准备冲动行事的陈尧：“别激动，老子都打不过他。”
“刚刚还听说来着，花果山来了只气味陌生的掉毛猴。”马流挠了挠自己浓密打结的毛发，满脸坏笑地说道。
“为什么我会化形成猴子？”陈尧现在也不闹了，只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当一辈子的猴。
原来，最开始花草鸟兽化形，就是有感日月，水到渠成。可是后来人族大兴，为了收拢妖魔灵物，振兴妖族，一众大妖聚头，给妖族修行划分了简单的层次。
妖族化形，分为通明、融壳、化形。其中化形看能能量多寡，能量充沛，就能化人形，能量不够，就会出现像鱼头人身的奇怪化形。而化形之后最重要的修炼，则只有修行年限之分。
“正常来讲，像你这样的灵山，本就通明，可以直接化人形的。可是咱这山营养不良，所以你也化不成人形。别说人形，猴形也是不健全的。”马流同情地瞅了瞅陈尧身后。
陈尧身体一僵，伸手往背脊下方摸去……没有。
还好还好……一口气还没有松完，他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没有尾巴！
猴身，脱毛！无尾！人间惨剧！
还有谁的化身比我更惨吗？陈尧一边弓背咳嗽，一边苦恼着。
四周飘飞的毛发就更多了，马流早就嫌弃地避开，免得染一身陌生猴味，回家挨收拾。
“至于你为什么化猴形，而不是猪形、狗形。大体还是好事，毕竟人有九窍四肢、五脏六腑，而猴子凹脸、只比人形少了腮帮。”
“你将来时机到了，还是能化形成功的。”
马流坐在枯水的山涧大石上，淡淡道。
陈尧依旧是满脸苦恼。
山洞里偷听的小猴子们这时候才跑出来，本来就到了去山顶玩耍的时间。没想到，陈尧自己过来了，而且还化形成猴，他们见他就更亲切了。
有一只算一只，全都挂到了陈尧身上，远远看来就像一个猴子堆成的小山。
而马流则在听到小猴子的惊喜尖叫的瞬间，就锤了锤脑壳，闪身离开了，瞧他似狼撵走得飞快，完全不见第一次见面时的苍老。
“山神爷爷……”
“山神爷爷……”
小猴子们七嘴八舌，陈尧完全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小幼崽激动起来，总是旁若无人。
“好了，你们不要着急，一个个说。”陈尧把长在自己的身上的小猴一只只扒拉了下来，好在听话，下来后就没有再往上扑的。
其中还是孙小头起到带头作用：“别扑，别扑了，山神爷爷要被薅秃了。”
大抵“秃”对于长毛的动物来说，都是不可言说的痛，不论老少。所以小猴子们很快安静了下来。
孙小头代表猴群发言：“山神爷爷，你一点都不像爷爷，好年轻呀！”
“是呀，所以小头以后不要叫我山神爷爷了哦，和你们一样，我也给自己取了名字，以后你们就叫我陈尧哥哥吧。”
“陈尧哥哥！”
“陈尧哥哥！”
猴群又不知所以地欢呼起来。陈尧淡定地把两只手往下压了压：“这是安静的意思，下一次我再做这个手势的时候，你们能不能保证自己能安静下来呢？”
“能！”小猴子们气势冲天的大吼。隔壁林子里好不容易停驻的鸟雀被惊起，还是长辈说得对，花果山穷、是非多，不宜鸟居。鸟雀果断选择放弃筑巢，带着伴侣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陈尧这边正准备说点什么，“噗”一口鲜血喷淋到了小猴头上，他的气息也直接微弱了下去。
与此同时，花果山山顶的兰草以极快的速度枯萎化灰。
“老问题，灵气不足，兰草也消耗完了。如果这座山上的生灵彻底消失，那你也会随着一起消失。”马流沉吟了片刻，难得在一张猴脸上看出了苦大仇深。
“那猴群……”陈尧似有所悟。
蹲在大石旁的小猴子们可吓坏了，陈尧倒地后，他们连毛发上的血迹也来不及清洗，连拖带拽地把马流元帅叫了回来。
现在一个个，两只大眼水当当的盯着陈尧，生怕他又出点什么事情。
“你走近些。”陈尧朝孙小头招了招手，在其他小猴的注视下，小头奔到了陈尧身前。
小头嘴巴瘪了瘪，眼睛一眨巴，两道明显的水迹就从脸颊滑下。
“我本想趁着化形，帮你去城里探听一下你姐姐的情况。”
“可是现在这状况，我们也只好……。”
孙小头瞪大了双眼：“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