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人鱼
暨乌吃得不亦乐乎，嘴里塞得满满的，手上拿着一个海藻鱼团，还要盯着黑尾手里的。
他吃了一大堆东西，觉得撑得不行，躺在水里摸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猫猫在吃饱了之后总喜欢趴着打盹，今天暨乌经历了好多事，还莫名从猫变成了鱼，这时候填饱肚子才觉得困。
清澈温凉的水波轻柔地把暨乌拥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尾巴痒痒的。
漂亮猫猫虽然失去了长而柔软的白毛，但是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是原型状态。
因此在黑尾靠近他的时候，暨乌非但不抗拒，还主动抓住了鲛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暨乌的喉咙中发出咕噜声，以示他的不满。
一整天了！一整天都没人给他梳毛！实在太过分了！
临清狮子猫的毛发很长，暨乌又是发量王者中的翘楚，要是靠他自己打理毛毛，那他就连吃饭和玩耍的时间都没有了。
但是暨乌从来没有这种顾虑，在数据维护局，好多员工都抢着给他梳毛，而他从来只选择最温柔细心的漂亮小姐姐。
而现在在海底，除了暨乌以外，有思维的物种就只有黑尾和系统，系统还是段没有实体的数据流，所以暨乌没得选。
他抓着黑尾的手，沿着曲线优美的腰线滑下去，遵循本能地停在泛着痒意的尾巴上。
黑尾就像是一只提线的木偶，任由暨乌拉扯着动作，直到指尖触及到凉滑的鳞片，才像是触了电似的抽回手去。
按照人鱼的构造，小腹下面的部位…
黑尾已经想不下去了，他下意识以极快的速度背过身去，试图掩饰自己难以自抑的变化。
系统：“……”想不到这条流氓鱼还挺纯情
暨乌：“……”可恶！他是被嫌弃了吗？
猫猫气得困意都没了，低头看看自己的尾巴，光秃秃地附着一层莹蓝的鳞片，看上去丑死了。
一点都没自己的毛毛好看，难怪他生平第一次遭到拒绝，原来问题出现在下半身。
猫猫表示很生气，并且怪罪到在场唯一一条“本土鱼”身上。
“你好意思嫌弃我吗？明明是你传染给我的！”
肯定是因为黑尾导致海水发生了某种变化，小世界为了能逻辑自洽才会把暨乌变成小人鱼，完成将王子救上海岸的剧情点。
他恶声恶气地教训“嫌疑鱼”，自己却越想越委屈，扭着身子想要跑出宫殿，结果又被那层奇怪的薄膜拦住了。
暨乌气得要死，黑尾那么大的块头，身上哪哪都是硬梆梆的，挨了打还是不痛不痒的样子，系统还在他精神域里给他鼓掌助威，弄得他心烦意乱的。
猫猫伸出爪子用力抓挠，发现没有用处之后又上牙啃。
软乎乎的脸蛋贴在薄膜上，被压得变了形状，却莫名显得可爱。
暨乌兀自闹得欢，活像小时候和他一起玩过的那只二哈，一心只想着拆家。
却没注意到另一边的黑尾倏然僵住了身子。
系统倒是急得不行：“别咬了别咬了！你咬薄膜的时候那条鱼都能感觉到！”
包裹住宫殿的薄膜由黑尾的能量幻化出来，靠着他的本体维持形状。
所以……暨乌作用在薄膜上的所有感觉都会原原本本映射到黑尾的身上。
尖尖的犬齿抵在上面，黑尾感到温热的气流从皮肤上划过，伴随着微不可察的刺痛，挑动着他的心尖直颤。
薄膜只能传递给黑尾很小一部分的触觉，但是那种轻微的感觉却更让黑尾觉得心痒难耐，几乎浑身都酥软下来。
只除了某处。
然而暨乌却全然无辜的样子，他被宠惯了，生得一副坏脾气，听不得系统的劝，反而更使劲地拍打薄膜。
他觉得系统就是在骗猫，看着黑尾无动于衷的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根本不像是挨打了。
坏脾气猫猫泄下气来，自顾自跑到宫殿深处，试图寻找薄膜的突破口。
宫殿建在海底的极深处，依托着遍布的乱石礁丛，兼具自然与“鱼工”之美。
然而此情此景暨乌却无心欣赏，他一心想着找到薄弱处，丛宫殿群中跑出去，再也不要理会那条鱼了。
黑尾亦步亦趋地跟在暨乌的后面，他看出来暨乌似乎是生气了，不敢靠得太近，只能是隔着相当一段距离。
暨乌知道黑尾在后边，懒得搭理他，谁让黑尾之前先嫌弃自己的呢。
小人鱼游到宫殿群的最深处，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眼前是偌大的一面礁石墙，能有五六条暨乌那么高，在近处看极其宏伟壮观。
上面不仅贴了很多精美绝伦的贝壳作为装饰，甚至还有繁复华丽的花纹，让暨乌不禁怀疑这里曾经存在过一段漫长的智慧文明生物史。
暨乌感到非常奇怪，这里现在很明显只有黑尾一个生物，为什么会有那么大一片的宫殿群。
这些规模浩繁，做工华丽的宫殿由什么生物建造，又存在多久呢？
暨乌瞥了一眼身后的黑尾，后者像是做错了事的大狗，委屈巴巴站在不远处，臊眉耷眼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看他那副闷不吭声的锯嘴葫芦样子，暨乌就知道黑尾肯定不能回复他关于宫殿的疑惑了。
就是不知道礁石墙的另一面长什么样子。
可是暨乌才不稀罕，他盯着礁石墙边缘的一道缝隙，丛大小上来看自己似乎能钻过去。
暨乌飞快地游到缝隙旁边，雪白的小脸贴在礁石上，透过缝隙看外边的样子。
很好，黑尾没在这边加上薄膜。
只可惜暨乌没办法变成本体，不能用脸上的胡子测量洞口宽度，来判断自己能不能钻过去。
不过暨乌在心里大致比量了一下自己脑袋的大小，他似乎听姐姐说过，只要头能钻过去身子就也能钻过去。
这样想着，暨乌猫下腰，把脑袋往缝隙里面怼。
他奋力地扒着洞口的边缘，将单薄瘦窄的肩膀也一并塞进去。
马上就要出来了！
暨乌不禁有些兴奋，更卖力地扑腾起来。
前期工作一直非常顺利，就在暨乌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就被卡住了。
暨乌低头一看，自己刚才吃得太多，小肚子鼓起来，结果过不去了。
猫猫钻洞钻习惯了，即使比自己稍微小一些的缝隙也能轻松钻过去，然而人形的时候却钻不过去。
他的缩骨功不好用了qaq
差一点点都钻不过去。
暨乌快被气哭了。
他要是不吃后来黑尾给他的那些吃的，肯定就能钻过去了。
那条鱼太阴险了！
记性不好的猫猫完全忘掉是自己非要吃那么多的，要不是后来黑尾看他撑得难受不肯再给他挑刺，暨乌不知道还要吃多少东西。
暨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落得如此境地，他刚才只是想看看外边的礁石墙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暨乌心里盘算着。
他现在有两个方案。
一是等着食物消化干净，肚子瘦下来再爬出去。
二是他现在就把东西都吐出来，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第二个念头刚出现在脑海中，就马上被暨乌否决了。
笑话！他吃进去的东西哪里有吐出来的道理？
想清楚的暨乌瘫在原地，生无可恋地随波逐流。
从小到大，哥哥姐姐们就告诫暨乌：“饮食男女，欲之大也。”
他们会很严肃地教导暨乌，千万不要沉迷于美食或则美色之中，不然一定会发生可怕的后果。
喵族中能修成人形的妖怪不多，暨乌的哥哥姐姐们都是豹子老虎一类的动物，全族上下只出了暨乌这一只小猫妖。
可这只漂亮小猫却一点都没有喵族一脉相承的精明，每天靠着打滚卖萌要别人给他喂食梳毛。
吃要吃味道最好的食物，就连梳毛的人也要五官端正，温和可亲的。
真是又娇气又挑剔。
脑袋又呆呆笨笨的，一条麻袋和小鱼干就能把他骗走。
可偏生大家就吃暨乌这一套，每次猫猫软声哼唧靠在他们身边，他们就会不自觉地开始侍候这小猫祖宗，顺便凡尔赛一下这种甜蜜地“负担”。
而猫猫选谁来梳毛也成为判断颜值的一种方式。
说来也怪，暨乌在还没修成人形的时候就能辨别人类的美丑，总爱往好看的人身边凑，以至于素来调皮的二哥到现在还叫他“小色猫”，让暨乌感到非常不爽。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眼下暨乌就因为贪吃得到教训了，被卡在石缝边上动弹不得。
礁石墙外边的小鱼好奇地围着暨乌看，好像想弄清楚这条“大鱼”为什么呆在石头缝边上不动。
有几条笨鱼游到暨乌的唇边，被暨乌毫不客气地吸入嘴巴里吃掉。
哼哼…看来好奇心不止能害死猫，还能害死鱼呢。
吸了一会鱼后，暨乌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现在吃这么多，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出来啊！
这时暨乌蓦地觉得尾巴尖一凉，但又好像不是被水藻缠住的，反而像是被什么人握住的。
暨乌悚然一惊。
因为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难道是…
有人想要剪他的指甲！
相通了的暨乌开始极力挣扎。
他宣布，洗澡不是他最讨厌做的事情，剪指甲才是！
尤其是被别人压着爪子剪指甲。
残忍恶毒的人类用两根指头捏住可怜猫猫的肉垫，等指甲弹出来之后就用巨大而锋锐的指甲钳剪下去。
简直就是酷刑！
暨乌非常小的时候被一只普通人类收养，那个女孩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却在把猫猫骗到身边之后剪他的指甲。
而且女孩由于没有经验，还把猫猫连着指尖的肉皮剪掉了个边，痛得暨乌差点跳起来。
乌乌是只好猫妖，即使被逼到这份上，也没有暴起伤人，就是从此对于指甲钳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并且再也不愿意被女孩抚摸了。
好在后来暨乌被妖怪管理局找到，送回喵族，才免去了每个月剪指甲的噩梦。
到现在他看到同事钥匙串上挂的“凶器”都会吓得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数据维护局的员工们只以为猫猫是不喜欢中年的油腻大叔，却没想到是因为那些大叔总把钥匙串挂在一眼就能看到的腰带上，上面的指甲钳把暨乌吓到了才不愿意靠近他们。
黑尾才刚碰上那条纤长柔白的小腿，就遭到暨乌剧烈的反抗，险些被一尾巴抽到脸上。
他一手握住暨乌的尾巴尖，另一只手按在礁石墙上。
黑尾的力量控制非常好，只过了短短几秒钟，礁石缝隙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随后碎裂开来，完全没有伤到处于中心位置的暨乌。
暨乌顺利从石缝中逃脱，他摸摸自己软绵绵的肚子，细腻的皮肉留下被石块划伤的红痕，被一片雪色衬得愈发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幕，黑尾下意识把暨乌抬起来，想要舔舐那块伤口。
暨乌被吓了一跳，像只灵活而胆小的松鼠，沿着黑尾的肩颈爬到他的头顶。
他紧紧抱着黑尾的脖子，生怕对方把自己甩下去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精神域中的系统暗暗用它为数不多的能量把那几道痕迹治愈。
只要操作得当，主世界的能量在副本小世界中甚至能起到移山填海的作用，用来治疗划伤，可真真是“杀鸡焉用宰牛刀”的真实写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