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梦一场
两人隔着听筒，道了新年快乐之后，然后却安静得不像话，甚至都能听见对方呼吸的声音。
疯狂而又暧昧。
“你睡吧。”
“嗯。”
“等你睡着了我再挂。”
“好。”
“晚安。”
“晚安。”
陈绩声音温柔得像摇篮曲，让她觉得很安心，竟然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陈绩就听到了均匀的像婴儿一般的呼吸声。
他微微扬了扬唇角，笑容宠溺。
大年初一那天，林晚一睁眼，便马上想起了昨晚打的那一通电话。
那是他们2010年新年的第一通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直到她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了通话记录，一看时间在零点以后，才知道，这是真实发生的。
她扬起带着少女羞涩的笑，脚步轻快地起床，再次跟家人道了新年快乐。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给她发了四个鼓鼓的红包，林晚一脸幸福地接下。
大年初一，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新的一年，一定会很顺利吧，她想。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林晚期待的事情。
很快，他们就到了开学的时候，林晚再次背着沉甸甸、鼓鼓囊囊，跟她瘦弱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书包，一个人坐上了回栗城一中的26路公交车。
她不知道陈绩和周棠还在不在正辉镇，过完年也许早就回城了也不一定，而且不是太想坐他们的车一起回学校，所以开学这天，本来可以下午再去的，她上午就过去了。
栗城一中的人学生还很少，林晚收拾了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就坐在床上看书。
宿舍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大家身上都还带着过年的欢快，以及重新见面时的开兴奋。
而女孩子在一起，最爱讲的就是八卦。
林晚平常都不太在意这些，但没一会儿，陈绩的名字就自动钻进了自己的耳朵，把她的注意力从书本上拉了回去。
“听说了吗？陈绩有女朋友了！”班上最爱八卦的姑娘王雨涵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兴奋。
“你怎么知道？”听到这重磅消息，大家七嘴八舌地凑到一起。
“大年初四，我去舅舅家走亲戚，他家和陈绩家在一个小区，看到了他和周棠手挽着手出来，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很亲密，跟小情侣没什么区别。”
“是吗？不过倒也不奇怪，他们俩确实无论成绩还是家境，都般配得没得挑。”
“只可惜，名草名花有主了，不知道多少人会为此伤心欲绝。”人群中传来不少女孩子的一声哀叹。
林晚全程没有答话，心口像是被碾压一样，又疼又喘不过气。
而她拿着书的手，却不由得抓得越来越紧。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书翻开的那页，已经被她抓皱了。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了一会儿书，然后才出了宿舍。
那样子，好像那个刚刚听到的那个让她心痛到无法正常思考的八卦，跟她完全无关一样。
但她也只能撑到出了宿舍，快速跑到操场上，就开始爆发了。
从来跑八百米都累到直喘粗气的她，围着操场不知道跑了多少圈。
只是后面实在没有力气了，便瘫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
“林晚？”也不知过了多久，本来因为听到那个消息过后，脑子就无法正常思考，跑了几圈过后，整个人都是混沌的状态。
林晚后知后觉地抬头，就看到了好久不见的杨煜新，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神中带着关切。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杨煜新就笑着问道：“大白天的，又不是体育课，你跑什么步？还累成这样？”
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抽出几张，递给面前满头大汗的林晚，那巴掌大的脸因为跑步而涨得通红。
然后等她休息了一会儿，才把手里拿了很久的矿泉水给了她。
即使是这般狼狈模样，也丝毫不能掩饰她那自然不加修饰的美。
林晚强挤出一丝微笑接过，用还喘着气的音说道：“谢谢。”
隔了好一会，等她缓过来，才慢慢答了他的问题：“过年吃太多，跑跑减肥。”
“你已经很瘦了，不用减，这样就挺好。”杨煜新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害羞地说道。
跟她说话时，他常常有这个习惯性的动作。
杨煜新算得上是林晚为数不多的关系不错的男同学，见她没答话，杨煜新也自然地坐到了椅子上。
只是两人之间，隔得很远。
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杨煜新话也不多，林晚在四班的时候，大家公认他是四班的班草，但整个人一直很低调，性格跟他长相完全不符，脸长得阳光俊朗，但实际上性格比较内向，甚至有的时候，还因为不善言辞，显得有点憨憨的，不太主动跟女孩子说话。
而林晚，是个例外。
她擦完脸上的汗，拿出手机，看了时间，已经快到12点。
但她一点也不饿。
她按息了屏幕，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很狼狈，便对着屏幕理了理头发。
“你终于买手机啦？”一旁的杨煜新问道，声音提高了一点点，像是带着惊喜还有不可思议。
林晚冲她笑笑：“嗯。再不买，大家都该笑我落伍了。”
杨煜新很快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那，存个电话吧？”
林晚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杨煜新拨了一个过去，两人互相存了号码。
坐了一会儿，杨煜新站起身来，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一般吗，眼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到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林晚本能地拒绝：“不了，我不饿。”
不料杨煜新却是难得的坚持：“走吧，本来就瘦，饿坏了身体可不好。”
他顿了顿，见林晚还是没有要去的意思，想了想继续说道：“马上开学了，课程越来越紧，要是生病了，还得耽误学习，划不来。”
他太了解林晚了，知道她最在意什么。
虽然他一向话不太多，基本上从来只做、不说，但他心里其实很明白。
眼前他放在心里珍藏很久的女孩，今天不太开心。
林晚像是被戳中了命脉一般，侧头冲他笑笑：“那好吧，你这话很有说服力。”
虽然或许陈绩是她永远也够不到的人，但她，还是想成为，将来的某一天，能和他相提并论，平起平坐的人。
即使不是为了他，为了家人，为了自己，好好学□□没有错。
她重新整理好情绪，站起来和杨煜新并肩穿过学校的操场，到了学校后街的一家餐馆，随便点了点菜。
坐下她才想起来，那好像是她和男孩子单独吃的第一顿饭，以前在学校基本都是跟任希雯一起的。
而面前这个男孩子，不是陈绩。
倒也好在不是陈绩，不然她恐怕得数着米粒吃，像个古代的淑女一样。
因为在他面前，她总是忍不住变得不像自己。
但对面是杨煜新，她就很自在。
两人算是老朋友，两人吃得很轻松愉快。
杨煜新平常话不多，今天却一直跟她讲着些他过年的时候，以及以前的一些搞笑的事情，林晚笑得很开心。
平常看不出来，今天林晚才发现，杨煜新原来表面上看着有些木，其实还挺可爱的。
而且，他还出乎意料地细心和绅士，在她坐下之前帮她用纸巾擦干净椅子还有她坐的那边桌面，帮她拆塑封好的碗筷，拿纸巾，盛饭，甚至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就是单纯的凑巧而已。
两人吃完饭，便道了别。
走了几步，林晚忽然听到杨煜新在身后叫住她。
她应着转过头，眼里带着一丝笑意还有些许诧异，披肩的长发随着她这个转身的动作自然地飞扬，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干净而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初恋的样子，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女孩的样子，他想。
杨煜新有些看呆了，她不知道，那一瞬间，永远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怎么了？”林晚见他没说话，问道。
“哦，没事，就是想告诉你，新的学期，除了好好学习，也要记得注意身体。”杨煜新笑着说道。
林晚听到从来话不多的杨煜新，忽然说这样暖心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好了知道啦。”林晚说着，跟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然后将手放在衣服袋里，大步回了宿舍。
杨煜新一直等到看着林晚进了宿舍过后，才转身离开。
他其实不是住校生，就住在栗城市里的家，不用来这么早。
但一个寒假没有见到她了，他想来碰碰运气。
他了解林晚，以她那能吃苦，恨不得把时间全部用在学习上的努力劲儿，肯定上午就会提前来学校。
在围着学校走了第三圈过后，果然在操场上发现了她。
其实她刚跑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但他没有上去说话。
他知道，她可能有些不太开心。
因为他见过她体育课上跑八百米都脸色发白，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所以他就买好了水，提前把它放在衣服里，用自己的体温温好，默默在远处看着，等她跑完，再上前给她。
下午，林晚等教室门开了过后，就提前进去了。
教室里人不多，比宿舍更适合学习。
到了晚上6点快上晚自习的时候，陈绩和周棠才一起进来。
同学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而周棠，脸上是有些得意又有些甜蜜的笑。
和以前好像确实不太一样。
她走到座位上，跟林晚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热情到仿佛是在跟她宣誓主权和炫耀胜利的姿态一样。
陈绩跟在她的后面，比她晚一点坐到座位上。
他只看着林晚点头微笑了一下。
就跟他从前一样。
那一瞬间，林晚仿佛觉得，那个送她回家，跟她发短信，等着她睡着了才挂电话的他，和眼前的不是同一个人。
甚至，是不是，这一切，其实真的就只是林晚的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