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陛下:看看黑丝?
祭祀神殿内静得可怕,唯有晚风在宫殿内游走,吹起石砖缝隙里的尘埃。
“我明白了。如您所言,爱情的力量,足以改变一个人。”
拜伦神父感慨说道:“但是,真的能成功么?”
奥菲莉娅凝视着宫殿外的夜色,淡淡说道:“多年前,我的老师还活着的时候,就曾经与布伦塔尼亚帝国的那位魔术师,有过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
拜伦神父一愣,在远古祭祀部的历史上,确实有过这件事。
上一任的光之大祭司,在五十七年前寿终正寝,将一身强大的光明力量,留给连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学生,也就是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
那位光之大祭司在光明神国的历史上,也算是活得比较久的。
奥菲莉娅大人被她压着,当了接近二百年的光之祭祀,才终于熬到她死去。
最后才顺利接任了光之大祭司的位置。
据说,奥菲莉娅大人的老师之所以会活那么久,是为了等一个人。
结果到最后也没能等到。
“届时我会亲自出手,安排这一切。”
奥菲莉娅起身,款款走向了黑暗的深处,白色的祭祀服轻轻飘摇:“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那场好戏了。让娜·莱格利斯,号称光明神国百年来第一天才,也是最出众的冰山美人,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骄傲如她,陷入爱情的时候,又会是怎样呢?”
想想就很有趣。
“奥菲莉娅大人。”
拜伦神父忍不住问道:“只是,虚假的爱情,真的能靠得住么?”
“虚假?虚假是什么?真实又是什么?就算他们深处的环境,是我们亲手编织的蛛网,但他们深陷其中所产生的感情,却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奥菲莉娅脚步微顿,轻笑道:“人的一生里有无限的可能性,我只是要把其中的那一种无限放大。更何况,我看得出来,让娜原本就对我那位继承人,有一丝好感。”
拜伦神父明白了:“可是如果被艾希礼大裁决长发现了呢?”
“她虽然很强大,但活不长了。”
奥菲莉娅毫无感情说道:“这是年轻的优势。”
拜伦神父深吸一口气,恭敬说道:“明白了,奥菲莉娅大人,我会去安排的。关于卡赞大教司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么?就让他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去?刚刚我们观测到,这群人诬陷瓦勒里乌斯大人不成,已经把目标转向了别人。”
奥菲莉娅:“嗯?”
“安娜。”
拜伦神父说道:“我们怀疑,他们要对安娜动手。”
奥菲莉娅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呵了一声。
“无需插手,让他自己来吧。救和不救,又或者怎么救,都是他的事情。”
她停顿了一下:“这也是对他的考验,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他的内心。光明,被这群人污染了太久了,是时候需要一位新的大祭司,来还给光明原本的样子了。”
这位半神的美眸里亮起纯净的圣光,圣洁尊贵。
“这原本,就是我们远古祭祀部的使命。”
这时,一只信鸽鼓荡着双翼,飞进了祭祀神殿里。
拜伦神父接过信鸽,取下绑腿上的信封。
这只鸽子化作无数的光屑消散。
“奥菲莉娅大人,是教皇陛下的旨意。”
拜伦神父说道。
奥菲莉娅头也不回,淡淡问道:“他又想做什么?”
拜伦神父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教皇陛下的意思是,既然瓦勒里乌斯大人的身份已经验证,是毫无争议的光之信徒。那么,鉴于他在布伦塔尼亚帝国的特殊地位,需要整个光明神国对他的身份保密。以便于,他继续作为帝国官员,潜伏在布伦塔尼亚。”
他顿了顿:“弥赛亚圣教,需要他在布伦塔尼亚帝国当一个眼睛,为期三年。”
有那么一瞬间,奥菲莉娅的眼神变得森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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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晚上十点半。
李锡尼捂着嘴唇,匆匆赶回了属于他的那个,不起眼的教堂。
陛下跟他约定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还有整整一个半小时,他必须利用好这段时间,赶紧挺过世界树的暴动,否则的话可就彻底暴露了。
此时此刻,他以灰雾之力,掩盖眼瞳里倾泻而出的黄金烈光,脚步都有点踉跄。
如果非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你肚子痛想要找个厕所解决一下。
嗯,比那个还要急十万倍。
“瓦勒里乌斯大人!”
安娜蹲在教堂门口的石阶上,见到他过来,惊喜地起身:“您终于回来了。”
她连忙推开教堂的门,接引少年进了静室。
“我怕您没有吃饭,所以给您准备好了晚餐,泡好了咖啡和牛奶,您要喝什么?还是说您要准备洗澡?热水我已经烧好了呢,还给您准备了干净的,可以换洗的衣服。阁楼卧室里的被褥是刚晒过的。您放心,很干净。”安娜热情说道。
李锡尼看了一眼那些还温热的饭菜,问道:“什么时候做好的?”
安娜老老实实回答:“三个小时以前。”
李锡尼又问道:“然后你每隔一段时间回来用魔法加热一次?”
安娜生怕他不开心了,卑微说道:“如果您嫌弃的话,我可以去重新做。”
李锡尼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又问道:“你今天回到现实了么?”
“啊?”
安娜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些拘谨说道:“没有。”
李锡尼瞥了她一眼,问道:“为什么不回去?我不是每天给了你八个小时的时间么?还是说,你家里人已经完全不需要你的照顾和陪伴了?”
安娜似乎害怕他会取消自己返回现实的权力,急忙摇头说道:“没有,爸爸和弟弟还需要照顾,我也想去每天探望妈妈。但是,虽然家人很重要,但是瓦勒里乌斯先生更重要。我有幸成为了您的光之侍者,那么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侍奉您的。”
李锡尼沉默了,看着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没由来想到了家里的小老婆。
当初,诺伦第一次跟着他回家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拘谨,忐忑。
生怕被抛弃。
“不,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你活着不是为了侍奉我的。”
李锡尼坐在静室的长椅上,凝视着这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说道:“你是为了你自己而活着,为了你的家人而活着。相比起我,他们更重要。”
他无声地笑了笑:“好了,虽然我已经饱了,但是你做的晚餐我会吃掉的。”
安娜一愣。
“回去吧。”
李锡尼轻声说道。
“不需要我给您铺床了吗?”
安娜睁大眼睛问道:“不需要我给您侍寝吗?”李锡尼摇了摇头:“我说过,去陪家人。”
安娜偷偷打量着这个好看的少年,用力点头,双手合十。
“那,瓦勒里乌斯大人,睡前要记得喝牛奶哦。”
她轻声说道。
李锡尼愕然不已,也笑了。
下一刻,安娜化作无数的光屑,消失在了原地。
当她消失在原地的一瞬间。
“噗。”
李锡尼终于忍不住,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整个人剧烈的痉挛起来。
椅子被他打翻了,人也蜷缩着翻滚在地上。
他的眼瞳不知何时,已经被烧灼到只剩下两个漆黑的血洞,冒着浓烟。
恐怖的眼洞里,翻涌着金色的潮汐。
“呼……啊啊啊啊啊!”
李锡尼强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上了阁楼,用尽最后一丝清醒和力气,反锁了门。
他贴着门无声的滑落,躯壳亮起了灼热的光和热,仿佛四分五裂一般。
少年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狰狞,青筋毕露。
世界树,终于暴动了!
如果只是肉体上的疼痛,那么他还不至于这样。
最关键的是,来自意识深处的毁灭轰响,仿佛苍穹崩溃坍塌,大地破碎沉没,恐怖的雷鸣轰鸣不绝,一瞬间就让他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痛不欲生。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天雷在你的脑子里直接炸开是什么感觉。
李锡尼觉得自己承受的,比这个还要强烈十万倍。
有那么一个瞬间,灰雾无声无息的弥漫开来,笼罩了蜷缩成一团的少年。
冥冥之中,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无声咆哮。
以及痛苦的,剧烈的翻滚和敲打声。
仿佛被困在牢笼里备受折磨的野兽。
寂静的窗外。
黑暗笼罩的天台上,有人默默凝视着这一切,无声地流泪。
“笨蛋。”
葳尔蒂亚娜轻声说道。
少年回到教堂的时候,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没想到,安娜居然还在门口等着,这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时间原本就来不及了,可这少年依旧硬挺着难以想象的剧痛,保持着镇定。
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跟那个女孩谈心。
肯定她的付出。
尊重她的人格。
甚至还耐心的劝她去陪陪家人。
这一切,都是来自这个少年内心深处的温柔。
那个叫安娜的女孩是那么的弱小卑微,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在承受着如此剧烈的疼痛时,大概都会选择无视她的存在,直接把她给赶走。
包括葳尔蒂亚娜,或许也会这么做。
但是,李锡尼没有。
或许如果可以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不会去伤害任何人。
而这个残酷的世界,却让他不得不全副武装,身披铠甲,手握刀剑。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暴露出原本的样子。
葳尔蒂亚娜不知道还有谁见过他这幅模样。
诺伦见过么?
寒冷的夜风呼啸而来,吹拂着她金色的长发,宛若黄金的阳光般流淌。
按理来说,李锡尼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惧疼痛的人。
因为他是瓦勒里乌斯家族的血脉。
从小就被关押在实验室里,接受了无数惨无人道的试验。
可这不代表,他就该理所当然的去承受一切。
葳尔蒂亚娜取出了胸前那枚破碎的心脏吊坠,想象着那个少年为了她和这个国家,在无人问津的地下遗迹里,硬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脏,足有一百次。
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而现在,他又为了自己,独自一人承受世界树在体内暴动的痛苦。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瓦勒里乌斯·李锡尼。”
葳尔蒂亚娜抬起暗金色的美眸,金色的眼泪无声的滑落,娇躯微颤。
静谧的夜色里,她隐约听到了少年的呢喃声。
“陛下,陛下,陛下……”
葳尔蒂亚娜咬着下唇,听着他若有若无的,痛苦至极的呼唤声,心如刀绞。
此刻,李锡尼大概已经痛到几乎昏厥了,只能靠着潜意识,默念着她的名字。
借此支撑着自身的意志,不至于彻底崩溃。
葳尔蒂亚娜多么想立刻赶到他的身边抱抱他,用自己的温暖和温柔,去治愈他。
然而就在下一刻。
“诺伦。”
“奥古罗拉。”
“伊蕾娜……”
葳尔蒂亚娜忍不住冷哼一声。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又陷入了沉默,白皙精致的脸颊上,那滴金色的眼泪被风吹走。
倒映出她泛着一丝凄楚的绝美容颜。
良久过后,她取出了传讯镜,轻声说道。
“奥古罗拉么?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她顿了顿:“我想要你的那个,可以替别人分担痛苦的魔法,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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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了多久,李锡尼从昏厥里醒来,有种恍若隔世的疏离感。
他躺在松软的大床上,鼻间萦绕的是清新淡雅的香气,千丝万缕的,有些诱人。
一缕金色的长发垂落到他的脸颊上,很痒。
“陛下?”
少年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想起身。
然而身体的撕裂感,还有来自灵魂深处的虚脱,让他根本无力起身。
“你醒了,我的小少爷。”
葳尔蒂亚娜坐在床边,尽情的舒展着浮凸有致的曼妙身材,那个碍事的兜帽早已经被她摘掉了,美到惊心动魄的绝色容颜,浮现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李锡尼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嘶哑问道:“现在几点了?”
“凌晨一点。”
葳尔蒂亚娜淡淡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趴在床上,睡着了。”
李锡尼哦了一声,放下心了。
还好,愚蠢的陛下,还是没有发现。
“渴不渴?饿不饿?”
葳尔蒂亚娜瞥了他一眼,有意无意问道。
李锡尼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了,没力气,身心俱疲……”
世界树的暴动,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种痛苦,比他之前无数次死亡加起来,还要难熬一些。
就这么不到两个小时,就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葳尔蒂亚娜呵了一声,有意无意说道:“那,看看黑丝?”
李锡尼一愣:“我哪来的黑丝?”
葳尔蒂亚娜以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他,呵气如兰:“我是说,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