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谁说站在光里才算英雄?
李锡尼放下手里的木槌，猛地抬头望向远方的白银城堡。
那是王宫的方向。
伴随着冥冥之中回荡的愤怒咆哮在耳边逐渐消弭，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能够感受到心跳的剧烈搏动，以及强烈的心悸感。
“真奇怪。”
他低声呢喃。
“少爷，你怎么了？”
诺伦凑过头来，冰雪般的精致的侧脸，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一缕额发在她的眼前晃晃悠悠的，很可爱。
“没什么，除臭香水都已经卖完了吧？咱们去拜访一下老校长。”李锡尼摸出一叠支票，每一张上面都写着至少上万的金额，区区几十瓶制作成本不超过一顿饭钱的香水，总销售额已经超过了二十万金币。
只要到商会去兑换，就能够换出等量的现金。
在这个世界里，黄金的性质依旧足够稳定，并且用处极为广泛，而且金矿含量巨大，远远超过了前世所在的地球。
当然，金币也不是唯一的硬通货币。
还有像黑晶钻，以及高级的魔法资源等等。
“哦。”
诺伦乖巧点头，准备收摊。
那些没有买到除臭香水的人，顿时发出了哀嚎声，仿佛人生崩塌了。
“同学们不要急，这只是第一次学院拍卖会，如果这次没买到的话，还有下次嘛！虽然因为原材料稀缺，下次可能只会减产到十瓶，你们可以多准备点资金，到时候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李锡尼微笑说道。
那群贵族少爷和小姐们：“……”
这时，人群外忽然有一道身影快步走过来。
那是一个衣着朴素的金发少年，看起来似乎是近战系的，校服都已经很久了，背后背着一柄铁剑，满脸激动和兴奋。
而他的胸前，则有一个星空的徽章。
李锡尼还记得，那是当初小团队一起到冒险家协会里注册的。
星空之翼冒险团。
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了，居然还能再见到这个标志。
“大……”
夏尔刚想喊他，迎面就被一个矮胖的身影给挡住了。
“嘘，夏尔先生，老板吩咐过了，他在学院里树敌太多，如果跟你过于亲近，你可能会遭到针对，所以在表面上，不方便跟你太热络。但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统辖局。”迪蒙压低声音说道。
夏尔一愣，转而望向人群里的银发少年。
李锡尼朝他露出了一抹隐晦的笑容。
啊，就是这种感觉！
夏尔久违的感受到了，过去一切都不用自己动脑子，凡事由大哥来解决的安全感，而且这次他们背靠统辖局这个庞然大物。
那可是统辖局啊。
夏尔本来就很羡慕那些黑衣探员们，尤其是当他们配备了热武器以后，风来吹动他们的黑色长风衣，露出腰间的枪袋。
简直帅爆了！
更何况，那些枪械还是大哥亲自研发的炼金道具。
夏尔最近在学院里走路，腰板都是笔直的。
“这笔钱你拿着，听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奶奶，以及两个妹妹，回去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至于星空之翼冒险团，你也不必再去招募新成员了，老板和诺伦小姐随时都可以回归。”迪蒙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张支票。
夏尔听到这句话差点就哭了，眼眶发红，抿紧嘴唇。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为了坚守星空之翼冒险团，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受过多少人的嘲讽和白眼，不断的试图招募成员。
结果那些人加入后，享受了冒险团的福利，又会光速退队。
如今李锡尼大哥和诺伦小姐回来了，他终于熬出头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却推回了那张支票，认真说道：“这是大哥辛辛苦苦赚的钱，我不能收。我自己的困难自己会解决，我能走上术士这条路，全都是靠大哥的帮忙，我不能再继续拖累他了。”
迪蒙眼角一抽，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愣头青啊。
你是从哪里看到他辛辛苦苦的啊！
不过这也无所谓。
统辖局就没有收拾不了的人，有的是办法塞钱。
“您是李锡尼大哥的部下吧？如果大哥不方便跟我太热络，那就请你转告大哥，伊蕾娜那个女人已经彻底叛变了，那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坏女人，每天都在跟那几个首席，密谋对付大哥！”夏尔严肃说道。
迪蒙露出恍然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
夏尔点点头，然后挺直了腰板，转身离去。
李锡尼等他走了以后，才凑过去问道：“他说啥了？”
“没啥，就是个愣头青啊。”
迪蒙吐槽道：“不过他倒是提醒您，伊蕾娜小姐是个坏女人。”
李锡尼一愣，然后乐了。
他转身望向远处，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学院的几大主席。
那个熟悉的白发身影，就在人群的最中间。
伊蕾娜不知道怎么了，自始至终板着一张脸，眼神很是阴沉。
那双裹着黑丝的腿一直在抖动，皮鞋狠狠踩着地面。
不知道谁招惹她了。
至于其他几位首席，就完全不认识了。
李锡尼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带着统辖局的部下，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那个长得不咋地的女的，名字叫做卡洛琳·罗塔，牧师系的首席，教廷背景。精神系的首席，是那个皮肤很苍白的青年，摩罗·班森。近战系的首席，就是那个身材很魁梧的女人，戴安娜·希尔顿。”迪蒙介绍道。
不得不说，这胖子真的非常会来事。
相比于琥珀，更适合扮演一个秘书的角色。
相比之下，琥珀就只能握着铁剑，冷着脸四处顾盼。
谁要是招惹了老板，就一剑捅过去。
“嗯，知道了。”
李锡尼微微颔首。
学生会的几位主席见到他走过来，纷纷如临大敌，神情凝重。
主要是，李锡尼的臭气弹实在是太恐怖了。
谁都不想沾上那玩意，跟特么在马桶里熟成过一样。
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你来做什么？”
伊蕾娜望向他的眼神里，藏着几分幽怨。
语气却依旧冷淡，带着刻意的疏离和冷漠。
李锡尼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呵，贱人！”
诸位首席勃然大怒。
戴安娜握紧了拳头，骨骼噼啪作响。
如果不是李锡尼背后有统辖局军官的保护，他们可能会直接动手。
然而，伊蕾娜本人却不为所动，眼神里甚至闪过一丝嗔意。
“嗯，我就是贱人啊。”
她微笑说道：“李锡尼同学似乎对我很有意见呢。”
李锡尼挑起眉毛，虽然明知道她是在配合自己，可这也太烧了。
“……”
诺伦把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一幕看在眼里。
她是知道真相的。
李锡尼和伊蕾娜早已经修复了关系。
所以，这是在玩情啊趣？
诺伦鼓起腮，有些不开心。
这时，有人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声音优雅温和：“李锡尼同学，诺伦同学。院长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很久了，你们两个也玩够了吧？”
首席们吃了一惊：“佐尔曼先生？”
佐尔曼先生，是院长的贴身保镖兼秘书，半只脚迈入六阶的实力。
平日里在院长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一次，他却破例了。
而且，还是专程为了邀请李锡尼和诺伦！
这一刻，首席们忽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院长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单独接见过任何学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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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雅的办公室内，燃烧着袅袅的熏香。
熏香的烟雾，朦胧了画板上的油画，以及画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的背影，黑色的大氅在风中燃烧起来，身旁的宅邸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头顶上空是猩红的血月，被乌云所遮掩，空中下着血雨。李锡尼刚走进校长办公室，发现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画室。
许多画板被黑色的幕布蒙着。
只有这一幅画是直接暴露在视线里的。
因为画面极具冲击力，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被震撼到了。
画中的背影，让他感到似乎有些眼熟。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恶魔》，我的手笔。”
堆砌着大量文件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他满脸的老人斑，皱纹深刻如年轮，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满脸得意。
李锡尼迟疑了一下：“这是？”
老人笑道：“平时一口一个老师的喊着，这就不认识了？这就是你的前辈，第一代的守夜人。这是他上位后的第一战，当初在帝国的边境，有一个小国家玩宗教政变，信仰的神明确是一个邪神。”
他抽着烟，说道：“那群人当初搞得帝国很头痛，于是在上一任皇帝的命令下，你的老师出动了，把他们给灭国了。”
李锡尼眼角一抽：“灭国……”
“嗯，那个国家所有的术士都被他杀了，可不就是灭国了么？”
老人说道：“只有一些普通人活了下来，后来归入了帝国的版图。”
李锡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当初我以为，他的战绩已经足够彪悍了，毕竟他当年也是一位有希望问鼎八阶的半神。结果万万没想到，你这个二代目，青出于蓝。”
老人起身，走到另一个被幕布蒙着的画板旁边。
扯开了画布。
李锡尼扭头望去，这次是一副崭新的画。
漆黑的大氅悬浮在半空中，仿佛拥抱天空和大地。
无尽的光芒亮起。
下方是跪拜的众生。
“《神怒之日》，虽然我没在边境战场，但凭借着想象，给你也画了一副，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水平？”老人笑呵呵说道。
李锡尼不得不赞叹：“虽然我是外行人，但也能看出您的功力。”
诺伦对之前的那副名叫恶魔的油画毫无兴趣。
只是对着这幅名叫神怒之日的画像盯着细看，表情认真。
“当然了，我觉得你真正感兴趣的，应该是这幅。”
老人夹着烟，又扯开了第三幅画上的幕布。
这幅画的画风，跟前两幅都不一样。
无数人被铁剑和长矛，钉死在无尽的黑暗里，血流成河。
黑色的苍穹之上，巨大的钢铁恶魔面具，冷漠地俯瞰着他们。
他的眼睛，是血红的。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猩红之夜》。”
老人吐出一口烟雾，叹息说道：“对，就是你最关心的两件事之一。我想昨天晚上，你或许已经见到那群人了。”
“嗯，是的。”
李锡尼沉默了片刻，然后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办公桌上。
老人瞥了一眼这封信，幽幽说道：“看来你确实有很多的疑惑，但你不妨再看一幅画，或许你会更加的困惑，震惊。”
他走到第四个画板面前，扯开幕布。
李锡尼眼瞳骤然收缩。
这一次，诺伦都吃了一惊，睁大眼睛。
因为画里的冰天雪地，是如此的熟悉。
燃烧着烈火的宅邸，雪地里有个女人倒在地上，表情凝固。
远处的风雪里，小男孩和小女孩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永恒》。”
老人顿了顿：“是的，瓦勒里乌斯·李锡尼，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小人物。从你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那一刻起，当你的银发和黑瞳暴露以后，我们就一直在关注着你。因为，你有可能是……湮灭眷族的王。”
死寂。
李锡尼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停滞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爷？”
诺伦察觉到他的异常，悄悄地牵住了他的尾指，轻轻摇晃。
“至于你关心的另一件事，弗洛丝蒂安家族的覆灭。我只能说，如果按照原来的剧本，流淌着那个血脉的家族成员，应该一个都不会剩下的。”
老人平静说道：“否则的话，诺伦同学有什么理由活到现在呢？”
是啊。
这也是李锡尼一直困惑和警惕的原因。
凶手屠杀了弗洛丝蒂安全族。
却只留下了一个小女孩。
诺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除了天赋好，长得漂亮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像是陛下，肩负着镇压世界树的使命。
也不是他，本体是魔王。
“一切都是因为你，瓦勒里乌斯·李锡尼。”
老人说道：“认真看。”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杯水，泼在了油画上。
颜料溶解了。
冰天雪地的黑暗也融化了，显露出了无数宛若幽魂般的身影。
他们就站在黑暗里，如恶鬼般凝视着紧紧拥抱的少年和少女。
“陛下始终觉得亏欠你们，原因就在这里，因为你们自始至终，都活在一些人的监视之下，而我们想看看他们到底都想做什么。而我们，其实也不太确定你到底什么东西。孩子，这是我们的过错，让你们受了很多的苦。”
老人继续说道：“当然，这里的我们主要是指你的老师，盖乌斯·弗洛丝蒂安。嗯，按照辈分，他是诺伦的外公。”
轰！
晴天霹雳。
诺伦彻底愣住了。
李锡尼也被炸得头皮发麻，
“自从陛下得知了你的真实身份以后，她就几乎崩溃了。你可以理解为心疼，也可以理解为亏欠，总之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老人指着窗外，微笑说道：“你看，她来补偿你了。”
李锡尼眼瞳一颤，忽然看到了苍穹之上亮起的无尽光明。
那是一轮，炽烈的太阳！
照耀大地。
王都里的人们，感受到来自苍穹之上的炽烈阳光，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或娱乐，从家里或酒馆里走出来，仰望天空。
万民的敬仰下，一道通天彻地的绝美虚影，悬浮在天地间。
“朕的子民们，抬起头来！”
女帝威严的声音，响彻万里：“直视你们的皇帝！”
那一瞬间，李锡尼听到了万民的欢呼声。
“要来了吗？要来了吗？真的要来了吗？”
十一个月了，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激动。
陛下终于打算按照他信里说的那样做了嘛！
让他这个死人，背负一切的罪名。
成为陛下的垫脚石，从此埋葬在黑暗里。
背负千古骂名！
“大的要来了！”
李锡尼望着窗外，仰视着那道金色的虚影，兴奋到浑身痉挛，并露出丧心病狂的笑容。
好样的陛下，不愧是我的大老婆。
给我冲！
“从这一刻起，布伦塔尼亚帝国的命运，将迎来转折！因为，逝去的英灵，理当被每个人铭记。负重前行者的名字，也从不该被忘记！公理与正义，应为真正的英雄存留！以血与火铸就的无上荣光，将照耀到每个子民的心间！”
“今日，朕将揭露诺亚平原之战的所有真相，将事实，公之于众。”
“朕的子民们理当知晓，正义也会蒙尘，英雄也未必总是光芒万丈。”
“但到了那清算之日，当断手的理当断手，当断脚的理当断脚，真正的英雄将重新站在世人的面前，由你们亲自……为他戴上冠冕！”
那一瞬间，万民欢呼。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不过，陛下的一番慷慨陈词，却点燃了人民心中的热血。
女帝威严冷漠的声音，宛若神灵般回荡：“朕宣布，第二代守夜人·枭，将作为战争英雄进入布伦塔尼亚英灵殿，此后受万世供奉！与此同时，朕将授予其天命勋章，并赐予……公爵爵位！”
李锡尼的笑容瞬间冻裂！
“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