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人一直这么勇的吗
公共盥洗室内流窜着阴冷的风。
李锡尼踏入了地下室，这里早已经被守夜人的侍从们拆除重建，只剩下一座白骨铸就而成的祭坛，殷红的鲜血流淌在炼金矩阵的繁复纹路里，供奉着一颗颗漆黑的晶体，那是大量的死者怨气淬炼而成的结晶。
外围是堆砌着晶莹的魔法矿石，火焰般的水银恣意弥漫，还有无色无味的天空之息，以及一颗鲜红色的，血蜘蛛的心脏。
“终于可以开始了，真实贤者。”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李锡尼早就受够了憨批百目邪神的死板。
神特么每次都是二分之一的生命，一点儿用都没有。
因此他对这位新的邪神还是非常期待的。
说不能让他当场毕业，然后解封满级账号，化身推土机。
“许愿，千万别像百目那样拉跨！”
李锡尼掏出一枚人鱼歌姬的鳞片，然后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整活！”
鲜血滴落在祭坛上，骤然蒸发。
无尽的灰雾凭空席卷而来，仿佛汹涌的海潮般，急不可耐的淹没了他。
李锡尼置身于茫茫灰雾里，好像坠入了不可名状的深渊里，耳边尽是无数幽魂般的窃窃私语声，像是数不清的魂灵在欢迎着他的到来。
当雾气散尽，他再次来到了灰雾之上。
只见无数恐怖深邃的裂隙，在灰雾里睁开，无情无识。
与此同时，一道宛若殉难者般的，仿佛披着祭祀袍的诡异虚影，无声地悬浮在虚空中，看起来仿佛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
百目邪神与真实贤者相顾无言，带着四分迷茫和三分困惑还有两分愕然，以及最后的一分呆滞，就这么默默地的对视着。
可能连邪神们都想不到，祂们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哈哈，想不到吧！
爷这次是双啊飞！
李锡尼对自己的杰作非常自豪，一次性召唤两位邪神。
这可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百目邪神凝视着这个凡人，饶是以祂的智慧也无法理解，这货为什么每次被收走二分之一的生命还死不掉，还能一次性点两个。
“凡人，你想知道什么？”
邪神总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无尽的时间轮回里。
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对话，反复经历！
好在这次终于有所不同了，旁边还有一个真实贤者！
“你先等会，我只是来找你当翻译的。”
李锡尼示意祂先自己待会儿：“毕竟这黑暗炼金术，我也搞不明白，如果待会儿有什么我搞不懂的地方，你帮忙解释一下。”
百目邪神：“……”
李锡尼转而望向灰雾里的那道虚影，带着几分兴奋说道：“您这边怎么说？咱们是走流程呢，还是直接拿走我的命？”
真实贤者向他投来了沉默地一瞥。
然而忽然间，灰雾之上的世界动荡起来，雾气翻涌席卷。
似乎还有什么人，在撬动灰雾之上的力量。
不对。
不是在撬动灰雾的力量。
只见真实贤者转身凝视着灰雾，似乎在人类的世界里，还有另一个人在祈求着祂的降临，只是因为祂身处灰雾之中，因此才传达到了这里。
“至高无上的贤者啊，我愿奉献我一半的灵魂，向您祈求。”
“我愿以我毕生骨血和精魄祝福他，为他开启灵窍，唤醒神秘。”
“愿世界的所有不公都离他远去，请让我永远的守护他……”
少女虔诚的祈祷声，回荡在灰雾之中。
李锡尼愕然不已。
因为这个声音，他太过熟悉了。
那是曾经在王都的同伴，多年前的四个人发誓要永不分离，要共同组建一支冒险家团队，成为最亲密无间的伙伴，抵达世界的尽头。
然而这个美好的愿望，在他没有检测出魔法天赋以后，就破碎了。
自那以后，诺伦依然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芙兰却有了新的志向，想要成为圣光骑士团的一员。
而伊蕾娜，也成功被圣三一学院邀请。
当李锡尼离开王都的那一天，其实他也没有想太多，毕竟人各有志。
小时候的感情，不代表长大以后还有分量。
芙兰和伊蕾娜倘若能有更好的人生，那么他就应该祝福她们。
只是以后各走各的路，再也没有关系了而已。李锡尼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还能听到那女孩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伊蕾娜不是已经考入圣三一学院，甚至当了学生主席么？她为什么会像邪神祷告？她哪来的黑魔法？”
李锡尼不知道这姑娘遇到了什么事，思绪宛若狂风暴雨。
灰雾动荡起来。隐约能看到在遥远的远方，白发的少女跪坐在炼金矩阵里，虔诚祷告。
“纵然身处牢笼，我也想换一种方式陪伴他……”
伊蕾娜低声说道。
“深处牢笼？”
李锡尼听到这句话以后，眼神震动了一下。
就在那么一瞬间，真实贤者似乎有了反应，凝视少女。
独属于祂的磅礴力量，扩散开来！
李锡尼面色剧变，虽然他还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一旦邪神真的赐下了神迹，那么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给我住手！”
他路见不平一声吼：“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先来的！”
真实贤者居然顿了一下。
“邪神不都是有原则的吗？在我的召唤仪式里，您却在帮别人完成愿望，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我了？咱们这笔交易还能不能做了？”
李锡尼义正严词，强行逼宫说道：“今天她和我，您只能选一个！”
灰雾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真实贤者似乎真的开始思考，到底是哪一笔买卖更加划算。
但结果很明显，眼前这个少年的灵魂极度邪恶且强大，非常诱人。
否则的话，祂就不会犹豫了。
什么叫优质客户的牌面啊！
片刻后，真实贤者终于移开了落在少女身上的视线，重新望向少年。
李锡尼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其实刚才他自己都拿不准，邪神到底会怎么做。
如果交易真的完成，伊蕾娜这个凡人，可能当场就要暴毙。
真是不知道她这是发了什么疯。
“既然如此，吾将赐予你黑暗炼金术的力量，凡人。”
真实贤者发出沙哑的呢喃声：“如其在上，如其在下，如其在内，如其在外，如此可得万物之始，成就太一之奇迹！”
轰的一声，炼金术的奇迹就诞生了。
李锡尼的右手掌心传来了烧灼般的剧痛，释放出浓郁的黑色光芒。
只见一道漆黑如墨，繁复古奥的炼金矩阵，从他的掌心显现出来。
仿佛烈火烧灼过后的焦痕！
“作为代价，你每次使用黑暗炼金术，都会消耗你的寿命。”
真实贤者的声音宛若末日的丧钟，回荡在灰雾之上。
“——当你死后，吾会永远奴役你的灵魂！”
李锡尼：“……”
少年当场黑人问号脸。
就，说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这一刻的心情。
你们邪神不都应该贪婪无序的嘛，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憨批啊！
你倒是帮我解封一下账号啊！
这特么，到底算谁嫖了谁？
李锡尼终于有点崩溃了，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哲学！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掌，隐约传来异样的烧灼感。
仿佛生命力焚烧。
但是这燃烧的速度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啊！
这真的不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吗？
然而，真实贤者根本不给任何机会，隐于灰雾之中，宛若潮水般散去。
连带着雾气里浮现出的白发少女，也渐渐如水中倒影般模糊。
“……”
最后的一瞬间，李锡尼再一次感到了绝望又无助的心情，他只能转头望向雾气里模糊的少女身影，无声地发出叹息。
·
轰！
仿佛银瓶乍破，那是炼金矩阵破碎的声音。
伊蕾娜一阵恍惚，感觉到灰雾正在飞速里的离自己远去。
不对，是她在被排斥出去！
“怎么会这样？炼金矩阵有哪里不对？怎么会失败？”
伊蕾娜情急之下，急得再次哭了出来。
然而就在那么一瞬间，灰雾里似乎有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一闪而逝。
伴随着宛若幻觉般的，没好气的训斥。
“——喂，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