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暴降临之日(下)
卡尔在密林中疾行，并按照娜塔莎指出的路线躲避魔族监视区前往暗影之城。
即便伪装成魔族，也需要尽可能掩人耳目，毕竟事态刻不容缓，不能出现新的差池。
几分钟前还几乎要把树木摧毁的狂风戛然而止，伴随着的雷鸣骤雨也毫无规律消失。
卡尔仰视天空向渔村方向望去，笼罩那里的黑暗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数不清的光轨由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暗夜点缀成白昼，未等他看清，光辉眨眼熄灭，仿佛凋零的烟花，过天的云影。
不过没有思考其他事情的闲心，被石砖高墙围筑的古城出现在卡尔面前。
魔族大本营暗影之城，从这里营救出人质才是本次任务的重中之重。
稍作停顿，卡尔朝城门走去。
娜塔莎制作的魔族面具仿真精致，尤其夜间更难以分辨真伪，卡尔出示令牌证明身份后，雕刻着面目狰狞的恶魔头颅的大门徐徐开启。
“哨城发现入侵者，他们杀死守卫后失去踪迹，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卡尔报告道，“敌人很强，您最好把兵力集中到城墙把守。”
“所有进攻暗影之城的敌人包括潜入者在内从没有人能活着回去，无需担忧。”守关将领说。
“您最好不要小看对方。”
“如果没有其它事汇报你可以进城了。”
“那么属下告退。”卡尔向“上级”简单敬礼后前往内城。
暗影之城核心建筑为先后顺序排列三重殿，由外到内装饰逐渐豪华，内殿就是艾路迪和高级将领的专享，科学家人质则被关押在中殿，并且每晚都会专门派遣魔族士兵前去查看工作进度。
而下级魔族的居住地是外殿，也是卡尔唯一能光明正大出入的场所。他确认好计划，开始了行动。
暗影之城中殿，遍布着各种精密仪器的房间内，男人飞快按下电子台前的按钮，模拟演示屏幕上光点忽明忽暗。随着启动程序执行，光斑亮度到达最大，但随后熄灭，一旁的女性记录仿真的结果。
模拟实验已经进行数十次，依旧没能成功。
男人叹气，毕竟这是他不擅长的领域--重火力武器研究。
被魔族关押以来，他们明面上研发精神探测仪的改进版本，暗地则私自制造武器。从看到设计图的那一刻男人就明白，与其试图量产几乎无法改进的复杂仪器，倒不如鱼死网破。
在此之前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魔族，毕竟普通科学家想要改进机械之心能力者的杰作极其困难。
“修改几个参数，再进行一次模拟。”男人指挥着其他人开始虚拟仿真。
武器研制距成功一步之遥，三大将和艾路迪都离开了暗影之城，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就在今夜。
十几名科学家赶班加点地修改数据，与此同时开门声响起。
“进展如何。”魔族拿钥匙开启紧锁的铁门，今天轮到他值班。
“目前正研究如何扩大精神探测仪检测范围，”面对魔族例行检查进度，男人有模有样地上前汇报，反正对方也听不懂。
“是么”魔族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能让我亲眼看一下你们的研究成果吗。”
“您请。”
男人带领魔族来到工作台前，指着画面上和精神探测仪相似的虚拟设备，逐个零件介绍。
“这根本不是我们让你造的东西吧。”魔族立即打断了男人，“伪装成探测装置的重型武器，我说的有错么。”
“您也精通这类精密机械吗。”男人处变不惊，但说话的同时已经把手放到背后。
“算不上精通，不过至少不会像其他家伙那样被当成傻子骗，你们干的可是真漂亮啊。”
犹豫就会失败，男人立即抽出短刀刺向魔族脖颈，科学家的身份不代表他手无缚鸡之力。
魔族轻易握住男人手臂，但同时锋刃从身后来袭抵在了他的咽喉。
不止一人私藏兵器，这些人质早就做好殊死一搏的觉悟。
“想活命就把离开暗影之城的路线说出来。”
“做梦，你们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另一位魔族从阴影中出现，直到现身都没人察觉。
“动手！”被尖刀抵住喉咙的魔族怒吼。
可等待他的是短暂沉默。随后另一名魔族不仅未回应命令，反而上前协助男人将他一击毙命。
从男人吃惊的眼神中魔族撕下面具，露出一副年轻的脸庞以及血液般鲜艳的红色短发，“我叫卡尔，来自战皇联盟，任务是救你们出去，跟我走。”
“能给我一些时间么，”男人高悬的心稍稍安定，“如果能这个武器研发成功，逃生率会增加不少。”
“”卡尔略微思考，“最多半小时，之后无论如何必须动身。”
“只差最后一步了，有源石作为材料，设计图仿真成功后立即就能造出实物。”
“哦，加油！我在附近转转。”卡尔把备用钥匙丢给男人，“暗影之城中殿，有一个长期锁死的工厂，请问你们去过吗。”
男人摇头。“你要去那里？”
“嗯，那里有些奇怪。”卡尔说着动身离开。“很快回来。”
暗影之城中殿守卫稀松，凭借夜色卡尔轻易地绕开少数巡逻兵，来到工厂前。
这座工厂建立在中殿外围，四周是零星的灌木丛。建筑物的金属外墙可以明显看到斑驳锈迹，大门破损不堪，仿佛被废弃已久。
“靠，看来是要钻通风口了。”
卡尔确认手电筒照明正常，然后攀上墙壁，摸索顺着排风管道进入漆黑一片的建筑。
“科技不发达的魔族堡垒里怎么会有这种精密的实验厂。”卡尔跳下通风口，感觉到自己正处于某个宽阔的房间。
他开启手电环顾周遭，光源照射下，各式加工设备映入眼帘，它们被透明管道串联，层层过滤着红色物质。卡尔在源头处发现了注满无味红色液体的巨型水箱，水面齐平箱体，从连接管道流入。
液体流向房间另头，卡尔只好沿着它走到尽头，推开未上锁的金属门，然后目光被一股淡蓝荧光所吸引。
“源石”
让手电筒光照打在桌子上，卡尔点开电子显示屏，发现其只是待机运转并未关闭，庞大的数据量飞速闪过屏幕，最终形成大串数字送出工厂。
“这里并没有废弃。”卡尔有些奇怪，但当他回头时，却看到更加骇人的景象。
房内摆放着数个培养仓，器皿中是人类的婴儿，针管刺破皮肤注入红色液体。那些源石连接到他们大脑，借由微弱精神力发出荧光。时明时暗飘忽不定的微光，仿佛风中暗淡的烛火。卡尔近距离观察源石，发现光线变化是因为物质转化。
同样的精神力作用下，源石转化的物质却产生改变，引发该现象唯一的原因只能精神力改造导致能力被改写。卡尔翻过手掌，不知何时上面多出了一块源石，他伸出手接近那红色的液体，不可思议的是，随着距离缩短，手中石块竟然发生了形态变化，流淌出同样鲜红的液体。
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递给卡尔，他能从中感受到生命的律动。精神力是源石转化的必要条件，这些红色物质不是单纯的液体，而是具有生命特征的活体，甚至可以让源石转化为同样的生命。
人体实验，红色的液态活体，改写精神力和影响生命的能力。
“原来如此么”卡尔意味深长的说。
联盟无暇顾及的暗影中，惨绝人寰的人体实验不知从何时就已开始，魔族似乎知晓了某些关键东西。断层历史，三十年前引发红土大陆灾难的原因以及掌控生命的能力。尘封于千年光阴的秘密将随着它的冰山一角展露逐步被世人洞悉。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卡尔并没有打算取走一部分液体带回去研究，他跳回通风口，沿原路返回。
半小时如期而至，卡尔回到关押房，科学家们早已准备妥当。
“成功了啊，届时让我见识一下它的力量吧。”
“绝对让你大开眼界，”男人把外形是迷你版精神探测仪的武器扛好，众人跟在卡尔后面，向着暗影之城外部出发。
暗影之城山脉，临海地带。
长达数公里的冰川覆盖大陆，超越自然的至高伟力把这片夏季温热多雨的沿海气候变成极地。零下数十度的寒风呼啸，所到之处立时飘落纷纷扬扬的白雪。
村庄和大海，放眼望去全是无边际的纯白色，月亮高悬天际，罕见的极光点亮暗夜。踏着厚厚积雪，格雷斯摆出了攻击架势。
“说好的正面单挑呢，”格雷斯挑眉，露出嘲弄的笑意。
暴风龙操纵气候的能力在永冬极寒面前形同虚设，能力压制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这混蛋真有两下子！”西泽尔大口吸气缓解伤口疼痛，虽然不甘心，他如今不得不承认，对方实力在他之上。
安奈利特也无暇抽身，她展开回音领域监控着对方每个动作，强者之间瞬息的破绽便足以致命。
“动手了。”安奈利特察觉到后低声警告。
狂风到达鼎盛的一刻，雪花模糊众人视线。格雷斯从正面跃起冲拳，冰面被砸出深坑。由于有着能力护身，安奈利特和西泽尔不敢与之近战，后撤回避了攻击。
随后安奈利特集中精神，开始反击。
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存在着“眼”，把精神力量从“眼”之中灌注进去，发动能力时便事半功倍。找到物体“眼”的存在，就意味着知晓其弱点，贯穿一点就能一击必杀。
格雷斯撞击冰层产生的剧烈声响在冰原回荡，潮水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能力开启至最大的安奈利特立即从中捕捉到了那独一无二的波动。
她将全部力量朝格雷斯方向打入感知到的冰川之眼，蜿蜒曲折的裂缝如同长蛇般曼延，冰川霎时间崩毁，眨眼功夫连落足之地都不复存在。
西泽尔用尽最后精神力唤出暴风龙，和安奈利特跳上去飞离地面。
“冰层厚度居然有几百米，”西泽尔不仅唏嘘，“想不到除艾路迪大人外，世间还有这种怪物。”
“不过，到此结束了。”安奈利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跌落冰崖。“回去把入侵者找出来吧。西泽尔”
“西泽尔？”
暴风龙渐渐消失，安奈利特在空中坠落。她看向西泽尔，那个有暴风龙王之名，强可敌国的家伙，胸口被开出可怖的空洞化为冰雕。
前一秒破碎的冰川复原，全部归于平静。
安奈利特无法理解刚刚发生的事，操控冰之温度的能力既然不是召唤系，那么短时间内无论如何也无法制造出足以填补裂缝的冰块。
她落在冰面，保持可以躲开格雷斯攻击的距离。
“你做了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格雷斯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太弱了完全不够打啊。”
安奈利特看到裂缝拼接位置的白色，终于明白了发生的一切。
“怪物！”面无表情地脸上浮现出恐惧，她认清了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家伙。
冰面破碎瞬间，格雷斯凝结水蒸气冻结了积雪形成新的冰面，新的冰面碎裂后又立即被水蒸气重新填补以此循环。同理他也可以在空气中凭空制造冰武器，不管空中还是地面，都在其攻击范围内。
“你现在应该了解了吧，我的能力没有死角。”
空气中冰花绽放，低温沿着它们飞速传递，将安奈利特团团包围，她知道上面全部附带了恐怖的低温，碰到就会严重冻伤，只能闭眼放弃抵抗。
然而第二次令她始料未及的状况出现，红色的火焰闪过把冰花尽数溶化。天上极光的亮度此时到达了顶点，隐约映照出空中的人影。
“来自战皇联盟的阁下，承蒙关照我的部下。”一位并不高大的魔族穿着黄金铠甲，违背常规定律踏空而来。
“主菜总算来了么。”格雷斯深呼吸调节状态，“让我见识下你的力量吧，魔皇艾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