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暴降临之日(上)
沿海小村口的码头停泊着几艘打渔归来的木船，强壮的村民下好锚拖着渔网满载而归。
渔村临山靠海，世代居住此地的人们曾凭借丰富的资源自给自足了许多年。
拜近期洋流所赐，渔民们一次出海便收获数月成果，这还是近年来首次丰收。在结束一天的忙碌后，他们三五成群前去喝酒。
村落中开设着一家酒吧，高档的建筑与周围古朴的民房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众人谈笑风生地推开玻璃门，准备不醉不归。酒吧老板是一位三十岁左右但容貌相当年轻的女子，她独自经营酒吧并把酒水价格降至村里人都能消费的水准，也因此酒吧时常座无虚席。
一进门，就看见老板坐在前台，同时吧内还有两名陌生人。
其中黑发的中年男人正拍着桌子大笑，并把度数不低的烈酒喝水般一饮而尽，好像聊着什么高兴的话题。而旁边的红发少年愁眉苦脸，拒绝了男人劝酒。
“喂喂，不是说好的找接应人制定作战计划么？”红发少年实在忍不住了，他弄不懂中年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格雷斯与卡尔，途径数个国家并于傍晚抵达此地。但卡尔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被拉到酒吧喝酒，任务被格雷斯彻底抛之脑后，仿佛他是游山玩水的旅客。
“开怀痛饮才是人生的惬意啊，你怎么不明白呢。”格雷斯继续满上“任务什么的一会再说吧。”
“为什么战皇联盟全是一群怪人。”
银白发色绑着侧马尾的老板娘，微笑着走过来递给卡尔一杯水，然后接着招待那些兴高采烈的村民。
淳朴的村民们满上香槟庆祝丰收，格雷斯打着招呼前去凑热闹。大家立时碰杯欢迎，并未在意他是远道而来的陌生人。
看着跟村民把酒言欢的格雷斯，卡尔感到头大，他决定自己搜集任务情报，寻找接应人。
“你们是周游大陆的旅行者么？”
卡尔寻声回头，看见老板娘杵着脑袋坐在吧台后面。
“差不多吧。”
“是么”老板娘若有所思，“从言行举止能看出你们拥有着明确目的，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听闻此言卡尔暗自惊讶。
因为那个喝的正嗨的家伙能让人看出有明确目的才见鬼了！
“应该是您的错觉吧”
即非如此，他也没理由将任务告知普通民众。
“这样啊”
“怎么称呼您呢。”
“娜塔莎，”老板娘说话同时手没停下，把几类酒和饮料混合调配成鸡尾酒，“试一下我的调酒技术吗。”
卡尔虽然不像格雷斯那般钟爱喝酒，但还是接受了娜塔莎的好心。他端起酒杯轻尝，清香酸甜的口感在口中绽开，连平时很少饮酒的卡尔都不禁赞叹。
“您的手艺相当高超啊。”
“谢谢称赞。”
卡尔刚想继续品尝，突然跟村民举杯狂欢的格雷斯如同发现新大陆那样冲刺过来，速度丝毫不逊于在本部和段月交手之时，他一把夺过酒杯将里面蓝色液体倾到嘴中，然后竖起大拇指。
“好酒，好酒！”格雷斯心满意地足舒了口气，“以后这个村子由我罩着，有事就提格雷斯的名字，谁敢动这家酒吧我定不饶他！”
“这老大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卡尔内心忍不住吐糟，但这不是重点。
他说出了名字，这才是让人崩溃的地方。
享誉大陆的强者泄露姓名就等于暴露联盟成员的身份。
卡尔观望四周，所幸村民们继续酒局，而娜塔莎也没对格雷斯的名字太过感冒。
“听到您这么说我实在太开心了。”娜塔莎依旧保持礼貌。
“小事一桩，”格雷斯露出健壮臂膀，“能保护漂亮女士是我的荣幸。”
“能有温柔对待异性的骑士向我承诺，也是我的荣幸。”
“不要被这混蛋骗了啊，他哪里是什么温柔骑士，分明是馋你的酒啊！”卡尔心说。
“酒窖里还有其他名酒。”娜塔莎邀请道，“二位前来自行挑选吗？”
卡尔本想拒绝，但耐不住格雷斯推搡，便一同来到酒吧地下室。
娜塔莎关好窖门打开灯，白色光芒立时充满酒窖，灯光下架子上陈列的美酒一清二楚。
和外面酒柜的高档产品不同，这里的陈年佳酿皆出自名家，有些甚至是在卡恩都难得一见的上品。
“这些可以随便喝吗？”格雷斯感觉自己活在梦里。
“喂，随便喝掉别人的珍藏不好吧！”见格雷斯两眼发直，卡尔规劝道。
“没关系，本来珍品就是给人喝的嘛。”娜塔莎笑着说。
“但是”卡尔想继续劝。
“由爱酒之人开怀畅饮也是美酒的幸运了，无所谓的。”
“毕竟”
“喝饱了才好上路。”
刺骨的杀气袭来，未等卡尔反应娜塔莎已经举着酒坛砸在了格雷斯头上。
人皮面具从老板娘脸上渐渐剥落，虽然面具另一副容貌下仍是年轻少女，却散发出冰冷的戾气。
卡尔马上联想起战皇联盟名册中那个只有称号，除外再无其他信息的成员。性别，姓名，能力均为未知。
千面人。
酒吧老板娘竟然是他们的接应人，格雷斯果然预先知道么。
“玩的很尽兴嘛！酒鬼！”娜塔莎把格雷斯踩在脚下。“我不出手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喝啊！”
好吧，他是单纯来喝酒的。
“你们很久前就认识吗？”卡尔试探着问道。
“算是旧相识吧。”娜塔莎说话时又踢向格雷斯头部。“早知道是这种人当初就不该跟他加入联盟。”
挡住这一脚，格雷斯抽空起身。“别得寸进尺了，想打架吗。”
“求之不得，我会怕个醉鬼？”
卡尔连忙充当和事老。“两位息怒，有话好好说。”
“既然如此今天放你一马。”
娜塔莎捡起面具重新戴上，加入联盟前她曾隶属于某个极为神秘的刺客组织，易容是必修技术而非精神能力。
“还没问你的名字。”娜塔莎转身问道。
“卡尔。”
“卡尔”娜塔莎细细端详眼前红发的少年，“你知道菲尼克斯么，菲尼克斯·卡恩。”
“我不清楚您说的什么，菲尼克斯·卡恩是人名吗？”
“抱歉，我记错了，那是我以前听到的某个传说。”娜塔莎打开门走出酒窖，“稍后会和你们说明任务的详细情况。”
通讯器电子屏上代表时间的数字不断变化，庆祝的村民们陆续离开，不久前还喧闹非常的酒馆立刻安静下来。卡尔坐在窗边，能听到吹落枯叶的簌簌风声。
娜塔莎清理桌面打扫卫生，锁上玻璃大门。
格雷斯本来酒量惊人，再加上刚才一番“醒酒”，已经完全清醒。娜塔莎走到吧台后，手中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红圈。
“这是暗影之城附近山势的地形图么。”卡尔问。
娜塔莎点头，并指着大大小小几乎画满整张地图的红圈，“它们代表魔族监视下的区域，覆盖山脉全境。”
“魔族居然布置了如此滴水不漏的防卫措施。”
“我曾经伪装成魔族间谍潜入暗影之城，以前的守卫远比如今稀疏。”
“这么大张旗鼓袭击别国，又在领地布下天罗地网，到底是什么能让魔族这般谨慎。”卡尔百思不得其解。
格雷斯看着地图，用手笔直画线，“管他什么监视区直接正面突破，我格雷斯岂是忌惮魔族杂兵之辈。”
娜塔莎白了一眼格雷斯，“你能不能闭嘴。”
“好吧，反正我也不擅长制定作战方案，听你们指挥了。”格雷斯只好放弃发言。
“魔族杂兵确实不成气候，但杂兵的作用必然不限于表面吧。”卡尔说。
“没错。”娜塔莎肯定，“入侵魔族真正需要警惕的敌人是魔皇艾路迪和三大将。并且监视区域的人并非那些杂兵，而是魔族三大将之一的安奈利特。”
“她是感知系回音领域能力者，规则是将范围内所有行动转化为声音讯号传递给本体，暗影之城周边数公里都在她的观测之下。”
卡尔挠头，“那岂不是不可能进入暗影之城了。”
“根据情报，回音领域的能力在广域内只能判断行动是否存在，无法精密到具体动作，她观测的事物是战斗。”
“硬闯者和魔族杂兵碰撞时，即便相隔几公里也能产生巨大声音，安奈利特就是根据战斗来判别入侵者。确认位置后，空间系能力者就会把三大将传送到指定地点。”
“至于空间系能力者，想必你们也知道他的情报了吧。”娜塔莎说。
“空间支配者梁子枫。”卡尔说出了他的名字。“那个人也会阻碍我们么”
“谁知道呢。”娜塔莎给自己调了杯无酒精饮料，“核心目的是营救人质，如果梁子枫还站在人类一边他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愿如此。”
“想要任务顺利必须等安奈利特离开暗影之城。”娜塔莎接着道，“因为感知系能力者距离越近精度越高，从暗影之城中救人想要不被察觉难如登天。”
“莫非我们只能坐等时机来临？”卡尔不甘心地问，“人质每时每刻都有危险。”
娜塔莎微微一笑，“可靠情报说明，安奈利特今天后半夜会离开暗影之城，而且是和大将西泽尔共同出发。”
“这么巧！”卡尔忍不住惊呼，“偏偏赶在我们到来的时间，简直上天眷顾啊。”
“是什么紧急情况能使两位魔族大将出动？”卡尔继续追问。
“我的魔族身份是下级战士，能进入暗影之城已经不错了，具体任务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西泽尔和安奈利特确有出行。关于另一位大将和艾路迪的能力，我表示无能为力。”
“今夜就可以见到传说中的艾路迪么！”沉默的格雷斯突然说话。“我的臂铠饥渴难耐了。”
“你想死别拖我们下水，”娜塔莎怒斥，“等营救人质后你想怎么样都行。”
“开玩笑”格雷斯不爽，“我可不觉得艾路迪比我厉害。”
娜塔莎不再理会格雷斯，又拿出新的地图。
“这是暗影之城内部构造，艾路迪把抓来的人质集中起来，似乎在做某些科学研究。”她指着内殿的房间，“从卡恩掠夺的仪器与源石也在里面。”
魔族要研发战争兵器么
“不需要思考太多。”与对格雷斯的态度完全不同，娜塔莎像亲姐姐般和蔼对待卡尔，她微笑着说“虽然联盟的任务是拯救人质和调查魔族，但实际上是同一个任务，不对吗。”
营救出科学家自然能够知晓魔族的目的。
“但潜入暗影之城需要伪装成魔族。”卡尔说
“嗯，不光易容，连魔族身份我都提前准备好了”
这才是战皇联盟成员应有的靠谱样子，相比之下格雷斯，哎，不予置评了。卡尔内心独白道。
“综上所述。”娜塔莎喝光杯中饮料，“凌晨三点出发，虽然你们刚刚赶到，但机不待人，趁还有一段时间赶快休息吧。”
计定好凌晨三点，卡尔和格雷斯躺在酒吧内置的卧室，伴随远处隐约海浪声安然入眠。能力源自精神力，若不充分休息，能力的发挥也会大打折扣。
娜塔莎趴在自己专属卧室的原木大床上，眼脸也渐渐沉重
梦里，卡尔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寸草不生的茫茫沙海，太阳炙烤着万物。
许久过后，他恍惚间看到绿洲，毫不犹豫飞奔过去跳入水潭。
清冽的泉水没过全身，舒适的感觉让他确信此景绝非海市蜃楼。
然而刚跳入水中，身体便渐渐下沉，他试图游回岸边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能任凭自己沉入无底深渊
卡尔从溺水的窒息感中骤然起身，通讯器铃声大作，海水的涨潮淹没了房间。
屋外电闪雷鸣，比星空更暗的乌云笼罩天幕，龙卷风席卷海面，倾天的浪潮之上，百米高的黑龙振翅盘旋。
突破了次元壁垒，神话中呼风唤雨的暴风龙王现世，向着万物宣泄那股势要摧毁一切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