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放空
调休一个礼拜,在台里目前如此繁忙的情况下,也算是领导特别批给路北岑的假期了。
路北岑决定先回家待两天,然后去下江陪养母余国琴待上几天,心里真是歉意满满。
前面这半年,她除了拍完千阳的两个片子,又另外接了两个片子, 一个就是当初陈芳算计她的那个片子,最终还是按照频道的报价签了合同,但甲方要求,必须用千阳的原班人马拍摄,还有一个也是差不多的性质。
除此之外,这一批片子的审稿工作,汤总还全部摊派到了路北岑身上,他实在是太忙了, 千阳项目的重头都在他身上, 只能把审稿和审片的初审工作都分摊了出来,路北岑因为案头工作扎实,承担了审稿,王伟和周仁则负责审片。
这一批编导摄像和后期,虽然没有明说,但都差不多快成了专题部下设的第三个部门了。在这样的忙碌之下,什么节假日都成了奢望,连过年的时候,路北岑也就是年三十回家陪着父母吃了一顿年夜饭,至于下江养母那里,只能很是抱歉地打了电话,解释情况,反倒是阿皓帮着跑了两趟,看了看老人家。
江云锦和路旭升就是再不满意,也没有办法,女儿的工作就是这个性质,再说谁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没有拼过命, 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也只能是理解了,孩子有事业心,还有能力,总比别人家的大小姐天天逛商场要强吧,不过就是也都二十七八了,怎么这恋爱结婚上,一点都不见着急呢?
江云锦夹了只虾到路北岑碗里,先拣女儿爱听的说:“你这回有假了,我跟你爸还都要上班,也不能陪你,你要是有空,回下江去看看你养母去。”
路北岑对母上大人最近的宽宏大度简直有点不可置信,但是阿皓都被派去看了两回,这份真心实意就不可能是演出来的,这是真想通了,自己再不领情,那就是真不懂事了, 连忙微笑着点头:“嗯, 我在家再陪陪您和爸爸, 后天你们上班, 我就去下江。”
女儿的话让江云锦很是欣慰,母女俩从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嫌隙,都好像在逐渐消弭,她看了眼路旭升,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又试探着问道:“准备待几天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你瞧你,你问就问,还非要加个后缀,孩子愿意待几天就待几天,跟人吃饭的事,等回来再说呗。”路旭升连忙登上妻子搭好的戏台,分寸要拿捏好。
这下路北岑还能不明白吗,立即摇头道:“妈,要是还跟上次龚家那样的饭局,我就不去了,你们长辈自己聚就行。”
路旭升一看演砸了,正准备找补,江云锦一个眼神丢过来,他立马不说话了,江云锦继续道:“也行,我也觉得没啥意思,你们年轻人不喜欢相亲这一套,不自在,咱不说这些了,你看最近天气也好,你难得休息,没跟方南这些朋友约着出去玩玩?”
路北岑一下就笑了出来:“方南忙着结婚呢,哪有空跟我出去玩。”
江云锦和路旭升都跟着怔了怔,江云锦才笑道:“这就要结婚了,你看你这孩子,也没跟我们说一声,你们这么好的朋友,我们看她也跟自己孩子一样,总该有点表示才是,是跟那个占医生吗?”
“是哦,不然还能有谁,谈了几年了,也该结婚了。”路北岑随口答道。
“那他俩结婚了,以后是住你们小区,还是另外又买了房子?”
“就在方南的房子里结婚,占医生家里条件不太好,为了这事儿,年里方南家里还不同意,那阵子方南挺难过的,总算占医生还是个有担当的,硬凑了二十万的彩礼,还把方南爸妈给弄感动了。”路北岑想起这事儿,就忍不住要夸一下占云波。
那时候方南一个人苦恼了很久,路北岑和冉臻都劝她还是要跟占云波把这事情说了,不管是考验还是什么,结婚都是两个人应该共同去面对的事情,方南总算听劝,把事情跟占云波说了。
据方南说占云波听完沉默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上班,就跟方南交底,说是昨晚已经想清楚了,这笔钱该怎么凑齐,让她不要担心。
结果过年的时候,就带着二十万的现金卡,还有父母和舅舅舅母一起,上方家提亲。当着方家人,占家父母和舅舅舅妈把方南夸成了一朵花,方南爸妈态度就软乎了不少。
然后占云波又私底下跟方南爸妈聊了聊自己的工作和职业构想,以及医院里的同事,各个阶段大概的收入是多少,再谈了一下对父母和妹妹的安排。方南父母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只是觉得自家姑娘千好万好,结个婚还得自家出房子,实在让人心里堵得慌。
占家,特别是占云波这么低姿态地上门求娶,不管有钱没钱,还真是凑了二十万出来,而且一个字也没问男方给这么多彩礼,女方还多少的事情,更没有提房子要不要加名字等等问题,反倒让方南父母心里舒坦不说,还倒过来有点不好意思了。
江云锦闻言眼睛都瞪圆了:“要二十万的彩礼?这在普通人家可真不老少啊,方南他爸妈这是诚心刁难啊,不过也是,放在心尖上养大的女儿,谁也不愿眼睁睁看着跟个穷小子吃苦受罪去,这虽然是钱的事儿,但也不是钱的事儿,哎……”
江云锦感慨完又想起了正事:“我看那个占医生人品还不错,他有没有差不多点的同学或者是朋友,找个医生也挺好的!”
“妈,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人家医生可吃香了,还能轮得到我,再说了,我们这工作忙起来经常不着家,占医生这个年纪的医生也一样不怎么着家,那您觉得能过吗?”路北岑赶忙往坏处扯。
“嗯,那也是,是不太好,但是你们年轻人,有几个不忙的?但凡有闲的,我看就没几个好的,我们集团老董家那个儿子,说是从国外回来的,前段时间他夫人还来找我说过两回话,话里话外说是要……”
江云锦看了一眼路北岑,脸上露出类似劫后余生的笑意:“那啥,还好我没应她,前几天听说一帮少爷一起被抓了,验了尿,个个那个什么,甲基什么胺都是阳性,听他们说那现场乱的,哎,听得人头皮发麻,你说现在的年青人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哎……”
“你这真是,想哪儿扯哪儿,这事儿后面的门道多了,你又不是不清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给孩子听干嘛,总还是好孩子多,不要净想那些坏的。”路旭升连忙制止江云锦继续感慨。
“对对对,看咱们家阿皓,还有阿泽,这些都是好的,哦,对了,小北,你弟弟说,过阵子他们就要回来了,他外公和外婆也要一起回来看看,到时候,你爸说咱们得一起去机场迎接……”
听着母上大人絮絮叨叨,路北岑的思绪已经飘得老远,蒋中泽是年前走的,这一晃也好几个月了,自打上回在碧云峰那突如其来的一吻之后,除却了最开始的慌乱而不知所措,后来路北岑本来就忙碌,连电话都不怎么接他的,即使偶尔见面,也都是很多人,她根本就不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甚至借口钥匙丢了,连锁芯都换过了。
当然,蒋中泽和路北皓也忙得焦头烂额,频繁往来于千阳和湖夏之间,因为项目的事情奔波。
蒋中泽走的时候想见路北岑一面,那时候她明明窝在台里跟剪辑,却找了个借口跟着文梦冉出去拍了一趟雾凇,然后他就走了,走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却接到了他的短信:等我回来。
路北岑想过蒋中泽回来又能如何,却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回来的,带着蒋家的两位大家长,这是准备干什么?千般思绪到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吧,人家长辈几十年没回来,突然回国,难不成还是为了自己这么个小透明?
江云锦和路旭升正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蒋家长辈回来如何接待的事情,突然看见女儿筷子戳在吃空的饭碗里,摇头失笑又叹气,两人对视一眼:这是有情况啊!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知道从何问起,要说两人到了这把年纪,真正让他们头疼还有看脸色说话的人,还真只有这个让他们满心愧疚的女儿,那是想放在心尖尖上疼,都不知道怎么才好的。
想了半天,路旭升才试探着说道:“小北,你要不愿意去接,就,就不去也行,反正你也忙,到时候我们解释一下就行,你别有什么心事,公司的事真不一定跟两位老人有关,这里边挺复杂,等以后有时间,爸爸再慢慢解释给你听,你别……”
路北岑回过神,看着父母都是一脸探究看向自己,连忙摇头:“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会去的,是哪一天,您提前告诉我就行,我会提前安排好的。”
到了下午,路北岑接了林菲的电话,还是逃一样出了家门。
林菲换了房子,现在的小区离路北岑和方南她们小区不远,也在湖边上,都是高层湖景房,春日的下午,窝在林菲家的湖景阳台上,喝茶打盹看春光满目,实在是很惬意。
两个人都是难得休息,本来林菲买房子签合同那天就说好了,等她搬家要来暖居,结果两个人差不多都是忙着出差,即使在湖夏,也是只有个睡觉的时间在家里。
林菲做了一个宣传片,就被抽回去做常规节目了,专题部两档节目,总时长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抽了那么多人出来做宣传片,岳长虹那边实在是转不过来,把林菲抽调回去,既能填补一线编导不足,还能顶替王伟帮着审稿审片,关键是她做宣传片的水平,汤总认为还是要稍微逊色一些,毕竟不是她的主场。
“魏薇和项万林出国了,你听说了没有?”两个人聊了许久的天气和风景,林菲突然说道。
路北岑挑了挑眉,看来冉臻当初预言的,还真是没有假啊,但是她还是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怎么出来的?”
林菲语带嘲讽地笑了笑:“说是没有收钱,都是人情招呼,至于那些他自己手上的选题,怎么胎死腹中的,也无从查起了,他可以说出一千条无法成稿的理由,更何况也没人去帮他记账啊!呵呵,你懂的,反正,哎,也难怪咱们被别人笑话啊!”
路北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真的,她其实离新闻挺远的,对里面的很多规则只是有耳闻,并未曾亲身经历,更无法评价其中的种种是非。
“也好,他们算是遂了愿,终于出去了,求仁得仁啊,在外面凑不齐的,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倒是都给凑齐了。”
林菲再次摇了摇头,路北岑其实感受到了一种失望,不是说对项万林被放出来的失望,而是另外一种,就是类似于离真相越近就越失望的感觉,她的目光落在遥遥对过的公园里,春日里人来人往,在碧波荡漾的湖边漫步嬉戏……
顺着路北岑的目光,林菲摇头道:“不说这个了,你看楼下那公园里那个湖,我昨天去拍了个开庭,有个先天畸形的孩子,丢在那个湖里,被晨练的老人看见报了警,解剖证实孩子死于溺毙,肺部有湖水和湖里的微生物。”
路北岑有些讶然,这个湖环湖都有小区,谁丢弃婴孩会往这里丢,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丢到这个湖里?那不是很容易就破案了?”
“对啊,环湖路上摄像头很多,据说三个小时就破案了,认真说起来,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作案,就是哎,我听完庭审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你说无知也不是,更多的反而是可怜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