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虎
姚七七的按摩手法极其娴熟，人又仔细。
说话间，把琥川王头上的穴位好好地按了一遍。
现下姜曦元不仅头不痛了，精神也好了些。
他和女子这般亲近，这还是头一次。
外面的人传他暴戾荒淫，痴迷女色，其实不然。
恰恰相反，他向来对外人的触碰十分反感，连亲姐姐都很少与之亲近。更不用说旁人女子，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是这个与人疏远的毛病，被姚七七打破。
娶妃那日，她春光乍现，本是唾手可得的掌中之物，却没有勾起他一丝一毫的欲望。
而现在，他在她的怀中，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越陷越深，一颗心从未有过的安宁。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琥川王，她也不是为达目的蓄意讨好的落魄女子，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
这个场面不免温馨，好像是他脑中一直向往的安逸生活。
她的柔声似在耳边。心头升起悸动，伤口便也没有那么疼了。
姚七七按得认真，人的头颈的穴位众多，她挑着能安神的穴位多按了几遍，不一会，怀中的人没了动静。她便悄悄地停下了动作。
琥川王睡着的时候极乖，她也早就乏了，等风雪停了，他们回营地也是个大工程，保存体力，睡个安稳觉是正事。
下一秒，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
感受到那双小手远离了自己的身体，姜曦元怅然若失。有那么一瞬，竟冲动地想让她继续。
她的杏眼微垂，从中不难看出倦意，姜曦元赶忙收回脑中的贪婪。
她把受伤的自己拖进这里，又奔波了一天，一定很累吧。
不免心疼，姜曦元主动将头抬起：“睡吧。”
姚七七露出洁白的牙齿：“多谢王爷。”
她白天睡着那次，实在难以启齿，她知道自己睡觉并不老实，但整个人缠在了王爷身上流口水，也是她没有料到。
所以这次，她决定离王爷远远的。
小手轻轻扒拉了些杂草，在姜曦元身边一段距离处铺开。
自然是不敢铺太多，姚七七只自顾自地布置了一小块能容身的小席。
正欲再扯一把干草做靠枕。她的手腕被被有力的大手扯了一把。
毫无准备的小人轻叫一声，失去了重心，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怕按到姜曦元的伤口，姚七七没有伸手撑住，栽得有些许狼狈。
可明明不是自己莽撞，姚七七不安地抬眸，薄唇不小心蹭过了他的唇角，下意识地抿了抿，又慌忙地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只那么一下，奇妙的感觉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两张脸对在了一起。
姚七七有些紧张，并不是出于惶恐。只是此刻琥川王的气息汹涌，神色玩味，蛊惑人心的双眼也带着些笑意。
所以，他拉她干什么呢？
分明是有所图。
不是吧，他都伤成这样了，也能行吗？
好吧，也不是不行。
只是姚七七还是觉得要关心提醒一下，免得事后出了什么问题，再怪罪她没有劝他节制。
于是她讪讪开口：“那个，王爷，您刚中了毒，还受着伤，这事虽然痛快，难免会让您血气翻涌，还是先等等，咱们休息好了再说。”
“要是王爷实在憋得难受七七倒是有一双巧手”
姜曦元：“”
他这辈子被人误会很多，这么能让他咬着后槽牙羞耻的，还是头一次。
他承认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确实对她动了心。但是他绝对不是什么急色之人，更不会在这个地方。
这个女人的小脑袋瓜里都想着些什么？
手握成拳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一把姚七七的头。
将姚七七跃跃欲试的小手拦住，大掌扣住她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按进了怀里，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这里冷，抱着本王睡。”
抱着睡？
姚七七又紧张了起来，如果说上次两个人抱在一起实属无心，这次抱就显得很刻意了。
王爷说这里冷。
可是火苗旺盛，显然能支撑到白昼，怎么会冷？
联想到他白日拉着自己喊娘。
思来想去，也只有王爷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这个理由。
一股子奇奇怪怪又有些邪恶的想法在她心中盛开，堂堂琥川王背地里竟是妈宝。
面上还得忍住。姚七七憋笑憋得痛苦：“王爷可是还需要安抚？七七知道王爷的爱好。这是王爷和七七的秘密，七七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扑哧”
姜曦元：“”
沉默是今晚的呼啸。
他心中暗暗发誓，如果她再敢乱聒噪一句，就叫她滚出洞去。
但是姚七七的身体软软的，抱在怀里便舍不得松开。
姜曦元只得别过头去，闭眼安神。
外面又刮起狂风，冷风溜进洞中，打乱了火苗，也将热气卷走，姚七七生出一丝冷意，缩得更紧了些。
王爷身上有安全感，她倚靠片刻，很快就睡着了。
-
姚七七是被一声咆哮震醒的。
原以为是做了什么噩梦，可咆哮声越来越真切，身边的人也明显被惊醒，警惕地摒住了呼吸。
“王爷”
她迅速起身护住了王爷。
洞口已经隐隐有亮光透进来，雪停了，天似乎也大亮了。昨夜点燃得那把火还在熊熊燃烧。
洞里的回音正响。
心中的恐惧不言而喻。
他们处在这座山洞的洞口，其实这座山洞还有更深的空间。只不过那里黑得瘆人。她也没有顾得上检查。
外面冰天雪地，这种得天独厚的山洞，怎么会空空如也。
耳边再度响起的咆哮声让她坚信了心中所想。
咆哮声正是从山洞深处传来。
她立刻坐了起来。
“王爷，我没注意”
姚七七眼睛悄悄红了，他们二人死里逃生，才有一线生机，她的一时疏忽，导致了二人又陷入了新的险境。
姜曦元摇了摇头，现在并不是推断谁对谁错的时候。
他拾起一旁的长剑，缓缓站了起来。
他有灵体傍身，恢复力自然是惊人。休息了一夜，伤口已经愈合，现下除了有些许可以忍受的撕裂感外，并无大碍。
他神色从容，持剑向前。
姚七七也取了火折子跟在身后。
火折子火光微弱，既能看清路段，又不惹眼。
两人悄悄地向山洞深处挪去。
咆哮声似乎越来越近。那声音带着些焦急的呜鸣。离得近了，越来越觉得这声音比较稚嫩，不像是什么骇人猛兽。
经过一个转角，姚七七瞄到了一头巨大的兽类。
看清楚了洞中之物。她小脸惨白，连忙熄灭了火折子，抓住了姜曦元的衣角。
那体型，在这山中也是霸王的存在，王爷也许招架得住，但实在没有必要。
姜曦元重新打着了火，朝她使了个眼色。
姚七七见他并无放弃之意，壮着胆子又望了一眼。
洞中洞空旷幽邃。方才她瞄见的是一头黑白相间的母白虎。但仔细一看，咆哮的却不是它，而是一旁的小虎。
小虎身形尚小，不及鞋大。时而悲鸣，时而大叫，像在呜咽，用鼻尖拱着母虎地身体，痛苦地唤着。那声音穿过狭长的隧道，就变成了骇人的咆哮。
一旁的母虎状态很差，她的腹部受了伤，鲜血已经干涸，身下的石头上一片狼藉。皮肉似乎生了虫，有发烂发臭的气味隐隐传来。
她只剩一口气，看着洞内两人的眼神，警惕又无可奈何。
姚七七是不相信动物有什么言语的，但是她分明接收到了母虎的求助，她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当看见已经隐隐有内脏露了出来时，不住地摇了摇头。
她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除非起死回生，不可能救活了。
小虎注意到了接近的两人，小脸立刻换上了凶狠的表情，呲着才刚长好不久的乳牙，护在了母虎的身前。
只是，并未主动进攻，只是在原地跳来跳去，妄图恐吓，将二人吓退。
母虎气息微弱，忽然用尽全力长啸一声，她抬起厚爪，将小虎往姚七七那边推了推。
眼角似流下一滴泪，母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中尽是柔情。
最后的气息已绝，她最终以一个高贵的姿势，死在了二人面前。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人类。
小虎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终于不再向二人凶狠，舔舐着母亲的脸，呜咽声越来越小。
姚七七难过极了，她没想到竟见证了一次死别。
小手抚上小虎的绒毛。小虎乖巧地缩进了她的怀里，不忍再看母亲的遗体。
姚七七轻柔地安抚，带着哭腔回眸问道：“王爷，我能养它吗？”
姜曦元目光闪烁，最终点了头。
姚七七收了收心神，柔声道：“我们把她埋了吧。”
姜曦元沉声：“你生火，烤肉。”
“什么？”
闻言，姚七七和小虎都面露凶光。他琥川王是什么石头心肠？连一位母亲的遗体都不放过，吃干抹净？
“本王是说，不用你挖坑，趁本王忙着安葬，你可以把洞里的猎物烤一烤。”
“哦”
不远处的确有些野鸡野兔，是虎妈妈留下的猎物。
姚七七化悲而喜，王爷其实是极良善的，是自己对他误解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