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玖叁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贺玉姝顶多是帮周良之外再瞧瞧热闹,但偏偏那周岚颇似徐萦似乎她还知道了什么秘密危及自身,这就让贺玉姝不得不重视起来。
徐昇虽未说些什么但贺玉姝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不比自己的少,故而贺玉姝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周岚。
次日贺玉姝罕见的没有出现在徐府,而是坐在春明巷口的小茶楼上点了壶热茶因为据丰钧的消息这个周岚轻易不会外出只不过偶尔会到这间茶楼小座片刻,只不过她的身边总是跟满了人贸然想要接近确实很难。
贺玉姝现在身体情况不比以前故而她需想个万全之策才行,可未等她成就什么主意就看见好几个人从楼梯口涌了上来将身后的人遮挡地严严实实,贺玉姝知道可能是周岚来了。
饶是贺玉姝再有玲珑七窍之心也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与文端颐会面,乐斋的刺杀自己吃了暗亏还未想好怎么回敬过去就又撞到敌人之手!只是文端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
文端颐大病初愈面上还带着几分苍白之色但丝毫让人不敢小看他心中的沟壑成算,只见他径直坐在贺玉姝的对面脸上带着抹不明的笑意片刻后开口说道:“这几日我发现有人盯上了春明巷,本以为是政见不合的同僚找事由趁机打压我,不曾想在这里却看见了贺姑娘,说来你我也打过几次交道也算得上忘年之交了,贺小友也不介意我蹭你这一杯茶水吧?”
昔日夺命之仇尚还历历在目贺玉姝不明白文端颐见了她不心虚地绕道而行反倒是大大咧咧地谈朋论友起来,这就是当朝阁老必备的修养吗?“我的朋友可不会千方百计要我性命,是文阁老抬爱,我担不起。”
“贺小友戏耍我在先,所谓礼尚往来我们也算是不亏不欠,不过害小友蒙受大难我也有心补偿,你不是好奇我春明巷的宅子里有什么吗?不如随我一同前去看看?”
今时不同往日贺玉姝哪里敢同文端颐走,她只怕自己有去无回。“阁老说的我这就听不懂了,今日我不过是养病无聊出来坐坐而已,至于春明巷里到底有什么我是真的不感兴趣,阁老也请莫要强人所难。”
文端颐咽下一口清茶,方才说道:“昔日贺小友的行事作风我早有耳闻且有所体会,只是好奇这阎王殿前走了一遭就变了性子?怕是身子未全好,恰巧我这里有一人极通药理,我这就让他给你瞧瞧。”
话音刚落就见文端颐身后走出一人未等贺玉姝拒绝就直接摸上她的脉门,贺玉姝自知现在自己无还手之力便也不再反抗,而是一脸讥讽地看着面前之人,“天下文人皆以阁老为榜样,却不知伪善面孔之下竟也是不知礼义廉耻之流,真是眼瞎心盲的紧。”
文端颐眉梢微紧不过听见耳边的话面色便不同了,“原来内力全无武功尽失,怪不得。看来贺小友这春明巷你今日是去定了。”
听着文端颐语气中近乎□□裸的威胁贺玉姝低头沉默不语心中却不断地思索起来。
徐昇与文端颐两人闹翻的事情经由文弈炜的大肆传播这在平阙城早已是人尽皆知,贺玉姝当然也有所耳闻的,她虽不知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猜想今日文端颐来的这一出只怕是为了让徐昇请君入瓮吧!
“去坐坐倒也行,不过我在徐府的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好玩的应有尽有,这春明巷也定不用落后才是,我这身体不比从前,若是不注意瘦了半点让徐昇知晓只恐还怨阁老招待不周了。”
贺玉姝不提徐昇还好这一提就让文端颐想起了徐昇为贺玉姝做的那些傻事,让他心中忍不住升起想要将这妖女诛灭的想法,但眼下不能,他不能让徐昇与他之间的隔阂变深,不过日后哼!
一如往日里般徐昇早早就让人备好了贺玉姝喜欢的膳食但左等右等都未见人来,徐昇也未多想就让人去定国将军府瞧瞧,只是指派的人还未出府门文端颐身边的人就来求见,徐昇一见便知贺玉姝今日到底去了哪里。
因徐昇膝盖尚未痊愈,站起来也勉强可以但却走不了两步路故而出行只能依靠轮椅,好在前些年他身子弱多的是在轮椅上静坐的岁月现下心中也并未有排斥。
春明巷中徐昇到的时候文端颐已经亲自在门外候着,待他走近时又自发地去推徐昇轮椅,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你这又是何苦?值得吗?”
徐昇低眸状若未闻,现在的他心中对于文端颐的感情异常复杂,“她在哪儿?”
文端颐将人推到一处园子当中,今日天光正好贺玉姝与一女子正在小话,听见动静两人皆是看了过来,徐昇一眼便知这人是周岚了。
“这么快就来了?本想早点回徐府怎奈文大人说府上风光正好强力相邀我推辞不过只能是来了。”
徐昇看了看园子,这里的花草多为名贵品种虽在气候不太适宜的平阙城也生长的很好看来没少下功夫,“风光确实不错至少我在文府也未曾见过。府上今日准备了好些你喜欢的吃食,再不回去恐让那群馋猫给吃了,你先回去我稍后便回。”
贺玉姝本不欲留下徐昇独自一人去面对文端颐,但想到自己目前的实力执意留下也只能是扯后腿是个拖累,况且她也相信文端颐对徐昇会有所顾忌,毕竟他可是徐萦的儿子。
亲自将人送到宅子外边,直至贺玉姝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徐昇才神色寡淡地看着文端颐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周岚。
文端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经意地笑了笑,“你还真是宝贝贺家那丫头,她倒是有什么好让你为她舍生忘死的?你若是答应我那日商议之事天下所有的女子任你挑选”
文端颐所说之话并未避讳其他人,他身后的周岚正好奇地打量着徐昇,一听闻这话她赶紧缩着头乖巧地似一只鹌鹑。
徐昇今日特意过来可不是为了听文端颐这番大言不惭的话,他径直打断文端颐的话,“那我娘又有什么好?故去多年还让你如此为她苦心经营,还藏了这样一个妙人在闹市,她像吗?”
两人之间的对话周岚不敢再听,只凭上次文端颐醉酒后说出来的那番话就已经让她坐卧难安,她可不想再知道些什么也不愿哪天因知的太多而丢了性命,故而周岚只能在心中不断地麻痹自己,但两人走过身边时她还是听见文端颐说道:“就她?远配不上。”
又回到了花园内,此时阳光正盛照在人身上驱散了清晨残留的最后一丝冷意,两人径直说这话但大多时候徐昇也只是听着,或是知晓徐昇不爱听他的那些图谋故而文端颐也未再说那些而是说起了徐昇小时候的事情。徐昇虽未在文端颐身边长大但每年文端颐都会抽出时间去庆州探望他,说起往事也免不了一番缅怀。
就在徐昇耐心即将耗尽之时,文端颐突然说道:“你可想见你娘一面?”
徐昇放在腿上的双手猛然间蜷紧,心中震撼过后又浮现种种猜测随之又被一一否认,只见他慢慢看向文端颐重复了一句,“我娘?”话音刚落顿了片刻他又接着道:“我娘不是十几年前随着开化城别馆的那场大火烟消世间了吗?这话还是出自您之口,让我见她?莫非是您找到了比周岚更肖似她的人?这样的人我瞧一个就已经足够。”
“你若不信随我走一趟便是,但这之后你要应许我一事,你可敢?可愿?”
徐昇心中举棋不定,他知道文端颐足智多谋,此刻心中依旧不敢确定他话中的真假,不过徐昇不得不承认文端颐抛出来的这个诱惑太大,足以让他心动。
“好,我应你。”
两人是从后门离去的,徐昇与文端颐坐上马车之后徐昇便被文端颐用一块黑布蒙住了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马车像是走进了闹市之中不一会儿又慢慢转为清静耳边能听见的只有马蹄声,不一会儿马车停下,徐昇被文端颐搀扶着下去,未走两步路又听见吱嘎一声,老旧的宅门被推开,堆满锈色的铜环在门面上敲出沉闷之声。
再往里走,徐昇闻到了一阵很淡的花香,似有似无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哪种植物散发出来的,思绪飘荡之际一声刺耳之声拉回了他,徐昇只觉一步一步走进了一个异常潮湿之地,四周散发的阴寒之气刺人骨髓,空气也变得有些浑浊,香烛胭脂和淡淡的泥土味道相互交织,正在这时只听得文端颐说道:“好了,我们到了。”说着便把徐昇眼上蒙着的黑布一把扯下。
眼前突然得见光明这让徐昇有片刻的恍惚,待反应过来之后就观察起四周来,原来他们早已身处在一个密闭的石室之中,石室四周隔两步就被凿开一方暗格,里面盛放着硕大的夜明珠,就这上百颗珠子将整个空间照的异常明亮,除此以外四周还堆放着许多的冰块,似乎要将时间都冻结在某个时刻。
石室内端放着一个巨大的屏风,什么绣着徐昇看不到的字迹,这并不是东渝国的文字,绕过屏风往里走才发现里面被布置成了一个女子闺房的模样,文端颐正坐在桌前将刚倒好还泛着热气的茶水推到徐昇这边,“去看看你娘吧。”
徐昇看着床榻上睡着的身影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尽管看过许多徐萦的画像但都没有这一刻来的震撼,若不是徐萦衣服插着的匕首和大片早已变成褐色的血迹,徐昇都以为他娘还活着,直到一阵又一阵渗人的寒意提醒着他眼前之景为何而存。
“你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
文端颐上过一炷香后,转身看着徐昇,“那不重要,现在该谈谈你答应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