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我度过了一段寒冷并孤独的冬天。那一年北方的雪格外的多,到处都是积厚的大雪常常使我有一种寸步难行的错觉,我不得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让那些看似风花雪月的东西交给时间。我每天拼命的学习,做练习题,假期补课,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几乎没有闲暇时间思考我曾参与的情感,可即使这样,我依然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那天,方园园误以为陆河在酒店六楼,后来她带陆河医院包扎伤口,在她缴医药费的时候陆河不见了。听方园园说他再也没有去楼下等过于婧雯,她还打听到陆河受伤后请了很长的假没去上课。
所以,陆河不会死,我很久没有见到他。
曾有几个难熬的夜里,我的梦中反反复复出现我与陆河站在楼顶的一幕,他的双手沾满血迹恶狠狠地掐着我的脖子,用鬼魅的声音告诉我:“蓝天蓝,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不懂,我来教你!”然后拉住我绝望地跳了下去。
后来我想清楚一件事,原本我的世界就是这么窄小而无奈,连拥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都艰难,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不是吗?
转眼,寒假过了一大半,冬天也快过去了,春节前一周,田慧珍从乔家带回了两大箱装满昂贵的海鲜,说是乔老太太送的,我坐在沙发上咬着苹果,听见她跟老蓝说:“星耀那孩子真懂事,老太太家里的年货都是他一个人置办的,这么多年真苦了那孩子了。”
老蓝笑说:“是啊,等过完年咱也要去拜个年,礼尚往来。”
想起乔星耀,眼看到了冬天的尾巴,我却再也没有多与他说一句话。
在我心事重重的咬着苹果时,老蓝将那两箱海鲜放到我脚下,说:“小蓝,你去把这两箱海鲜送到你陆伯家。”
“啊?给谁?”我楞了一下。
“你陆伯家。”他说:“快去,待会儿天黑了没车。”
我不情不愿地放下半个苹果,穿上羽绒衣和棉鞋,临走前田慧珍喊我:“戴上围巾,没开春呢,晚上冷。”
我听话照做,这段日子我对老蓝和田慧珍言听计从。
这是自从上次我对他见死不救后第一次面对面相见,眼前的陆河剪短了头发,额头前没有了长长的刘海儿,整张脸显得消瘦无光,棱角分明,他开门后发现我一脸诧异,低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我问:“你爸妈在家吗?”
“他们出门了。”他冷冷地说。
我将两箱海鲜放在门口,说:“我爸让我送来的。”
陆河低头瞄了一眼,回到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换台,大声说:“送厨房去吧。”
我走进屋子里,宽敞的客厅地板上被啤酒罐、零食袋堆得满坑满谷,我将海鲜放在厨房窗台上,路过客厅时我提醒他:“你早点放冰箱里吧。”
陆河抬眼仔仔细细地看着我,摆了摆手,说:“过来坐,好久不见聊聊天。”
我停下脚步,对他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脸,“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呀。”
他眯着眼睛也笑了起来,快速捡起了地上的一些啤酒罐丢向垃圾桶里,又将沙发上的脏衣服丢到角落里,认真地对我说:“赏个脸,不行吗?”
我坐在沙发边上,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坐在我旁边,离我不远,问:“喝酒还是饮料?”
我说:“饮料就行了。”
他起开一罐可乐放在我面前,像是在找话题,说:“我们有两个多月没见了。”
我问:“你要跟我聊什么?直说吧。”
他想了想,侧过脸看着我,说:“蓝蓝的天,你恨我吗?”
我不由得看向他,顺势看见他穿着黑色背心的肩膀上有两道像虫子一样丑陋的疤痕,想起我那句决绝的让他去死,此时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然而恨一个人的意义那么沉重,甚至比爱一个人还有无法捉摸,更何况我没爱过。
见我沉默,他轻扯嘴角笑了一下,有点自嘲,低声说:“我承认过去做了很多不是人的事儿,对你,对很多人。那天我是抱着一命抵一命的想法进了酒店,可没想到那头人多,我吃亏我活该!那天你跑了以后,是乔星耀放我走的,但是在我心里,我觉得,是你救了我,是你让我看清了我自己。”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陆河是何用意,凝神继续等待他的话。
他靠近我一点,弯下半个身子,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笑着说:“如果我怨你的见死不救,今天你的两箱海货和你的人就别想完好无损地走出这个家门,对不对?”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蹙眉问。
“我们和好吧。”他笑意更浓。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再晚没有公交车。”说完我站起身,实在不想多听他聊一些有的没的。
陆河飞快地拉住我的手,我条件反射般的甩开他,大声说:“你别碰我!”
他摊摊手,一脸无奈,“你瞧瞧,你还是恨我?”说完走近我一步,用看似真诚的语气,继续说:“蓝蓝的天,我是真的希望我们能做朋友。”
可还是那句话,我不相信他。
“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他问。
想来想去,我说:“做朋友就不必了,我们之间抛开父母那一层交情,顶多就是见面打声招呼的关系。”
陆河听后哈哈大笑,“好,听你的,我见到你就跟你说hello,那你呢?”
“我也可以。”我回答。
他笑过后,意味深长地问我:“你和乔星耀那小子还联系吗?”
“不关你的事。”我瞪他。
“我提醒过你,女孩子温柔一点才招男人喜欢。”说着他整张脸凑近我,神秘地笑,“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帮你把他弄到手。”
我立刻说:“你管好你自己吧!”
他转过身瘫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目光忽然黯淡,声音听起来有点忧愁又有点无所谓,“我这辈子无欲无求了,说不定明天就去当和尚更他妈舒坦!”
“好啊,我会常给寺院交一些功德钱。”我接茬讽刺他。
他眯着眼睛盯了我半天,认真的说了一句:“蓝蓝的天,爱情有毒,戒毒比流点血疼的多,不信你就试试!”
那是我从陆河嘴里听到最有哲理的一句话,虽然我不知道他流血时有多疼,不知道他是否戒了爱情的毒,更不知道他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的真心到底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