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白鹿鸣
新柳拂溪了无痕,草庐阶前捣药根。春风拈起白纱角,惹得桃花满面羞。
咚咚咚……咚咚咚……
枝头的早燕好奇的盯着下方白衣女子手中的药杵,一下下,一下下,很是有节奏的将臼里的药根给研磨出汁液来。
女人很年轻,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当芳华。一身白衣胜雪,宛如一池清水中出落的雏莲。轻轻药香缥缈萦绕于身,容貌虽不是那种让人无法忘怀的惊艳,眉眼也非勾魂摄魄,但那股清幽恬淡的气质却是无与伦比出尘。通俗来讲,就是有股令人很是舒服的书卷气。
“鹿鸣姐……鹿鸣姐……不好啦……快,快躲起来,那两个家伙找上门来了……”
从溪口方向,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光着脚丫边往这边跑边叫唤。急切的呼喊声惊飞了枝头的鸟雀,打破了水中鱼儿的恬静,也中断了有节奏的捣药声。
“小山子,你慢点跑。别摔着了。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站起来两步迎了上去,见小男孩跑得满头大汗,还想去劝阻。
“鹿鸣姐,你快躲起来,那……那……那两个坏人正往这边来了!”
白鹿鸣听完眉头紧锁,她当然知道小山子口中说的两人是谁。就在十几天前,远在令支寨的爹爹白崖托人来信说要讨些治伤的药膏。由于一味用做药引的药不够,所以她便去海崖边去采集。不料回程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两个正来海边游玩的公子哥。
那两个富家公子见色起意居然敢出言调戏,好在当时恰逢小山子和他爹路过相救,一番周旋下才得以脱身。本想着时间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却不料今日那两个登徒子又寻了来。
“小山子别怕,你先去喊人来帮忙。”
白鹿鸣也很是紧张,父亲当初为了熬药的方便,所以将医庐开在了这条小溪边。如今与村里相距还有段路程,就不知能不能及时的将村民给喊过来。
小山子前脚刚离开,远处的溪头便出现了一小撮人,其中就有一个仆人打扮的家伙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白鹿鸣是很想跟着离开,可她一个弱女子只是百多步的距离被追上还不是轻而易举。与其和小山子一块被堵住,不如在这里拖一拖等村民来救。
只见她提起衣摆,两步并做一步就往屋子里躲,竹篾编织的门从里面用矮桌死死的堵住。可刚堵好门,这才想起来门外的药罐里还熬着的药膏没有撤去柴火,一咬牙关,这个傻女人居然重新搬开了桌子把门打了开来。
可这下简直就是羊入虎口,面前出现带着四个黑衣仆从的两个公子哥刚刚好将之堵在了台阶上。
“呀……”
白鹿鸣再想往屋里跑的时候才发现门口已经被另外两个仆从给拦住了退路。
“这位淑女,你可让我们哥俩一通好找啊!”
“是啊!若不是今天我兄弟无意中遇到那个小屁孩跟了一路,还真不知道淑女原来居住在这里呀!”
为首的两位公子哥一人一句,互相看了看对方,从各自的眼中看到都是浓浓的猥琐味道。
“你……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赶紧离开……”
白鹿鸣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攥紧的手心里此刻竟全是汗。
“啊,对噢。自从上次与淑女在海边匆匆一晤,还未曾自我介绍呢。小生腾氏,讳武。这是我的弟弟,腾文,敢问淑女名讳。”
在这个年代,当众询问女孩子名字是件非常有失礼节的事情。
“为何要告知于你,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想认识你们,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不然的话村中长辈待会就会赶来!”
白鹿鸣鼓起勇气作威胁状,殊不知如此气鼓鼓的姿态更是风情万种,惹得面前这两个家伙愈发心猿意马了。
“哈哈哈哈……有人要来,有人要来好哇。若是来人见到你一孤身女子与我们一群大男人厮混在一起,就不知道这名节到底损是不损?”
白鹿鸣心思单纯,听完后心中大骇。
“你……你……你……你们到底怎么样才肯离开……”
“离开?离开还不简单。我们兄弟俩仰慕淑女已久,却是苦于不知淑女芳名。你将名字告知与我等,那我们知道后也便知足了,说不定也就走了呢。”
大哥腾武挑着眉头调笑似的说道。
白鹿鸣心想这一大群人围着自己,周围又没有其他人,若是等村民们前来,到时候这些人又再胡说八道几句,那么之后自己的名节可就真要毁了。心急如焚之下,居然是妥协了。
“白……白……鹿鸣……”
少女心思就是单纯,被人三两句就骗去了名讳。自以为这样对方就肯离开了,直到现在她根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面前两个家伙仍旧像上次那样只是说些不三不四不着调的话而已。
“哈哈哈……好名字!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白鹿鸣!的确是个好名字!
鹿鸣小娘子,今天我们也算是嘉宾了,就不能请我们进去坐坐,也好方便你我一起鼓瑟吹笙啊……哈哈哈哈……”
腾文这番荤话,顿时惹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大笑不止。
“你……你……你们不是说要离开吗?出尔反尔,岂是君子所为!”
白鹿鸣气得两颊通红,至于刚才话中另含的其他意思,单纯的她根本听不出来。
“君子?做君子有什么好处吗?是不是做了君子,马上就可以和鹿鸣淑女鼓瑟吹笙了呢?哈哈哈……”
随着这一阵哄笑,两个公子哥也终于伸出了色狼的爪子,开始一步步的向白鹿鸣靠近。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过来!再过来我要喊人啦……”
白鹿鸣心生绝望,此时村子的方向也并没见到有半个人影赶来……
山间小道上,三个年轻人悠哉悠哉不疾不徐的赶着路。前面的小哥双手背在身后,嘴里含着根草茎时不时的上下翻动。旁边是个双手垂膝的瘦子,长得像只猢狲,一路上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在干什么,像是在算计着某项什么重大计划一般。至于最后面的那个身材臃肿如彘豚的胖子,身上背三个褡裢,嘴巴里始终都是在嚼着东西,从出发时带出来的吃食,几乎有八成都进了他的肚子,却又始终填不满一样。
“死胖子,你别吃了行不行?咱们走这条路到底对不对啊?”
孤夜吐出嘴里的草茎,有些不耐烦的询问身后的庖硕。身为本地人,路总该要比他这个外来人要熟悉的。
“不知啊,快到了吧?”
“我在问你,而你居然反过来问我?你不是本地人么?”
孤夜有些抓狂了。
“对啊!我是本地人啊,可我就是不知道啊!”
庖硕说得很理直气壮,一时间怼得孤夜哑口无言。
砰……
“算算算,算个毛啊!有什么好算的,直接对半砍了!
你不是个斥候吗?拜托赶紧清醒清醒辨辨路吧!”
孤夜一脚踹在蛮九脚窝里,差点没把他给踹跪在地上。
“干嘛呀?刚刚的某个瞬间,我就要捕捉到眉心处那缕天道神韵的最佳分割点了,现在被你一踹给踹跑掉,你赔得起吗?就知道你怕我融合后实力超过你,所以才会时常搞破坏。认了你这兄弟绝对是我做过最亏的买卖!哼!”
“混蛋,亏不亏我不知道。但若是咱们还不找到白崖那老家伙的医庐,庖硕晚上可赶不回去见他老爹了,且我们也又要睡荒野。”
孤夜没好气的说道。
“哎呀你就是事多,刚才问路的时候不就说了么?见到小溪顺水而下就见到了。”
“是啊,可这溪呢?那农人可是说沿山路走小半时辰就见到了。可我们现在都快走一个时辰了,别说溪了,连滴水都没见到。”
“定是你走错道了还怨我们。走开走开,看我的。”
只见蛮九骂骂咧咧的在路边寻了块软地。用随身携带的小刀两三下便挖出个小坑出来,然后将怀中的一个小陶罐埋进去。将周围的土重新踩实之后,他整个人就俯身下去将耳朵贴在陶罐上。
半刻钟之后,他将陶罐挖出清理干净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大手一挥。
“跟我来吧,离得应该不会远。”
于是三人便离开了山间的小道,跟着蛮九往另外一个没路的方向拨草前行。还真别说,这家伙很是有一套。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当孤夜从一处齐头高的竹茅草里钻出来的时候,落入眼帘的便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而更令人欣喜的是,溪水的对面便有一处草庐,远远的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老九你厉害啊!这手听声辨位的本领实在令人佩……”
孤夜的“服”字还没说出口,便听到了对岸草庐传来了呼救声。
“来人啊!放开我……快放开我……登徒子……快点走开……”
“我去,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
蛮九还待再说下去,就见孤夜捡起地上的一块鹅卵石,两步助跑就奋力的往对岸草庐台阶上那冒头之人丢过去。
四瓮巅峰的全力一掷,那颗鹅卵石几乎是带着破空声的。
啪……哎呦娘嘞……
丢石头当然没有箭射得准,为首之人没有砸中,倒是将拦门边的其中一个奴仆手臂给当场砸断。清脆的骨折喀嚓声,听得在场几个人瞬间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未完待续……